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个人,隔着圆石桌,阳光自凉亭斜上面打下来,霍索恩漂亮的水绿色瞳仁晕着金色的光,微妙的显出几分危险,那笑盈盈的目光试探性的在小殿下高高束起衣领的脖颈处滑动,最后不动声色的问:“今天很冷吗?”
“……”
雾溪本能的摸了摸自己的衣领。
然后面不改色的笑了一下:“那天宴会后可能受到了点惊吓,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就稍微穿严实了点。”
“倒是霍索恩先生,”她转客为主,莞尔一笑:“我还以为您很忙,没空来见我呢。”
这其中的揶揄两人都听得懂,分明是在说他前段时间拒绝她邀请信的事,不过要霍索恩来说,她更像是在转移话题。
霍索恩目光意味不明的在雾溪脖颈处又瞥了眼,也轻轻一笑。
“殿下在信里谈起绿宝石,我想着你惦念,就赶着上来把宝石送过来了。”
“是吗?”
雾溪骤然起身,椅腿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出刺耳的锐响。随后俯身撑住桌沿倾身向前,霍索恩本能的向后靠去,脊背撞上椅背的瞬间,看见小殿下轻轻笑了一下。
他呼吸一滞。
太近了。
近得他能数清她睫毛投在眼下的阴翳,看清晶莹皮肤上细小透明的汗毛,甚至嗅到缠绕在鬓发间的清淡柑橘调香里混着一丝说不清的诱惑。这个发现让他喉结不受控地滚动——就像他每次看见那双蓝色的瞳仁时,他想起光,想起一些明亮的,所有影子都讨厌的,却又被深深吸引的东西。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他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撞着胸膛,面上却浮起贵族应有的得体微笑,声音含笑:“这样做,倒让我有些——”
尾音猝然断裂。
本该放置在碟子旁的银匙此刻正抵着他的喉结,冰凉的触感卡住了霍索恩的呼吸,连带着心脏都停了一瞬间,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刺激和愉悦。
银匙抵着喉结,不缓不慢,不轻不重的,在他最脆弱的致命处点了两下,小殿下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有些戏谑,又像是含着说不清的喜欢。
“……我来看看,我最喜欢的绿宝石是不是还和记忆里的一样漂亮。”
他水绿色的瞳仁微微睁大了一瞬间。
随后克制不住的漫上笑意。
“那结论呢?”
“结论?”
就如同那银匙突如其来的抵碰一样,她蓦地收了回去,冰凉的触感消失时,霍索恩居然还有些怅然若失,他不动声色的用指腹磨蹭了几下小殿下用银匙碰过的地方,那里还是有些冰凉,但很快就染上了温热,所有她曾触碰过的痕迹都消失了。
雾溪坐回去,笑盈盈的说:“结论就是……”
“我好像没那么喜欢绿色了。”
如果猎人手中的枪只不过是装着废弹的假象,如果实际上他连一发子弹都射不出来,如果此刻地位颠倒——
那到底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霍索恩唇角的笑意微微一滞。
他清楚这话里的戏谑与试探,就像清楚所有的交锋都只是为了达成一个目的,他为了达成一场值得的联姻,而殿下为了得到女仆的消息。
逢场作戏里本就不该有什么真情。
可即便如此,当这些话从她口中轻飘飘地落下时,他的心还是像被无数细针密密麻麻刺下,泛起一阵隐秘的钝痛。
连一向含笑的神色也克制不住的淡了下来。
霍索恩淡着神情,和雾溪对视,看见对方眨了下眼,很快又露出个漂亮笑容。
“不过你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要是真能买到一模一样的宝石戴在身边倒也不错。”
“……”
良久,他才淡淡一笑:“小殿下要是不喜欢,好看也没有用。”
“我的喜欢代表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她却反问道:“还是说你在乎?”
连“您”也不用了,就像知道有人第一步败了以后,第二步就很难再鼓起勇气往前,他会节节败退,如同弗兰德,如同克尔维斯,他会屈服,甚至跪下,亲自为自己戴上项圈。
可殿下还太年轻。
霍索恩对雾溪的话一笑了之:“我只在乎殿下在乎的,要是殿下不在乎,我又何必多费心思在乎呢?”
“就像殿下在乎的女仆,我也会为殿下殚精竭力搜寻消息。”
“……只不过,未必是您想听的。”
这话就像石子击入水面一样,小殿下扶杯的手指一顿,蓦地抬头,微微眯了眯眼。
“什么意思?”
“目前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雾溪脱口而出:“这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我所能调查到范围内,没有任何一个符合条件的年轻女性,光是曾经在德瑟里庄园工作过的女性有一千二百一十二位,其中年龄在28岁上下浮动的有三百七十二位,而这里面褐色卷发的女性有一百一十二位。”
“但没一位叫做珮蕾,也没有一位曾经服侍过兰德里柯的小殿下,我考虑过隐名埋姓的情况,只可惜这些女子都早早结了婚,连孩子都好几岁了……小殿下,想来那位珮蕾小姐也做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怀孕生子吧?”
“……”
雾溪的面色逐渐沉了下来。
她没说话,指甲往里掐着掌心,极力让自己不要失态,霍索恩眉心逐渐蹙起,掰开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手。
他的掌心虎口处覆着薄茧,甚至还有极细微的疤痕,用力接触时能感受到疤痕的不平整,这似乎不该出现在一个贵族身上,但他面色平稳,就像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一样,雾溪没挣脱开,被他稳稳地掰开了手指——掌心赫然印着四道月牙形的血痕。
“我不知道殿下喜欢用这样的方式解压,”霍索恩淡淡的说:“克尔维斯阁下也知道这样的事吗?”
“你更应该放开我的手,”殿下却同样冷淡的说:“我是没有这种习惯,但霍索恩先生掌心上的疤痕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有?”
他顿了一顿,松开手,轻轻一笑:“霍索恩家族比不上兰德里柯,要想继承这个姓氏,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有疤不是奇怪的事。”
欺凌,刺杀,甚至于毒药,他身上的伤远不止掌心的这些,不过基本上已经愈合消失了,只是掌心的伤疤时间太早,那时候他还不够强大。
雾溪没搭腔。
她心思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
没有叫做珮蕾的年轻女人……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死心的说:“范围呢?她有没有可能离开了兰德里柯的领地?”
"领地间的文书往来比您想象的要森严,每个入境者都需要通关文牒,"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雾小殿下的神情,才委婉道:"我毕竟是外客,不好私下查这些。"
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是说,通关文牒没那么好拿,珮蕾出去的可能性不大。
“……”
雾溪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茶杯上的缠枝纹路硌得指腹发疼。她望向凉亭外,不远处的红玫瑰在风中轻轻摇晃,就像珮蕾最后一次为她梳头时,发簪上的鲜艳流苏。
她表现的比霍索恩想象的还要镇定自若。
小殿下只是望了望她卧室阳台下的那园玫瑰然后重新转过头来,声音平和:“你已经有结论了,对吗?”
“不,”霍索恩却说:“我不能给结论。”
“她曾和你亲口说是有了心上人要去结婚的,恐怕珮蕾小姐对自己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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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情心里有数。”
“何况我身在兰德里柯,受克尔维斯阁下的限制,能力有限,做不到调查的更仔细,有遗漏之处也未尝不可能,”霍索恩顿了顿:“珮蕾小姐对殿下很重要?”
雾溪不知道。
她们一直在一起,几乎没有分离过。
珮蕾刚来的时候雾溪也没多喜欢她,她又笨又懦弱,雾溪对当时的管家发火说你怎么敢欺负她的人,管家说小姐你不懂事,女仆犯错了就该受罚,她就提着嗓门大声叫嚷说那是她的女仆谁敢说她犯错了,管家就闭了嘴。
回去后珮蕾抱着她哭,说小姐从来没有人保护过我,她哭得很大声好像很伤心,雾溪看着她胳膊上被父母打出来的深褐色疤痕,头一次意识到了原来自己可以保护一个人。
所以雾溪一直保护她。
直到她说自己要走了。
霍索恩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却透过氤氲的热气,落在雾溪微微低垂不语的侧脸上。
他在兰德里柯至多还能停留半个月。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小殿下忘记一个无关紧要的访客。若是就这样离开,恐怕这次出行便真成了白费力气。
白费力气倒也无妨,可要是让殿下就这样忘记他,那可不行。
“也许,”眼看着时机差不多了,霍索恩话音一转:“也许别的小道消息,殿下也感兴趣。”
雾溪心不在焉的放下扶杯的手。
“什么?”
“我听闻兰德里柯向来有这样的惯例,在从众多继承人中选拔出真正的领主后,其余继承人将前去边界处做抵御兽潮的准备,只不过殿下身体弱,所以才免了这一遭。”
但雾溪身体并不弱。
偏偏民间都流传她体弱多端,担不成大事,要是她对此知情,霍索恩还能当是小殿下与兄长商量好以此免去守边界之劳,可殿下分明不知情。
他很难不以上位者的心思去揣摩克尔维斯的做法。
历史上并非没有统治者意外病故,由其次强大的兄弟姊妹继承领主的事迹,倘若雾溪想去争,她未必没有机会。
又或者……
霍索恩目光意味不明的在雾溪竖起的衣领上滑动了一下。
他面上却一笑:“自然,殿下并不体弱,不过是民间谣传,想来是克尔维斯阁下疼惜小殿下,才将您留在了庄园里。”
这是个小心而谨慎的试探,试探她知不知道这个惯例。
那双蓝色的瞳仁明晃晃的升起了疑惑。
她果然不知道。
“……去边界?”
雾溪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落选的继承人要去边界为抵御兽潮做准备?”
他在珮蕾之后又提起病弱的传言,有意无意的让殿下将两件事联想在一起。
以此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也只是听闻而已,”霍索恩故意不再提这件事,转而道:“听闻的事有几分可信呢?倒不如谈回珮蕾小姐,听殿下的意思,她对您是很重要了。”
他的指节在桌面上叩出最后一声轻响,随即收回手,语气忽然变得郑重:"回到我的领地后,就不必再顾忌克尔维斯阁下的耳目。我可以动用更多资源,调查得更深入。只是..."
他坦然一笑:“也不瞒殿下,我来兰德里柯是正是为了求娶殿下以巩固政治,自然,我知殿下意不在此,也不强求。要调查这件事仅我一人还不够,我的领地内情况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单凭我一人,难免束手束脚。有些事,恐怕需要殿下亲自出面。"
他倾身上前,:“以兰德里柯小殿下的身份,在我的领地内,我会为您大开方便之门。"
霍索恩的笑意加深,带着蛊惑:"只要您想查的,我都会为您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