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响起,回荡在狭窄的灯塔中。
江迟迟的临时小床搭在塔底,她镇定地穿好鞋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楼梯,推开控制间的门。
塔里装了船舶自动识别系统,出现这种警笛声只有一个原因——附近海面有船出事了,报警信息被无线电捕捉,传到了距离船舶最近的灯塔上。
也就是江迟迟所在的灯塔。
屏幕上,距离灯塔三海里左右的海域里,猩红的光点高频闪烁,像紧张地砰砰直跳的心脏。虚线勾画出它上报的正确航道,却和红点的位置偏移甚远。
江迟迟立刻打开无线电,沉稳呼叫,“这里是清洲灯塔,收到请回答。重复,这里是清洲灯塔,收到请回答。”
滋哇乱叫的电流声带来男人惊慌的声音,“这里是‘领航号’,我们的船舵失灵了,无法控制方向!船上载有...”
通讯信号中断。
江迟迟心里一紧,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她先飞速拨打海岸警卫队的卫星电话,简洁明了地汇报了“领航号”的位置、险情以及当前的天气状况,对方反应迅速,表示会立刻派出救援船赶往指定地点。
她脚步不停地冲到塔底,一把薅起背包,被遗忘的对讲机像潜伏在黑夜里的怪物,传来时相儒的吼叫。
“迟迟?!江迟迟,发生什么事儿了?!”
“海面上有一艘轮船出事儿了,我去看看。”江迟迟还有耐心安慰他,“你先睡吧,不用担心。”
对讲机被她抛回温暖的床铺,女孩儿从包里掏出一本发黄的笔记,头也不回地跑向塔顶。
警报声已经自动关闭,刺耳的鸣笛声骤然消失,剩下空荡而诡异的静谧。
江迟迟一边尝试用无线电联系船只,一边翻阅笔记——这是她父母流传下来的,详实地记录着遇到不同的险情的各种反应。
她已经翻阅过无数遍了,可当自己真的遇上这种情况,脑海里的记忆如同刻在沙滩上的字,一点一点地褪色。
“...如遇海上船舶失事,请逐一进行以下操作:1.与遇难船舶取得联系,获取其位置、险情等。2.联系南港海岸警卫队,电话:XXX。3.设置对应的浮标灯颜色,绿色:允许通行,黄色:警告区域,红色:禁止通行。4.......”
江迟迟稳住心神,迅速将失事船舶周围的浮标灯切换颜色,提醒其他过往船只。
电台传来微弱的电流,“清洲...清洲塔台,能听见吗?这里是‘领航号’,请求帮助!”
通讯恢复了!江迟迟按下通话键,“清洲塔台收到,请‘领航号’迅速上报船只情况。”
“‘领航号’船舵的液压管被风浪冲爆了,现在供电系统失灵,没有动力,我们在海面上寸步难行!而且,我们的船上载了一批需要冷藏运输的货物,现在冷柜无法使用,‘领航号’请求转移货物!”
这都什么时候了,船长想的竟然是转移货物?
“我已联系海岸警卫队,他们从南港出发,预计...”江迟迟在脑海里迅速计算海面距离除以警船节速,“预计需要两个小时到达。”
“两个小时?!不行...”对面声音更慌,“这批...货物非常重要,两个小时太长,到时候,这些货就全失效了!”
南港距离清洲岛四十海里,就算是南港最快的巡逻船,从南港出发、接到船上的货物、再返回南港,也需要足足三个小时,他们等不了那么久。
除非...
江迟迟按下通讯,“船长,需要冷藏的货物有多大?”
对方回复,“三个立方米。”
“请你们立刻将货物打包,放下一个小艇,朝着清洲岛的方向开,岛上可以提供冷藏设备。”
“不行,我们船上救生艇的动力不够,在这种台风天根本没法儿开,一放到海里就会被吹翻。”
江迟迟声音冷冽,“清洲岛距离你们的船只有三海里,我开船过来需要二十分钟。我的船马力足够,可以拖着救生艇返回清洲岛。”
为了应对海面上的各种特殊情况,灯塔的巡逻船被江父改造过,装配了两个柴油发动机,动力十足。
无线电频道诧然间安静下来,江迟迟的方案提出后,对方陷入诡异的沉默。
五公里之外,“领航号”船长握着通讯器,站姿坚定地像一栋雕塑,久久未能出声。
身边的船员止不住地反驳。
“不行,绝对不行,这么重要的物资,怎么能随随便便交给一个小岛上的守塔人?”
“我们还是等等海岸警卫队吧。”
“这无线电信号没错吧,清洲岛的守塔人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女人了?”
“船上这么多大老爷们儿,难道还要等一个女人来救我们?!”
“就是啊。”
“不行,我不相信她。”
质疑声此起彼伏,大副站在船长身边,听见船员们的话,颇有些不耐烦,“什么男人女人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搞这些性别偏见的老传统?!”
“不送去岛上,到时候货坏了,你们谁担得起责,啊?!”
他嗓子一吼,船员瞬间安静下来,虽然面上写着不悦,好歹不敢再说出口。
“船长,没有别的办法了,让她来吧。”
船长沉默不语,眉目深沉地盯着波涛汹涌的海面,通讯器被他捏在手里,手背青筋暴起。
“如果这批货出了问题...”
良久,船长沉声开口,“责任应该谁来担?你,我,还是那个清洲岛的小姑娘?”
“可是...”
“船上这批货价值几许,大副,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船长讳莫如深地望向他,“它的身价,比这一船的人加起来都高。如果在救援艇里出现意外,怎么办?”
大副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难道我们要在这儿干等两个小时,等着保温箱里的东西慢慢失活,而不做任何努力吗?”
船长的语气依旧沉静,“如果我们做了任何不恰当的努力导致货物出问题...”
“出问题我来担责!”大副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抢过他手里的通讯器,“小姑娘,你现在就出发,我开救生艇接应你。”
“我的对讲机频率是...”女孩儿清脆而平稳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我现在就出发,保持联系。”
江迟迟挂断通讯,扫视一圈,确认控制室设备无恙后,大步跑到楼下。
对讲机、雨衣、指南针、救生衣、手电筒...
江迟迟有条不紊地清点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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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救生衣时,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铁疙瘩。
是时相儒送她的运动相机。
江迟迟犹豫一瞬,将运动相机打开,挂在胸前。
推开灯塔的小门,暴雨倾泻而下,豆大的水珠溅在屋檐上,爆裂成细密的珍珠,似能将天地掩埋。
江迟迟迈开的步伐一滞,满脸错愕地停下。
门前的小灯下,时相儒面色铁青,声音比这夜色还凉。
“江迟迟,你又要去哪儿?”
来不及解释了,江迟迟拉高雨衣的帽檐,声音被雨浪没过,“海上有艘船出事儿了,我现在开船过去接应船上的货物。”
眼见着江迟迟单薄的小身板就要冲进雨里,时相儒忍无可忍,他一把拉住女孩儿的胳膊,用力向屋里一甩——江迟迟没料到他的动作,脚下没站稳,被他推搡回房间里。
“砰”的一声,生锈的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响。
“你疯了?!台风马上就要来了,你说你要现在出海?!”
男人握住她的双臂,将她抵在门后,动弹不得,声音却抖得仿佛已经失去她,“江迟迟,你在拿你的生命开玩笑吗?!”
时相儒眼底一片腥红,是失眠未睡的焦虑,更是气急攻心的征兆。他两手抓得极紧,似乎只要他稍稍懈怠,女孩儿就能化作清风从他面前消失。
江迟迟就算不低头看,也猜到自己手腕上定会出现两圈发红的勒痕。
“阿儒,你听我解释...”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走的!”时相儒腕间青筋暴起,他额头凑得极近,恨不能把女孩儿吞吃进腹中,才能让她老老实实地呆在塔里。
远处似乎传来渔船鸣笛的闷响,隔着灯塔的厚岩壁,她听得不真切。江迟迟眼神清澈未变,不论男人怎样放狠话,似都无法改变她的心意。
时相儒眼中阴翳渐减,迟来的无力与恐惧涌上瞳孔。
“就当是...”江迟迟听见他嗓音里的无助,“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呢...迟迟?”
一滴滚烫的泪从眼角滑落,灼伤她的手腕。江迟迟知道,他内心一定忍受着比熔岩更剧烈的煎熬。
他是多么骄傲的人啊,竟然像只无助的小狗,在她面前低头落泪。
江迟迟狠心闭上眼,轻声道,“抱歉。”
下一瞬,女孩儿降低重心,猛地向前俯身,借助身体惯性和腿部蹬力,推着时相儒向后倒去。男人预料不及,失去重心,下意识地松开双手寻找握点。
江迟迟箭步上前,双手从他的两臂下方穿过,挣脱禁锢的同时,稳稳拖住了他。
时相儒只觉得身体一晃,天旋地转间,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躺在女孩儿的臂弯中。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这是我的工作,我必须要去。”
时相儒眼角挂着的泪未干,即便他恳求如此,也依旧改变不了女孩儿的想法。
“我明白了。”时相儒撑起身子,脸上带着一丝苦笑,站到江迟迟身边,“既然劝不动你,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江迟迟矢口否决,“你不会游泳,对附近海面的情况也不熟悉,不能去。”
“迟迟,我劝不动你。”时相儒自顾自地穿上救生衣,脸上露出苍白的笑,“同样的,你也劝不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