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听风就是雨
“白公子——”姜遣进门，观察到白时寻气色并没有比前日更差，但也没有好转之像。
“刚比试完，不必站起来。”他伸手示意应心瑭。
应心瑭是想起身，但她也说不出恭敬的话。
这个姜师兄，突然冒出来一声喊，害得她噎了一口清甜的糕点。
“喝点茶——不要大口喝。”白时寻拍了拍应心瑭的后背，亲手将茶盏递到沾着糕点的嫣红唇边。
“不可劳烦前辈，自己拿着喝。”姜遣压住自己差点抬起的右手。
“这个时辰，难道还没吃饭。”他盯着应心瑭自己接过茶盏。
“吃过了就不能再吃点——”应心瑭小咽两口茶，暗道吃你家的了。
姜遣一眼见到应心瑭微翘的眼尾一飞，就知道这个在来宗门的路上就和自己吵过两句架的少年，咽下去得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有点儿烽火将燃的味道。
白时寻忍住笑转了话题：“姜公子今日应该不得闲，怎么过来了？”
他是觉得，这个姜遣，说话和长相，完全是反的。
长得有多礼貌，说话就有多不客气。
“遵掌门师伯令，助白公子恢复，怎可懈怠。”
白时寻只是岔开话题，姜遣的回应也在他意料之中。
姜遣继续说道：“在下一直寻找昆仑鉴碎片的线索，尚未有所得。阴阳家归海真人，已经找到一块。”
白时寻少见地语气不屑：“这都传开了。据她所说，仙镜指示剑魔尚存，唯执剑人方可斩之。”
应心瑭左看看右看看，想问这是我一个外院弟子能听的吗。
姜遣一时沉思，没有赶人。
白时寻看过去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阴阳家自己曝出来得。”
“阴阳家运气兆命打通玄窍，运气确实好啊，总能得到上天指示。昆仑鉴碎片上万，这一块能得上天指示，哪一块能追溯过往呢？”应心瑭对阴阳家好奇又怀疑。
姜遣没有避讳：“昆仑鉴碎片没用，听闻有神通仙力的是镜核。若要知道白公子当年是怎么对付剑魔，魔印又是怎么下的，只能继续寻找。”
他一直找昆仑鉴的消息，一是掌门指示，二是助白时寻找到破除魔印的办法。
三是自己的私心，他想借仙镜托锦书，问问青云之上那人，还记不记得他。
如今也不用问了，她什么也不记得。
“白前辈你的魔印，只有她能彻底解除吗？仙镜指示剑魔尚存，唯执剑人方可斩之。若是能抓到她——”
应心瑭不太看好，这个剑魔若是出现，哪能好生好气给公子解印。
白时寻听见应心瑭只关心解除魔印，心绪纷乱。
他看向姜遣，意有所指：“这修真界和凡人界也没什么区别，听风就是雨。闻言执寂灭剑者掌寰宇，就一窝蜂地当剑修。这与去年岐国百姓争抢国师烬骨，如出一辙。”
姜遣眼底有忧。
为了功德飞升，此次执剑人比试，定然是明争暗斗，少不了你死我亡。
白时寻并不等姜遣回应，转头就说道：“心瑭，咱不凑这个热闹。我跟你说，到最后绝大多数剑修只能转道改修。”
应心瑭摇摇头：“白前辈，我只是修习剑术，算不上剑修。就我这修习进度，百八十年后也没可能成为执剑人吧。”
白时寻也摇摇头，只要姜遣在，应心瑭就不敢没大没小喊公子。
“姜兄，贵宗向来以教化苍生为己任。若是剑魔再现，定要诛灭不可。这也是你积攒功德飞升真仙的契机呢。”
姜遣眉心一跳。
理论上，前辈要结“忘年交”，他应该承接，而不是拒绝。
“白前辈，吾门修行，不以斩一人为功，但求问心无愧。”
白时寻有点好转的红润面色，白了一瞬。
姜遣软硬不吃。
应心瑭坐一边儿，也不觉得尴尬。
只感觉这俩人争论辈分无聊透了。
她看白时寻气色突然好了起来，干脆告辞而去。
四经讲法考试没过，这个月还得重来。
待应心瑭走远，白时寻邀姜遣进屋，知道他还有要事。
姜遣直言道：“不论前辈想要如何报此仇，放任心魔终归是歧路。”
他递过去两道画符，又道：“或可助你，抑制心魔。”
白时寻接过好意：“贵宗灭人欲的功法，确实有的是。有劳。”
微生最也不是没让他试过。
可惜，他不是人。
-
姜遣离开时心道，此魔印着实难解。
白时寻越是想恢复神通报仇雪恨，越是助长魔印。
而魔印愈强，就更不可能恢复神通，简直死循环。
他这段时间一直观察，好在应心瑭帮忙压制魔印的次数少，目前没发现受什么影响。
看见应心瑭进了授业道四经馆的时候，姜遣也跟了进去。
他知道，她一定是来找典籍，争取下次四经过关。
四经馆典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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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如烟海的书册让人目不暇接。
应心瑭身边还有隋俞和周孟夏。
周孟夏非要看隋俞傍晚时在斗法台挨揍，也就先跟着一起来了。
自己四经讲法考试成绩不错，当然要指点指点应心瑭。
“这里——长老说了，随便背完一排，都能才气灌顶。”隋俞背着手，眼神示意应心瑭将这些都搬走。
“啊？我只是要四经合格，我是九数才气灌顶。你赶紧，给我挑重点。”
应心瑭说完，目瞪口呆地看着隋俞拿起一套《列仙传》。
“别看我——这是我自己看的。我觉得我还是适合跟小说家修行，可是小说家都被剑魔灭门了。造孽啊，误我前程——”
“什么！”应心瑭和周孟夏异口同声。
“真的假的？”应心瑭问。
“为什么？”周孟夏问。
“问剑魔，吃饱了撑的。”隋俞骂道。
“小说家怎么修行的？”应心瑭指了指隋俞手里的《八仙传》问：“靠写这些？”
“应该是吧。我四经不开窍，我想换条路试试。”隋俞不大的小白脸皱成了苦瓜相，烦恼地抓了抓头发。
周孟夏抢过书册：“你打算天天熬夜看小说，这能打通什么玄窍？”
“做梦穿进书里成仙的玄窍——哈哈——”应心瑭笑道。
“就你这样——该不是想做梦调戏白牡丹吧。”周孟夏厌恶地咦了一声将书册放回去。
“你要是白牡丹，那我可以考虑——呃！”
隋俞捂着腹部直不起腰，还在回嘴：“你先编排我的——讲点道理啊公主殿下。”
应心瑭还在翻腾四经典籍。
这次别把合格作为目标，目标太低容易出意外。
可是，她一眼望去也不知道看哪些进步得快点。
走过眼花缭乱的一排典籍，她听见几步之外看不见的地方有人也没在意。
有别的弟子在这里挑选典籍功法很正常。
直到深青衣摆在最低一排典籍边上露出一角。
应心瑭蹲在地上乱翻，探头仰脸往上看去，见到人磨蹭两下只好起身。
“在找什么？”姜遣屈膝半蹲，以为蹲着的人不想起来。
谁想正与抬高的俊俏小脸蓦然接近，他不慌不忙直起身。
映入眼底的模样，与识海记忆深处与他有过亲近之举的模样，重合。
姜遣转身绕过问好的人，面向浩瀚的典籍，半握拳在眉心狠狠一敲。
这到底算什么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