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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副本·春风拂槛(十四)

作者:南极松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逃亡的第六天,云双结识了一个少年。]


    少年名叫枕楼,相貌平平,但却能说会道,云双很喜欢和他聊天。


    枕楼的工作是看守一大片花田,紫汪汪一大片花海,风过如浪潮一般涌动。


    美则美矣,只是空气中浓郁的花香有些冲头脑。


    说起云双和枕楼的相识,追本溯源,似乎还与应衡相关。


    三日前,云双稀里糊涂地拜了应衡为师,便与他搬到了离茶楼不远的一处清幽小院。


    小院环境清幽,青竹环绕,杂草也没有疯长,只有一栋小木屋。


    金童玉女依旧住在茶楼的客房,应衡却没有续住的意思。


    那……


    云双当时就像个红透的虾子。


    谁成想当晚坐了一晚上也不见人影,第二日盯着大黑眼圈一问才知,应衡跟重锦翻了一夜的史书古籍,压根没有离开过。


    玉女小心翼翼道:“云姑娘,先生和重前辈许久未见,二人多说几句也是有的。过几日,过几日就好了。”


    云双摇头,茫然:“什么好了?”


    玉女微微瞪大了眼睛:“姑娘不是因为先生没有陪你而失落吗?”


    云双:“……什么?”


    玉女笑了:“姑娘,你的怨气都写在脸上了呀。”


    云双:“……”


    玉女简直是胡说八道!


    云双这样想。


    她跟着金童回到小院,金童代替应衡监督云双练功。回去的路上,云双轻轻抚着胸膛。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确实还有点隐隐的失落?


    云双猛地捧住了自己的脸,声响不小,吓了金童一跳。


    也罢。


    也罢,先修炼要紧。


    云双原本想着,若能学明白[华胥梦]一技,也不枉她走了这一遭。


    只是……


    只是,一连两日,她除了扎马步就是负重跑。更过分的是,茶楼院子里的三只水缸,原本是小厮早起上山挑山泉水来的,现下也成了云双的工作!


    也就是说,应衡收了自己来,丢给重锦做免费劳工,还不给工钱!


    什么嘛!打工就打工,又不是童工乐,干嘛非要说拜师啊!


    想来也是,人家是好友是旧识,没准是打小就穿一条裤子的青梅竹马,她个半道儿遇到的没本事的小丫头,又算什么?


    云双越想越气恼,倒完最后一桶水,愤然甩开扁担。


    气冲冲要离开茶楼后院,“督工”的金童连忙拦住人:“姑娘,挑完水还要劈柴呢,姑娘要去哪?”


    “劈劈劈,劈个屁!哪有这样带徒弟的,我是体修吗!起开,我要去找他!”


    云双说着,推了金童一把。


    然后,一团影子“呜呼”一声飞了起来。


    其实云双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金童确实飞了数米远。


    云双吓得不轻,连忙跑过去扶人起来:“你没事吧?”


    金童两眼冒金星:“姑娘……力大如牛。”


    云双看了眼自己的双手。


    是……吗?


    云双老老实实练完功已是夜晚。她啃着白馍馍,来到了重锦的书楼。


    听说,应衡和重锦已经在里面呆了两日了,连水都没喝过。


    ……不会死里边了吧?


    没有守卫,云双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了。不仅进去了,还看到了不少古书秘籍,以及那两个人。


    重锦在撰写什么秘籍,似乎遇到了什么不懂的地方,唤声“应衡”,他便起身来到她身后,一点点替她答惑。


    就像很久很久前,在鬼市珍宝阁时云双见到过的,两道身影坐在一块儿研读古籍,默契不言而喻。


    这叫什么?


    云双搜肠刮肚,一人贴了一个词上去。


    红袖添香!绿鬟视草!


    而且这应衡分明对着重锦很有耐心的,为什么对自己就是放养?既然收了自己为徒,就不该丢开不管,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也不能这样散养吧?


    真是太过分,太过分了!


    越想越生气,云双脚下生风,走的飞快。


    然后就迷了路。


    然后就遇到了枕楼。


    夜晚的花田黑漆漆的,花丛被风吹的窸窸窣窣,像是有无数的脚步声环绕,蒙蔽了双耳。


    同时失去视听双觉,云双神经紧绷,以至于后背撞到枕楼时,手上的石头先与她的尖叫就轮了过去。


    几秒后,枕楼一脸回光返照,顶着脑瓜顶的大红包爬起来乐呵呵道:“小事小事,我与姑娘也算不打不相识嘛!”


    [逃亡的第七天,枕楼把自己的门派信息一股脑地抖给了云双。]


    大孟的月亮白的惊人,没有云的时候,月光明晃晃地落在地上,澄澈地如同白昼温柔的光。


    云双帮着枕楼浇完花,原本想在这歇歇就走,却不想枕楼拉着云双径直离开了。


    云双一头雾水:“去哪?”


    枕楼道:“去哪都行,只要不呆在这里。”


    云双不解:“为何?”


    枕楼道:“你有所不知,此花有毒啊!”


    两人沿着山路一路向上,来到离月亮最近的一处山崖。


    圆月如盘,空灵澄澈。


    枕楼告诉云双,他家主君是位用毒高手,就在大孟国的西部,那里毒草蛊虫遍布,蛊瘴毒气更是不容小觑。


    枕楼说,像云双这种毫无防备和修炼根基的人只要踏足,必死无疑。


    云双惊奇,又觉得熟悉:“这么了得?那你主君门下,弟子可多?”


    善用毒与蛊,听起来,倒有了几分饶都门派的雏形。


    枕楼认真想了想,惋惜道:“不多,除了我们为数不多的几个看管毒花毒草的随从,就剩主君的胞弟了。不过少主君他早已离开大孟,去了中原。如今主君门下,真是门可罗雀,岌岌可危啊。”


    云双:“中原?所谓何事?”


    枕楼:“少主君说,虫蛊虽好,但对修士的消耗反噬过多,是以没有几个人愿以身养蛊,真不如一道阵法,又省力又体面。他说,中原懂阵的高人多,他是去求学的。”


    原来如此。


    云双心中有了定论。


    如果一切顺利,这位中原求学的少主君归来时带着无数阵法典籍,与大孟主君的巫蛊术结合,由此创立了一个叱咤江湖百年的门派。


    思及此处,云双忽然心有希冀。


    这种窥探到了他人未来的感觉让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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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能够带着美好的结局穿越千年,与过去的人们相遇,其实也是一种很奇妙的缘分。


    于是她拍了拍枕楼:“小前辈,你们前途无量,未来可期,一定会成为江湖上名声赫赫的大门大派的,要努力啊!”


    枕楼一愣,羞怯笑了:“嗨,哪有这般容易。主君收徒少说也就十年,统共不过几人。即使我们立誓为弱者鸣不平,绝不让无辜之人蒙冤,可一众修士不是笃定巫蛊邪恶,就是认为蛊毒残忍。如今不被排挤已是万幸,若要成为名门大派,简直是白日做梦了。”


    云双听罢站了起来,义愤填膺道:“哪个大派不是一点点积累起来江湖声望的。我知道门派初立,会有很多人不理解、不接受,但只要为百姓立心,为侠义立命,总会有人看到你们的忠义肝胆的。相信我,只要一点点去做,所有事情都会解决的。”


    枕楼愣住,呆呆地看着云双。


    月光打在少女面庞上,平平无奇的一张脸,她面中有些斑驳的瑕疵,在明亮的光下,显得整个人格外稚嫩。


    可她的目光灼灼,像是倒映着光芒的池水,坚定、认真,以及她说的话,那样的掷地有声,像是玉珠落盘,一下下敲在枕楼心跳上。


    枕楼一瞬间就要掉眼泪,却不了一道女声响起。


    “半大的丫头,说起这些话倒是跟个小大人一样。怎么,你是经历了什么大风大浪吗?”


    云双扭头最先看到了重锦,随后是她身后面色冷漠的应衡。


    她回想起自己方才义正言辞的一通大话,登时红了红脸,垂下头去瓮声瓮气:“……重前辈,你们也来观景。”


    重锦意味深长地笑了:“我是来观景,他,大概是来拿人的吧。”


    云双:“?”


    拿人?


    她看向应衡。


    后者脸色实在称不上好,只不过云双印象中,应衡大多数时间都是这个表情。冷,冷的特别,也就是特别的冷。


    也就是他的这个表情,每次都在提醒云双,应衡和无名一定是两个人。


    应衡冷冷地道:“今日功练完了,有功夫在这闲逛?”他说着,目光落在枕楼身上,“这又是谁。”


    云双撇撇嘴,被这硬冷的语气冻的有些不爽:“功?不就是那些没水准的苦差吗……金童都监督过了啊。我心情不好,拜托朋友带我来赏赏月散散心。”


    应衡听罢冷笑一声:“朋友?不三不四的人,也算朋友吗?”


    大概是仁义,云双听到对自己坦诚相见的朋友被戴上了“不三不四”的帽子忍不住皱了眉:“师父,您又不了解他,干嘛这么说他?”


    应衡愣了一秒,长眉一挑:“你很了解他吗?”


    云双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几个胆子,竟梗起了脖子,字正腔圆道:“至少和对你的了解比起来,我更了解他。”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重重劈在了山崖。重锦听罢,很是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震惊地看向应衡。


    他一动不动,面色迅速变了变,冷漠的人盯着云双。


    很久很久。


    他拂袖而去。


    [逃亡的第八天,云双没见到枕楼。]


    [第九天,同样。]


    [第十天,云双被应衡锁在了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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