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白青山也过来了。
只剩下最后一位水巡船夫。
一分钟、两分钟……顾云微微皱了下眉头，出事了。
彩娘指指水道，做口型：“走。”
白青山赶忙摇头，哀求地看向彩娘。
她视线又移回彩娘身上，虽然面色苍白，但气势还是很足，面对白青山无声的请求，彩娘眉头一皱，显然极不赞同。
停停停，顾云伸出手，一下子，三双眼睛全朝她望来。
这不很简单吗，她拽了拽手中的绳子，快速的往回收。
如果张全还抓着绳子，感受到力了自然会受到催促过来；如果没有，鬼潮中，她不认为能找得到。
绳子一圈一圈地堆在地上，白青山眼神慢慢灰暗下来。
很快，绳子末端从白雾中冲出，抓起来一看，顾云挑眉，绳尾散开，长长的纤维翘起，似乎受到了强有力的抓挠。
张全失散已是铁一般的事实，众人不再纠结。阿城手脚利索的从水道边解下一条船，然后四人赶紧上了船。
鬼物进入水中后，都诡异的笔直悬浮着，整颗脑袋露在水面上。加上水面上还有数不清的红灯笼，她们要避免触碰到其他鬼物，所以前进得极为艰难。
顾云抱着已经空了的黑匣子，灯油耗尽了以后，彩娘也没丢掉，而是递给她保管，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拿着呗，她够出脑袋去看船边的水面，或许有用呢，毕竟是装灯油的容器。
木船四周都是脑袋，拍击在船身的水浪削弱很多。
当彩娘再有动作时，顾云越看周围越是熟悉。水面变得更宽了，前方远处还有一座建筑，里面透出明亮的灯光。
！这不是中心祠堂和池塘吗？！可是池塘只有三条水道连通外界啊，这些鬼物为什么会来……
一边是漆黑的池塘，涌入的鬼物，漂浮的红皮灯笼；一边是这种情况下还灯火通明的祠堂。它们出现在同一画面中实在割裂，她呼吸放缓。
有些兴奋了，她想。
顾云眼珠动了一动，下意识地低头望向水面。
黑乎乎的水面平静而光滑。
不起波澜时，就像一面巨大的圆镜。
定睛一看，水面上的脑袋越来越低，没发出一点声息便消失在视线中。
等等，她们怎么去彩娘口中的那个地方？顾云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她不会游泳啊！
船轻轻靠岸，两人起立，是彩娘和阿城，她们要去做什么？
没人解释，顾云看着她们靠近祠堂，然后消失在光中。
不过也没等多长时间，两人便快步走了回来。
彩娘拉起绳子，率先在自己腰间捆住。捆好之后，她抬了抬下巴，似乎在询问下一个谁来。
顾云感到有人在背后轻轻戳了戳自己，她也不磨蹭，第二个捆好。
做完这一切，阿城摊开手，指尖磋磨开四张油津津的圆形纸片。
香油纸钱？不，这些纸片要更小些，颜色也偏红。
就是不知道它同香油纸钱相比有何不同、具有什么效果。
不过再怎么瞎捉摸也没用，顾云伸出手学彩娘的动作摸了一张，闻了闻，不同于香油纸钱带着点腥气的油脂味，纸片的气味和黑匣子里的灯油极为相近。
甜腻，多闻几下有点反胃的恶心。
摸起来柔软，那么薄一张稍微用点力便沁出黏腻的液体。
怪异，估计也是一样灵异物品。
该怎么用呢，那些鬼物进入中心池塘后，便“潜入”水中没了踪影，顾云兴致勃勃地看向彩娘。
下一秒，她整个人僵住。
彩娘面无表情地张嘴，将纸片塞入最终含住。
不是儿？！
顾云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这玩意要含住？
阿城直接闭眼一口塞下。
而白青山犹豫了会儿，也满脸痛苦地塞入嘴中。
三个人的目光聚焦到唯一还没做的顾云身上。
顾云：……救命。
彩娘朝嘴挥动了几下右手，转身一只脚探出船外。
见此，阿城和白青山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去。
顾云赶紧让1111联系员工，现在不会游泳都是小事了，看彩娘这个倾向，估计待会儿就得三二一跳，解决水下呼吸问题已经迫在眉睫。
【宿主，】1111跑来回话，【莉莉丝说它来。】
“噗通。”
入水声在身侧响起。
船上已经没了彩娘身影，顾云低头一看，人正趴着船边，眼神无声地催促她们呢。
【开始了，三、二——】
阴凉的气息从脚边升起，小腿、腰……直到整个身体被包裹住，抬手却什么也没有摸到，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一，好了。】见宿主十分好奇，1111解释到，【莉莉丝用控制的执念体包裹了您，相当于套了一层隔离，不过莉莉丝说下去之后得撤掉，不然进不去。到时候会提醒，宿主记得提前屏气。】
彩娘让出位置，顾云入水。
眨眨眼睛，竟然完全没有任何影响。手晃动，水波荡开，有些阻力，并不难受。
另外，她在水中的视线比她想的要好得多。
也是这时，顾云发现所有进入水中的鬼物，都笔直地悬浮着，并且垂直向下坠。
“噗通”“噗通”两声响，阿城和白青山也下来了。
彩娘点点头，手中的小号红皮灯笼在水中依旧发着光，只不过没那么亮了。她调转了一下身体，双手划动，向水底游去。
虽然顾云不会游泳，但系在腰间的绳子连接了四人，所以在其他三人的带动下，顾云也能跟上。
手传来一股拉力，她抬头，是自己的那盏红皮灯笼。
提棍还在手中，绳子连接的另一端，灯笼主体不断向上飘，和她使劲。
在尝试一二后，确认自己这盏红皮灯笼无法带下去，她松开手。
余光中，又两盏红皮灯笼从身侧经过，加上自己那盏，咕嘟一下冒出水面。
不知下坠了多久，1111突然出声提醒。
【云云，闭气！】
*
“唉，瞧一瞧看一看，正宗的安岭肉包！”
“桑梅~桑梅~又甜又大~”
……
不对劲。
顾云抬手，试探地摸向周边。
坚硬的、干燥的，下面似乎是青苔，表面刺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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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来捋一遍。
她和彩娘们一起跟在那些下沉的鬼物后面，中心池塘比她想的还要深，然后1111突然提醒自己。她立刻照做，然后水压从四方挤过来，要不是腰间还有绳子，顾云当时就想往上刨了。
唉，绳子！
她原地歘地坐起，两手捉住腰边断裂的两个小揪揪。果然断了，四人小分队要被分而化之了。
红皮灯笼带不进水里，现在自己身上就只有一张纸钱和未知的黑匣子。
似乎在哪个巷道里，顾云站起来抖抖衣裳，活动了会儿手脚。说实话，古镇水底下还有地方她是猜到了，但……有活人这就不对了吧？
把纸钱、黑匣子往脚下一递，顾云向外走去。
越往外走，她越是恍惚。
灿烂阳光照在巷口，对面是偏古代风格的砖瓦房，一条布挂在竹竿上迎风飘荡，上书——阿峰肉包。
太诡异了吧，顾云揪了自己一下，嘶有痛觉，没在梦里么？
手背若无其事地蹭了蹭衣服，在巷外挑了一个卖装饰物的小姑娘打探消息。
“你这头绳和簪子怎么卖？”
头绳颜色倒是挺鲜艳的，大红、粉红的都有。竹篮里还有木头做的簪子，顶部似乎用布还是丝线做了处理，有的是毛绒绒的蝴蝶，有的是蜻蜓，亦或者单纯的花朵，颤巍巍地晃着，精致感瞬间就上升了。
小姑娘七八岁左右，格外懂事。
“姐姐，头绳一文，木簪十文铜钱，有花有蝴蝶的，很漂亮。”
那双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她，布灵布灵的，就差直说自己的产品价有所指了。
假的假的，顾云默默念叨，再说自己现在也没钱。
“我刚和家人到此处来，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好吃的地方吗？或者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小姑娘歪歪脑袋，手指下意识地伸进嘴里，“肉包好吃，上次奶奶买回去，我分到了一点点，香香的、热热的。茶馆说的故事也好听……”
她兴致勃勃地分享自己有限的快乐和曾经向往的地方。
“注意的话……”她悄咪咪地凑到顾云身边，声音小小的，“镇子里的白员外家好像最近出了事情，大家都很害怕，不过奶奶不告诉我。”
那妥了，如果其他情况还可能是巧合，但她们跟着那些鬼物进入池塘，又都姓白，同一家没跑。
看服装的样式，古镇的前身？
可这是什么情况，让她重新看一遍发生过的事情？还是需要她做什么？
不过不管是什么，目前她所处的这个古镇节点，肯定很重要，或许直接和古镇灵异的来源有关系也说不定——关键还在白家。
白员外，顾云蹲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然后光明正大地接过软糖再递出。
“给你吃，作为妹妹你告诉我这些消息的回报。”
小姑娘眼睛一下子瞪得滋溜圆。
“谢、谢谢，谢谢姐姐！”
正要起身离开，袖子被拉了拉，顾云歪头。
“姐姐，”她指了指山上，“白员外住在山上，整座山包括下面一条街都是白家人的。”
顾云没错过小姑娘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之色。
这个时间点白氏的口碑……似乎不怎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