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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假若

作者:一只果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现世,人对其他生物算不上友好,被困牢笼取胆的熊,被活生生剥皮的穿山甲,被活取长牙的大象,层出不穷,屡见不鲜。


    人类站在食物链顶端掠夺惯了,对其他生物大都失了同理心。


    用铁水浇灌蚁穴,得到一个精美的工艺品,人们会赞叹,欣赏,但鲜少有人会思考,那成千上万只蚂蚁何其无辜。


    好像本该如此,但也本该如此,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本就是世间运行法则。


    徐星星是个热爱动物的人,但她也不是个矫情的要所有生物都必须和人类同等的人,毕竟人类花费上千万年才爬上食物链顶端,不是为了当圣母的。


    所以她一开始可以接受这个故事。


    毕竟关乎人类生死存亡。


    那尴尬就尴尬在,这修真界不按常理出牌,兽还能变成人。


    这就好似有人在次元壁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黑猫警长真的来到现世开始抓捕坏人,她就没办法再把他看做黑猫,反而会下意识地把他当成警长。


    所以,她不知道做何反应,她第一次遇到此事,并不擅长。


    因此,在岳百银悲怆地注视下,她只能磕磕绊绊地展开自己心中抵触的部分:


    “那……不就是……”


    “杀人。”岳百银笑了起来,“是不是,你看你也这么认为,所以我无法原谅他。”


    “死也无法。”


    “可……那毕竟是大战,祁容礼也是没有办法的吧……”她并非为他找借口,只是觉得他们的诸多无奈,不应该只由一方的片面,潦草地下就定义。


    “我亦为他找过诸多理由,那时魔神降世,魔族法力大增,昆仑未胜过一战,大乘修士被灭于弹指,昆仑灭亡在即,人间灭亡在即,昆仑太需要胜一回了,所以御兽派被祁容礼亲手奉上祭坛,那满山灵兽也被送至魔族嘴边,这在那时已是最好的办法。”


    岳百银握着茶杯,杯身微裂,已到了快要炸开的边缘。


    “可他就真的无罪?他冠以苍生之名,强迫修士献出自己的灵兽,诱骗灵兽服下剧毒,淬炼毒体,为了防止灵兽临阵逃脱,还为之带上了锁兽链!那几日的灵兽山遍天哀嚎,宛若炼狱!”


    “但他好像又没有错。回望逐魔大战七十余年,昆仑只胜了这一回,此战后魔军大败而退,生生为昆仑留出了六年喘息时间。”


    “我都懂,可我还是不能原谅他。”


    “说我优柔寡断也好,妇人之仁也罢,我过不去,我真的过不去,我只要回想起灵兽们那或懵懂,或坦然亦或愤恨的眼神,我就恨他!也恨自己!”说到此,岳百银的眼中已尽是血丝,面容狰狞至极。


    “……”


    徐星星无言了,她觉得她还算擅长安慰,但是现在发现,有的事,她真的没有办法安慰。


    甚至现下的她也需要安慰。


    她第一次有些恼怒自己那过剩的共情能力,哪怕她刻意放空脑子,还是控制不住地一遍遍代入自己:


    若是她活在那时,会怎么办?


    她会听之任之,就这么心无涟漪地将小黑奉上?


    她会随波逐流,为了黎民苍生忍痛献出小黑?


    不会的,死也不会。


    哪怕她自己让魔族吃了,哪怕她只身入局被魔族残杀,也不愿将小黑送入魔物之口。


    更不用说,谁敢诓骗小黑让他服毒,她会将那人砍了,管他什么大局不大局。


    可她若是祁容礼……


    她想不下去了。


    她不是祁容礼,也成不了祁容礼。


    祁容礼安民济物,儒雅知礼,又杀伐果断,肩负大义,若是生在乱世也会是一代枭雄。


    可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在意岳百银的看法?真的会为了求得岳百银的原谅想尽办法?甚至给她这个后辈下跪?


    应是不会的吧。


    他这样内核强大的人,应是后世无论如何评说他都不甚在意,更不用说仅岳百银这一个人的仇视怨恨。


    若非如此,为何之前数十年不说歉意,临死才想起跪这一跪。


    有何意义。


    她这么想着,便这般问了。


    岳百银看了她好一会儿,扯出一个笑来,十分干涩:“你倒是比我还了解他。”


    “他今日跪你,应不是真的对我愧疚,或为往事伤怀,大抵……是为了宁宁吧。”


    “他的本命灵兽?”徐星星之前听到过这个名字,“宁宁也是这样死的?”


    “他那冷血之人,怎会放过宁宁?只有宁宁带头上阵,其他修士才会忍痛将自己的灵兽送上。”


    两人又是长久的沉默,好一会,徐星星才又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亲手将自己的本命灵兽送入死局,未免不心痛。”


    “心痛又如何?”岳百银嗤笑一声,忽然一手大开,他们二人与小黑之间便隔开了一层透明结界——


    隔声阵?


    上一秒还在疑问他为何打开此阵的徐星星,在听到他下一个句话时,立时恍然大悟,


    只听岳百银问道:


    “若你是他,是否会让小黑送死?”


    “滚蛋!呸呸呸!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徐星星应激一般,直接骂了出来,她一直抗拒的问题被岳百银直接撕开袒露她的面前,让她生出一种被班主任当着全班的面叫起来答题的慌张感。


    “别怕,他听不到,你就说你心中所想便是。”岳百银如此道。


    徐星星看着岳百银那探究不确定的眸子,那慌张瞬间全然消失,甚至因他的不确信生出了一丝恼怒。


    她迎着岳百银的眸子,一字一顿,却很是笃定:“若我生于那时,我会死在小黑之前。”


    她刚刚已经不由自主情不自禁无数次地推演这个假如。


    最后发现,只有这个结果才是让她最心安的答案。


    一阵凉风吹到屋内,小黑的衣袖向内翻飞,日光照在他的头顶,让他整个人明媚起来,这样好的一个人,这样一个曾经受尽苦楚的人,她真的不舍得再让他受伤。


    她继续道:“师傅,苍生大义于我而言不如身边家人知己,我佩服祁容礼这样的人,但我不是他,我身边的人才是我活着的意义。我愿用我之死,去换他生,若他必死,我会先他而死。我不能忍受谁以任何看起来很是正当的缘由将他夺去,不论那人是祁容礼,还是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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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谁也不行,从他在满眼血腥时捂住她的眸,从他在漫天雷光中将她救下,她就知道,便他的后半生永远是一条狗的形态,她也会永远陪他,护他,保他无忧。


    屋中寂静,屋外的太阳升至正中,云层愈发稀薄,空气也愈发温暖。


    岳百银定定地看着她,眸中有震惊,有艳羡好似还有闪烁的泪意,可只一会,又不见了,他又陷入回忆:“宁宁之所以来昆仑,是因救祁容礼身受重伤,几欲身死,当时他只是凡人,从山底一直到山顶,一步一跪,后又在御兽派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才让我师伯心软,将宁宁救下。”


    “你看,莫说人心亦变,修仙之人的心,也是善变的,让宁宁生的人是他,送宁宁死的却也是他,你如今之言虽然铿锵,但之后,谁又知你不会变?”


    徐星星锁了眉,觉得他如此逼问,简直像是找茬:“师傅,我从未见您提过您的灵兽,他也是如宁宁那般吗?”


    这个问题算刺耳,但徐星星觉得他一直在刻意提及她想逃避的事,还一直说她送小黑死之类的屁话,她有些不爽,便也想戳戳他的伤疤。


    岳百银怔了,但并未生气,脸上带了一丝无奈苦涩之意:“我的本命灵兽是一头苍老玄龟,当时我放他去,他却瞒着我自己回来了,最后自己身死救下了数十只灵兽,害我失了半身修为,这只傻龟,你见过这么傻的兽么?白活几千年了。”


    她看着岳百银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咄咄逼人了些,她给岳百银和自己都倒了杯茶,将椅子拉到他的对面坐下:


    “那您放心好了师傅,我让小黑走,以小黑的性子肯定跑得比谁都快。你问我会不会变,我不能保证,但我知道,我的心很小,路也窄,能进到里面的人,很难出去。况且,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以及缺点,便是护犊子。除了我,谁也别想欺负他。”


    她兀自和岳百银碰了下茶杯,随后将茶一饮而尽,后又道:“师傅,此事你与其恨祁容礼,倒不如去恨那十恶不赦地魔族,去恨那罪大恶极的魔神!若不是他,若不是他们,也不会逼害你们致此,与其把自己逼进牛角尖,恨自己的队友,不如去怪那眼前实实在在的敌人。”


    “恨魔族?”岳百银看着他,语气喃喃,后又十分愤恨,“我当然恨魔族!我恨祁容礼是真,可又不是拿他当魔族去恨,这能一样吗?我盼着魔物死尽死绝,我恨不得将魔神睺渊抽筋拔骨,可对于祁容礼,我也仅是不想见他而已。”


    “对啊,你就把对祁容礼的恨再多转移到魔族身上一些嘛。”徐星星神色认真,“恨也是很累的,尤其是恨亲近之人,为何要逼着自己这么累呢?若是宁宁和玄龟活着,应也是不愿你活得如此拧巴的。”


    岳百银仰头喝尽茶水,冷哼道:“我拧巴?若你是我,也不见得能想得开。”


    “师傅,你倒也不用反讽我嘛。”徐星星笑了,“但您说得很对,若我是你,我会拧巴至死,谁也劝不了我。”


    “……说什么屁话。”岳百银无语一瞬,“你劝我倒是挺能叭叭。”


    “没办法,慰人者,不见得擅长自我安慰嘛。”


    二人的气氛稍稍缓和,却没有注意到立于门口的少年,那愈发僵直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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