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是惯有的低,虞归晚却听的格外清楚,她明眸微动,试探性的问道:“是有人下毒?”
潇潇摇摇头:“奴婢学艺不精,看不出来,但皇后娘娘每餐必得银针施毒,又有太监试菜,应该无人敢下毒。”
“可是皇后娘娘与陛下正值壮年,第一胎为何会如此胎动不安。”虞归晚不解。
“妇人有孕,症状多有不同,不能一概论之,”潇潇宽慰道:“当年夫人怀少爷时,也是胎动不安,奴婢便是那时被安老爷买来侍候夫人的,当年夫人生产时险些难产,如今不也安好如初,娘娘不必过于忧虑。”
是我过于忧虑了吗?虞归晚扪心自问,青棠之死,的确如针一般狠狠扎在她的心间,是以她但凡见到妇人有孕,便格外担心,听到潇潇这样说,她心中稍稍放松了几分。
不知何时,天色突变,外面乌蒙蒙,眼看就要下雪,虞归晚体恤下人们,让所有人不必廊下值守,千秋殿外一片静谧。
用过午膳,主仆几人便在暖阁里玩起了叶子牌,魏逢春仍旧旁若无人的继续抄书,虞归晚注意到有丫鬟凑过去歪头看魏逢春写字,问道:“春桃,那些字你认识吗?”
春桃摇摇头:“奴婢家里穷,没读过书。”
“你呢?”虞归晚点了点素秋。
“奴婢家里也穷。”素秋嘟嘴道:“像奴婢这种卖身给大户人家为奴为婢的,哪会识字呀,娘娘别想取笑我们。”
“你呀,你小嘴巴巴的,哪有为奴为婢的模样”虞归晚轻弹素秋额头,“那你们想不想学识字,到时候写出像景迟那样的字。”
魏逢春闻言猛地抬头看向虞归晚,眼神中满是抗拒,虞归晚却似不察,扫视众人,眼见众人目光灼灼,便知是想的,于是便吩咐魏逢春道:“景迟以后你每日抽一个时辰的功夫教大家识字如何?”
“娘娘......”
“好的,我们魏先生答应了,大家快谢谢魏先生。”虞归晚根本没有给魏逢春说话的机会,直接替他应了下来,众人齐声道:“多谢先生。”
魏逢春眼见无可奈何只得勉强点头。
“既然行了师礼,那便开始吧。”虞归晚放下手中的牌,托着脸看向魏逢春。
魏逢春早已面露不悦,却也不能在众人面前驳虞归晚的面子,只得照办,他拿起一旁的《论语》开始照本宣科。
不过片刻众人便听的昏昏欲睡,虞归晚却很有兴致,听的津津有味,魏逢春目光扫过虞归晚,露出不解的神色,虞归晚耸耸肩,轻声道:“学以致用。”
青棠之死如牢笼般,将二人囚禁其中,他们夜夜难免,一遍遍被仇恨浇灌,她理解他誓要报仇的心,却无法坐视他为了报仇贱卖良知。
面对旁人,虞归晚有数不清大道理,对他循循善诱,但对于魏逢春,她总感觉他像是蒙着一层纱,无论是四时更替,还是善恶良,于他而言都只剩虚无。
他的心水泼不进,针扎不如。
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圣人所说的的教学相长,重读一遍圣人言,再走一遍求学路,或许可以为他寻回正途。
雪不知何时落满庭院,夜色已经深了,齐策带着一身碎玉而来。
“外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魏逢春?”他抖落一声风雪,刚一开口,却见暖阁里人头攒动,顿时面露不悦。
宫人们也吓了一跳,齐刷刷叩首道:“陛下恕罪。”
“陛下,”虞归晚也吓坏了,跪在齐策面前解释道:“是闲来无事,叫他们来玩的,陛下赎罪。”
“依朕看来,就是你纵得他们尊卑不分了!”齐策在暖炕上坐下,扶起虞归晚,睨着众人道:“你们娘娘是好脾气的,朕可不是,往后要是谁还敢贪玩,误了你们娘娘的差事,朕绝不轻纵,退下吧。”
众人低着头,鹌鹑似的退了出去,虞归晚心生愧疚,低着头道:“陛下,是臣妾贪玩了。”
“与你无关。”齐策摆手道:“你是不知道,这宫里的奴婢,最会偷奸耍滑,见风使舵,你越对他们好,他们对你就越敷衍了事,正所谓‘近之则不恭’。”
虞归晚一愣,不欲再辩,点头道:“陛下教诲,臣妾谨记于心。”
齐策嗯了一声,牵起虞归晚的手道:“对了,那个潇潇伺候的还妥帖吧。”
“潇潇很好,臣妾谢陛下隆恩。”
“今儿姜正休沐,明儿朕就让他过来和潇潇一起给你施针,这老头虽然说话做事疯疯癫癫,医术倒是还行,往后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臣妾再谢陛下隆恩。”
“少来,”齐策注意到虞归晚的有些不悦,他往后一靠,轻挑她的下巴道:“你最好真的记得朕的隆恩。”
北风呼啸着拍打的窗牖沙沙作响,炭火烧的正旺,在暖炉里发出噼啪声,齐策靠在引枕上看着眼前小脸绯红的女子,心猛地一颤,他眸光一闪,突然问道:“你又派人往凤仪宫送东西了?”
“是臣妾送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虞归晚终于松了口气,自从听说李太主旧伤复发,要回京养病,她便总是提着一颗心,生怕齐策借此发难。
齐策点点头,虞归晚心下一凉,忙要起身请罪。
男人见状笑道:“凤仪宫快被你送的东西堆满了—”他的语调很轻,半是质问,半是调侃道:“如今的凤仪宫一半是你抄的佛经,一半是你送的补品,最近都开始送小衣服了,你的手好了?”
“补品是陛下的赏赐,衣服是明夏他们做的,臣妾不过是借花献佛。”虞归晚在齐策面前坐下:“臣妾看皇后娘娘孕中辛苦,深感无能为力,只能做些微末小事,以求皇后娘娘安康顺遂。”
“朕之前在宫里,也见过不少后妃争风吃醋的,怎么朕的皇后和爱妃竟然如此和睦?”齐策斜倚在暖炕上,伸出手来,虞归晚会意的把手递给她,男人猛地用力,把她搂入的怀中,他抚摸着她雪白滑腻的小脸:“朕真真是坐享齐人之福呀。”
虞归晚别过头去,不理会齐策。
齐策细细抚摸着她的侧脸,咬着她的耳朵问道:“月儿,你是不是想要个孩子了?”
“陛下?臣妾—”虞归晚想要否认。
齐策却自顾自道:“许有诚,去把库房里的那尊羊脂白玉送子观音拿来,放在淑妃宫里。”
“陛下,姜神医说臣妾怕是会子嗣艰难。”虞归晚苍凉一笑。
“嘘—”男人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女子眼眸,她茫然如小鹿般的眼睛忽闪着,挠的他心中痒痒的,空气被搅得一团乱麻,带着诱人的馨香,她殷红水润的唇如荔枝般诱人,他低头顺势衔了上去。
“事在人为—”
“唔—”
带着药香的津液在唇齿间绽开,他手猛地用力,将她整个地揽入怀中。
她有些惊慌,小鹿似的乱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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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猎人般,一遍遍将她擒拿。
快感如狂风骤雨般劈头而来,他翻身向下,纵容自己疯狂的掠夺着独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女子娇柔的喘息声如同天籁,奏响勾魂摄魄的乐曲,他实在太累太倦,一次次迷失在这场登临天境的幻梦。
雪无声地下了一夜,炭火噼噼啪啪燃尽一夜春宵。
翌日一早,虞归晚醒来,便见一尊足有两尺高的羊脂玉观音赫然摆在供案上,玉质温润,中无杂色,一看便知其珍贵,明夏捧着香递给虞归晚道:“请娘娘上香。”
虞归晚接过香,在观音像前跪下,不觉一阵恍惚,我到底为何而求,又求些什么?
外面的雪又厚了一层,沙沙的扫雪声不绝于耳,姜正一早便侯再了千秋殿外,等着给虞归晚请脉,虞归晚直到辰时末才梳洗好,接见了他。
姜正号脉极为仔细,不时发出啧啧声,素秋有些担心的歪头望着姜正,手不停的绞着帕子很是着急的催促道:“我们娘娘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说话呀。”
“娘娘的身体—”姜正拉长了语调。
虞归晚挑眉:“说吧,我还有几天时日?”
“—已无大碍,”姜正语调一顿,抬头看向虞归晚,笑道:“只是仍需好好调养,切不可伤神,最忌—大喜大悲。”
虞归晚哑然失笑,姜正不愧是神医,什么都瞒不过他。
素秋闻言松了口气,对着姜正哼了一声,便撅着嘴跑了出去。
潇潇已经备好了针灸的一应器具,素秋站在一边看着一根根明晃晃的针,很是害怕,小心翼翼问道:“没有危险吧。”
“放心,顶多就是风瘫,没有性命之忧。”姜正说的轻巧,素秋却吓得不轻,红着眼睛看向虞归晚。
“您就别吓她了。”虞归晚嗔怪道。
姜正学着素秋的模样,撇着嘴道:“没—有—危—险—”
“行了吧。”
几人被他逗得笑出了声,明夏潇潇扶着虞归晚在寝殿躺下,素秋白了姜正一眼也跟了进去,却又不敢靠近,远远的拽着帷幔很是紧张。
“娘娘,那奴婢就动手了,您忍着点,可能有点疼。”
“嗯—啊—”虞归晚话音刚落,便叫出了声,一阵闷疼从骨缝传来,紧跟着便是熟悉的温凉感顺着肌肤滑下,转瞬便也不疼了。
“娘娘您没事吧。”素秋眼见虞归晚腿上的血汩汩涌出,吓得不清,她一边替虞归晚擦血,一边焦急的道:“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娘娘您感觉怎么样?”潇潇扶虞归晚靠在引枕上,问道:“娘娘下肢气血瘀滞,放放血,应该轻松不少吧。”
虞归晚点点头:“有劳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明黄的身影闯了进来。
“陛下,您怎么来了?”虞归晚想要起身。
齐策按住她,在一旁的锦兀上坐下:“朕来看看你。”
虞归晚腿上的血已经止住了,阳光洒在她雪白的肌肤,如镀了层薄薄的釉色,男人几不可察的吞咽了一口,眼神示意潇潇继续。
不过须臾,放血结束,几乎是立竿见影的虞归晚感觉双腿都轻松了不少,齐策也甚是惊喜,埋藏在心底的情愫无防备的窜出,他看着虞归晚由于失血而有些惨白的唇角,欣慰道:“好了就好。”
“陛下对娘娘真好。”素秋小孩心性,满眼欣羡的看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