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宫。
夜深寂静,殿内只留曹平一人伺候,更显静谧。
贺枢批完最后一份奏章,抬手捏捏肩膀,眼角余光瞥见御案上的汝窑瓷杯,一抹天青色,犹如远在天边清雅烟云。
曹平候在旁边,悄悄抬眸觑了一眼天子的神情,顺势看向案上的茶杯,小步上前,躬身询问:“陛下,奴给您换茶。”
“不用。”贺枢端起茶盏,轻抿几口,“朕记得,宅邸买卖需要去衙门登记。”
“是,双方需要去京兆府的官署登记房契。”
贺枢略一思索,吩咐道:“过两日,朕要在宫外买一处宅子,具体位置之后告诉你,你安排一下,不能元极用这个身份去京兆府登记。”
曹平连忙应是,自然不会问天子为何要在宫外买宅子,只问:“陛下,是否需要再添置些物件?”
“不急。”贺枢捏捏眉心,“还有两件事,一是去太医院找两支野山参,二是去文渊阁找几本天文书,没有存在钦天监里的。”
“是。”曹平顿了顿,“陛下,奴斗胆问一句,具体该找什么书?”
贺枢想起白天在书坊找书的情景,说:“你先去找郭太史、苏正简等人所著,拿到这里。”
“是。”曹平看看殿内的刻漏,“陛下,已经亥时三刻了,不如先去休息?”
“不急。”贺枢随手翻开一本话本,看了几页,忽然出声,“曹平,你看过话本吗?”
“闲暇时分看过几本,有些故事写得还算有趣。”
贺枢翻到下一页,算是看完了,合上书,“你讲几个觉得好看的故事。”
曹平迅速在脑海里过了几圈,总算旬出一个不出错的故事,清清嗓子,缓声开口:“陛下,奴献丑了……富贵还将智力求,仲尼年少合封侯①……”
*
一连陪着看了两三天的宅子,江望榆站在旁边,看着他最终选择了大理寺附近的宅子。
收了银子,张伯笑得见牙不见眼,“公子,您现在有空吗?不如我们现在去京兆府过了房契?”
贺枢顺势伸手进衣袖,作势摸了两回,随即道歉:“我好像忘记带户籍册了,不如明天辰时正再去?”
“当然可以。”张伯丝毫不在意,“只是五天后,我就要离开京城,劳烦公子务必记得。”
“好。”
“另外,我送几个花瓶给公子,还有一套碗勺盘碟,都是没有用过的,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哪里。”
花瓶就放在旁边,一个纯白长颈细口,一个绯色矮口圆肚,适合拿来插花。
送走张伯,江望榆环顾四周,说:“元极,这里可能还需要打扫干净,才能住人。”
“确实。”贺枢看看周围,“我去叫人……”
“来打扫”三个字尚未出口,他看见站在对面的人卷紧衣袖,拿起搭在墙边的扫把,挥舞几下,扫干净地面浮积的灰尘。
“叫人做什么?”江望榆握住扫把,打量他几眼,看上去不像是会干活的样子,“距离进宫还有半个时辰,来得及打扫。”
贺枢犹豫一瞬,随即稍一用力,按住扫把,劝道:“不用,我会请人来洒扫,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的话,太辛苦了。”
她环顾一圈院子,尚在犹豫,手里的扫把直接被他抽走。
“……你打算什么时候住进来?”她挠挠手心,“我可以帮你卜算一个乔迁新居的吉日。”
“不急,我还没想好什么时候搬进来。”
“那你想好了记得告诉我。”
提到乔迁吉日,江望榆想起之前与张太医的对话,打算抽空去找对方一趟。
“这个送给你。”贺枢拿起放在旁边案几上的一个锦盒,“最近天热,辛苦你帮忙陪我四处奔波,全当是谢礼,务必收下。”
案上的两个锦盒是他今天刚带来的,一进院子,他先擦干净案几,妥善放好。
她满腹狐疑地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支山参。
山参约五寸长,参体粗壮紧实,柔韧的参须更长,被仔细拢成长条,稳妥地放在两侧。
跟孟含月相识多年,她去回春堂的次数不算少了,耳濡目染之下,大致懂得如何辨别一些药材的好坏。
比如现在锦盒里的山参,至少是二十年左右的野山参。
山参难得,更何况是野山参。
掌心的盒子瞬间变得烫手起来,江望榆压根不敢看另外一个锦盒,直接合上盖子,塞回他的怀里。
“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是我托人在太医院拿的。”贺枢重新递回锦盒,“拿回去补补气血,疗养身体。”
她紧盯面前的锦盒,用力攥紧手,脑海里浮现母亲清瘦的脸庞以及兄长时常吃药的情景。
江望榆闭了闭眼,终于妥协,取出钱袋子,伸手递到他的眼前。
贺枢看看靛青色的钱袋子,暗暗叹息一声,拿起来。
她这才接住两个锦盒,紧紧抱在怀里,露出笑容:“多谢!”
“不必。”
“这里面的银子应该不大够。”江望榆看了眼钱袋,估算里面的银子,“等下个月发了俸禄,我再还你。”
“不用再给钱。”贺枢无奈摇头,“太医院里有不少山参,我只是让人拿了两支而已。”
她认真听完,认真承诺:“元极,你放心,我一定帮你选一个良辰吉日。”
“那我先谢谢江灵台了。”贺枢看看屋外的天色,“我还有事,夜里观星台见。”
江望榆答了声好,与他一起离开宅子,估摸一算进宫的时辰,抱住两个锦盒,直奔回春堂。
“孟大夫。”
瞧见孟含月坐在书案后,前堂的伙计也不在,她连忙放下两个锦盒,打开盒盖。
“你帮忙看看这两支山参。”
孟含月取出盒里的山参,仔细打量颜色、手感,捻断一点须末,放进嘴里尝尝,最后小心地放回去。
“品质不错,二十年左右的野山参,你从哪里得来的?”
“太医院。”江望榆回答,迟疑一会儿,轻轻往前一推锦盒,“孟大夫,麻烦你用这两支山参,帮忙给阿娘……和‘妹妹’补补身体。”
毕竟是前堂,难保没有人会突然进来。
她特意停顿一下,又在“妹妹”二字放轻声音。
孟含月了然地点头,收好两个锦盒。
“孟大夫。”江望榆问,“依你估算,这两支野山参大概值多少钱?”
“如果是从药商那里进货,至少要……”孟含月举起两根手指,“一百两,一支。”
“一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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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年的俸禄折合下来都不够一百两,这两支野山参足足抵了她两年的俸禄。
“都说了是从药商那里拿货才要这么贵。”孟含月抬手往下压,示意她坐回去,“从太医院里拿,应该不用这么多钱。”
江望榆靠坐在椅子里,接住孟含月递来的茶碗,连喝大半杯压惊。
“宅子的事情忙完了?”
“嗯,张伯看在你的面子上,便宜了三两银子。”
“我的面子哪有这么大。”孟含月浅笑,“因为他着急离开京城,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买家,再不赶紧卖出去,那宅子就要亏在手里了。”
“不管如何,还是要道声谢。”江望榆往医馆门口的方向看了几眼,压低声音,“孟大夫,最近诊治情况怎么样?”
孟含月跟着看向门口,干脆站起来,“跟我去后院。”
穿过穿堂,医馆的伙计正忙着晒草药。
“你先回前堂守着。”孟含月吩咐道,“有人来看诊的话,拉一下这个铃铛就好。”
“是。”
孟含月推开屋门,回答她先前的问题:“放心,一切顺利,暂时没有出现问题。”
江望榆霎时长舒一口气。
“今天早上刚收到阿爹的来信。”孟含月从书案拿起一封信,“阿爹也说目前的诊治方案可行。”
“孟大夫还在江南?”
“月初的时候在扬州,现在可能去岭南了。”孟含月说,“对了,今天是十七,从下个月开始,要调整一下药方,这是需要用到的药材。”
江望榆连忙接住她递来的药方,从头到尾仔细扫看两遍,将需要用到的药材全部记在心里。
“这次我提前准备好了,不会出现之前缺药的情况。”孟含月顿了顿,“只是,我建议还是和太医院里的那位张太医稍微打好关系,不用太亲近。”
“嗯,我明白。”她点头,顺势回答,“刚好,之前张太医托我帮忙,正好今天得空,孟大夫,我先去趟太医院。”
孟含月答了声好,送她从后院离开。
到了太医院,江望榆站在门口,扫了眼屋里忙碌的情景,连忙叫住一名药童,托对方进去叫张太医出来。
“贤侄。”
她自然地应声,跟着张太医走到角落里,直接说:“我看过您给的宅院方位图,抽空去附近走了几圈,这是我选出来的三个吉日良辰。”
她从衣袖里取出一个信封,郑重地交给对方。
张太医摸摸信封,隐约摸出折在里面的纸张,捻捻胡须,“麻烦贤侄了。”
江望榆摇头,斟酌片刻词句,问:“如果我想在太医院拿两支山参,需要怎么做?”
“你不舒服?”张太医打量几眼。
“没有。”她不敢让张太医诊脉,低头避开对方的目光,“我只是好奇,以后可能用得上。”
“药库常年存放一批山参,会根据看诊情况,适时开药方抓药。”张太医看看四周,压低几分声音,“但不用看诊,有人门路广的话,可以直接从药库取药。”
江望榆不再多问,同张太医道别后,前往西苑。
去观星台的路上,她认真估算俸禄,预留出给孟含月的诊金及家里的日常开支,再算算自己存的银子,应该够用。
夜长梦多,她又估算两遍,终于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