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间，顾云只见白灵姝轻轻一甩手，掌心的水滴便以一条标准的抛物线融入湖泊，飞速没了踪影。
下意识走到湖边，水面涟漪渐消，很快恢复平静。
水面倒映出自己的脸庞，清澈的可以看见水底飘荡的水草。
没什么变化啊，难道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只是左看右看，湖泊都很正常，顾云弯腰，伸手碰了碰水面，水纹一圈圈荡开。
“再近些。”糖糖提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再近些？关键在距离么。
彻底蹲下，前俯，模糊不清的极浅黑影在泛开的水圈中一闪而过，当她注意到聚起精神再看时，水面又再正常不过。
顾云侧头看了镇长一眼，她有点get了。
不过灵姝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一试就知。
掌心摁在有些湿润的土壤上，立刻向下陷，变得黏糊糊地。鼻尖慢慢贴近水面，原本破碎的水面渐渐恢复，映出蓝天、白云，和一个黑发灰眸的少女。
等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发生。
唉？不对吗？或者是……顾云抽出一只手拨了拨水面，泥沙顺着指尖落入水中，附近迅速变成黄色的浑浊泥水。等泥砾下沉，波动的水面看到的不再只是天空和青绿的水草。
——一个包着红头巾的短发女人抱着一盆衣服，身体前倾，正笑着和她的倒影逐渐重合。
如果现实里真有这个人的话，按照水面的情形，那么它所处的位置必然在她身后。
任何一个人都能快速想到这点。
所以……毫无疑问，当游客猝不及防看到这幕，必然会立刻转头。
画面存在的时间是五秒，仍旧直勾勾盯着水面的顾云心里有数了，“有后招吗？”
糖糖乖乖点头。
“原本想的是等游客转过去的时候，”白灵姝还记着自己说过的东西，“直接把人拖下水，古镇里前后脚捞起来。无论游客是走到附近观赏美景还是体验古镇生活，都算在误入者里，开始游戏。”
也免费？顾云眉梢微挑，有点意外。
白灵姝点头，直接肯定了这件事。
本来太平古镇来的就晚，准备时间不如其他区域，老板还打算压一压古镇，海岛开放的时候并不完全开放古镇。若不另辟蹊径，等到后面其他区域出来了，古镇岂不是查无此人？
所以肯定是积攒的名气越多越好。
早在上次谈话之后白灵姝就在思考，根据老板所说，长街那里肯定会有关于古镇的信息，算是第一波引流。但光只是这样可不够！
为它、为镇子做过事的灵异那么多，说背井离乡就离乡。它既然是镇长，就有责任为大家打开局面。
这才有将原本的古镇带去，而诸天复制的镇子作为在外接待游客的景点这一想法蒙生。
若是它的提议被接受，新镇子先开放，像拖幸运儿入水进入古镇这类小巧思，难道不就是大家所说的“随机事件”吗？游客们应该会很喜欢、群拥而至的吧，白灵姝回忆着在中转站搜到的东西，唇角上扬。
如果新镇子后开放，也不打紧，它还有别的巧思！
总之，现在的目标就是尽量让更多的游客进入古镇。
赚取情绪值先填饱肚子为上，损失些许金钱也不要紧，等名声积攒起来了，后面古镇难道会缺少游客吗？
可以可以，条理清晰，顾云鼓掌。
不过呢，思路有待拓宽啊！
“咳咳，”战术清嗓，她挪挪身前并不存在的领带，“现在我也说不定新镇子旧镇子哪个先开，但就刚才的——”
顾云指指湖泊，意味深长道。
“既然水面破碎就会闪过镇子里的光景，那索性就让它尽可能多闪几次，让游客将信将疑，在他想逃跑之前收割情绪。我提一个意见，可以利用水底的环境。如果游客越贴越近，注意力放在时不时闪过的画面上。”
“当距离够时，水底的泥沙轻轻滚动，动几下就停，中间停顿要明显但不要太慢。然后，歘——一颗眼珠霍然盯着你！或者在水草间也是一样的，就算不是幸运儿也可以吓。”
啊，白灵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古镇真的在下面吗？”
“在的，”白灵姝回神，“准确来说，古镇一直在……你们称呼的鬼蜮中，只是鬼蜮和湖泊的位置重合了而已。如果需要的话，鬼蜮随时可以覆盖湖泊，我可以接管它。”
“到时候看剧情需要吧。”顾云没拒绝，“1111，你和小美再联系一下，约个时间给古镇的其他员工培训和契约。”
“一次去多少、谁先谁后，古镇自己安排可以么？”
你回，白灵姝瞥了一眼糖糖。
世界衰落之后，鬼自己的意识也诞生。由于关系特殊，它俩就成了思想共通、生命相连的特殊体，双方就相当于另一个自己。
所以它毫不意外对方会怎么选择——糖糖上前一步，仰着脑袋甜甜笑，“嗯嗯，姐姐就放心吧！”
“除了去培训的镇民，其他镇民我都会强制关在鬼蜮中，绝对不会让它们溜到游轮上，有机会祸害游客们。我和糖糖不在的时候，妆娘和彩娘会看着它们的。”
白灵姝适时开口，保证到。
顾云狠狠Rua了Rua小孩。
“走吧，先前说好的，今天带你好好吃一顿。”
糖糖苍白的脸上扬起笑容。
这茬总算过了，白灵姝松了口气。
但随即，在陪伴镇民待在这里，还是借自己幼年形象的光去蹭饭两个选项中，只是犹豫一瞬，它便选择了后者。
“啪——”
又打了一个响指。
雨水从高空滴落。
一眨眼的功夫，顾云就发现她们出现在了对面。
不远处，水汽从湖泊表面腾腾升起，转为雾蒙蒙的一片，将她先前放置的古镇遮掩住。随后，水雾消失在空气中，连带着原地的建筑群也消失了！
“走吧，”白灵姝有些期待地看着顾云，双手紧紧交织着缩在身后。
再低头，糖糖也是同款表情。
顾云举手投降，笑着回到，“走吧走吧。”
雨水滴答滴答打在水面上，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少。
而先前在这里交谈的人，早已没了身影。
湖泊水面一闪。
密密麻麻的大脸挤在一起，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呃，那个……镇长是不是忘了咱们也能通过水看到外面来着？”
“啊啊我也想吃东西！”
“好伤心呜呜，镇长你好歹犹豫久一点啊！”
“你看看，你看看，老头子我生前说的没错吧！糟糕透顶极了，你们选的什么镇长！”
“滚一边儿去潘泽民，别念着你那镇长梦了，”有灵异笑骂道，“你连我都打不过呢。”
潘泽民顿时骂骂咧咧起来，一会儿老头子我怎么可能连你都打不过，肯定是你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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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又说起我好歹是长辈怎么能这么对我之类的。
白老爷子一巴掌抽过来，“你这不要脸的老货。”
其他灵异对视一眼，瞬间散开，空出场地。
生前就对上的两人扭打在一起。
空荡荡只剩皮的潘泽民用它空荡荡的脑门撞击，白升泰就趁机箍它脖子。被抓着转了好几圈，拧成麻花，潘泽民嘎嘎笑，“来咯来咯~”
“潘叔，你怎么又和白叔打起来了啊？”挤过来看前排的灵异问到。
潘泽民伸长脖子呸了一声，“俺两家的事死了也要掰扯清楚呢！是不是——爹！”
那厢蹲着吧嗒吧嗒咬烟枪的潘爹：……
周围的灵异又对视一眼，眉眼官司打的火热。
潘泽民不长记性啊。
潘父身后的人慢吞吞站起来，慢条斯理卷起两条手臂的袖子，露出下面精壮的手臂，特别有力。
潘父露出沉重的同情神色，儿子，你就英勇的去吧。
只是这抹神情停留了一瞬就消失不见，潘父也站起来，长长地吸了口气，明明烟枪里什么都没有，脸上却享受地闭上眼睛。
那站起来的人大步流星走到战场中央。
白升泰笑嘻嘻松开。
潘泽民呐呐喊了声，“爷爷。”你咋在啊？
在怎么也不露头呢？
你的爷爷申请加入战斗。
你拒绝了爷爷的申请。
拒绝无效。
“啪——”
一耳光打的响亮。
潘爷爷狰狞地笑，“小畜生你再给我说一遍？镇长什么？两家的事怎么样？”
“爷爷有没有可能你什么都没听到？”潘泽民睁着它空荡荡的眼眶，努力挤出真诚的表情。
“啪——”
“啊！”
“错了错了！爷爷别打！”
“你个小畜生，跟你老子不学好。古镇收留了大家伙，那是真真切切的恩情，老子要知道生出你爹那玩意，它又生出你这个玩意……”
“啊！那你打爹啊！”
潘父：？？？
“哟呵，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
唉等等，潘父不抽它那大烟了，抬腿就想跑。
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力，直接踉跄着摔入中心。
肩膀重重一沉，抬头一看，自己老爹笑的和善。
踹人者施施然收回脚，理了理衣服。
白升泰溜到旁边，高兴地叫了声，“爹。”
“嗯，”抽空回了声儿子，它又看向中央，鼓舞起来，“要跑了老潘，加点力啊……”
“芜湖~”
……
所有灵异的注意力转移到这几乎一段时间便上演的场面上，现场火热。
“啊。”妆娘指了指越来越多灵异聚集的不远处，歪歪脑袋询问到。
彩娘瞥了一眼，不屑地嘁了一声。
“潘家那对父子歪心思多，让长辈教训教训应该的。明明逃荒而来的第一代性格不错，谁知道后面一代比一代差劲，死了之后，明明想明白了，就是嘴贱要生事。”
“啊。”妆娘无奈地笑笑。
“就你脾气好，”彩娘没好气道，“放心吧，它们根本没用力，就是纯犯贱。”
“比起这个，”它恹恹地转头盯着水面外，“阿姐——带上我啊——”
“筝儿才不要看家啊——”
妆娘抬手捂嘴，看着妹妹温柔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