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吗？”
终于停下来的三个陀螺齐齐摇头，往后挪了挪屁股：“不用不用不用。”
乐高脸人鱼捂着脸把眼前的蓝色人鱼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八字眉撇在脸上，看起来陷入了某种思考的漩涡。
难道力量的真谛不在于强壮的身体，而在于白皙修长的外表，还有亮闪闪的鱼尾。
乐高守卫灵光一闪：我悟了！
“对不起”，珈蓝道歉，弯腰给眼前的几个守卫鞠了一躬，“我的力道没控制好，切磋比试的时候伤到你们了。”
三只人鱼连忙鞠了回去：“没有没有没有。”
珈蓝：“有不满可以说出来的。”
三只人鱼：“不会不会不会。”
珈蓝：“实在是对不起。”
三只人鱼：“哪里哪里哪里。”
两边互相客气，而且一直有延续下去的趋势。
沈霜：“……”
什么异界版人情世故文化。
等到乐高守卫再次弯下腰的时候，忽然感到肩膀上传来一阵向上的力度，清棱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让鱼不自觉地想知道这声音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灵传出来的。
守卫人鱼鬼使神差地抬头，看到了从刚刚开始存在感一直很低的人类。
一双仿佛能看透命运的黑眸直直望向鱼，她问：“现在能带我们去找族长吗？”
那抹黑色。
人鱼守卫看着眼前的人类，血脉中涌出的敬畏与恐惧充斥全身，让他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那抹预言中的黑色。
『囚笼之鱼被释于纯黑之天』
这是他成为守卫之后被族长传达的久远预言。
“好……好的。”
他听到自己这样说：“请跟我来。”
“谢谢。”
眼前的守卫鱼忽然没了最开始的洒脱大方，而是小媳妇似的在前面引路，不时猛鱼回头偷偷看一眼沈霜。
在沈霜看向他时，又立刻收回视线，游动的尾鳍瞬间僵硬了起来。
“他怎么了？”
“不知道”，珈蓝摇了摇头，随即升起些许担忧：“会不会是刚刚力度太大，头部受伤了。”
沈霜：你骂鱼有点脏呐。
虽然黑皮猛鱼看起来有些扭捏，但还是负责任地把他们带到了人鱼族长的住处。
“那个……”
守卫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在沈霜的鼓励视线下，他鼓起勇气：“您能帮我个忙吗。”
肌肉猛鱼背过身去，露出流畅紧实的背肌，有些期待：“帮我写个绝顶帅气。”
沈霜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好。”
用水底特殊的墨水昧良心地写完了这几个字，沈霜看着乐高守卫一路风驰电掣地游远了，期间还逮住几个同事鱼强制对方看自己的纹身，并成功收获了同事羡慕的目光。
沈霜：呼，开心就好。
这种非主流到底哪里值得羡慕了啊喂！
终于把注意力从人鱼绝望的审美中挣脱了出来，沈霜多看了几眼身旁白皙貌美的鱼，感觉世界豁然明亮。
珈蓝感受到她的视线：“怎么了？”
沈霜：“没什么，你太好看了。”
人鱼低着头，脸悄悄红了。
他努力正色道：“我记得小时候有碰到过一块黑色的寒冰，然后就被冻晕了过去，是族长把我捞回来的。”
“我那时候太小了，不记得具体的方位，但族长肯定知道。”
眼前的巨大的褐色贝壳深深嵌入海底，后方连接着石壁，这是族长的居所。
他敲了敲门：“爷爷，我回来了。”
里面突然传来了沉闷的摔落声。
人鱼连忙推开门：“您没事吧！”
不小心摔倒的老人鱼族长挥了挥手：“没事没事，就这点高度，不在话下。”
他摇晃着游了起来，被珈蓝搀扶着坐上了贝壳，头发花白的老人鱼欣慰地叹了一声，夸道：“小海草真是个好孩子，爷爷最喜欢你了。”
“爷爷，我不是海草。”
“嗯？”老人鱼眯着眼睛伸手摸向眼前鱼的脸，“哈哈”两声：“爷爷和你开玩笑呢，我怎么能认不出我最宝贵的小海螺呢。”
“我也不是海螺。”
老人鱼揉了揉眼睛：“真是的，刚睡起来眼睛有点模糊，可爱的小海贝不要生爷爷的气啊。”
珈蓝：“……”
突然发现族长爷爷多了好多心肝小宝贝。
沈霜：“咳。”
误入家庭破裂现场。
“好了好了，开个小玩笑”，老人鱼笑着揉了揉眼前藻蓝色的长发，“最漂亮的小珈蓝，爷爷可想死你了。”
族长感受着隐藏在这具年轻躯壳下的极致力量，感慨道：“真是条厉害的小鱼。”
“受了不少苦吧”，老人鱼轻轻张开双臂，“过来让爷爷抱抱。”
“唉唉唉慢点慢点，我的腰！”
珈蓝离开稳重温暖的怀抱，抬头，眼睛红红的：“我找到干净的水了，我们不用再呆着这里了，我们跟着祭司大人走好不好。”
见老族长将视线投向自己，沈霜颔首：“您好。”
她介绍道：“黑暗神殿现任祭司，神在遗落之地的代行人，沈霜。”
“预言成真了”，族长喃喃道：“囚笼之鱼被释于纯黑之天。”
“好孩子，你做的很棒”，他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鱼：“你将铭刻在历史的丰碑之上。”
苍老的人鱼咳了几声，恳求地看向沈霜：“尊贵的祭司冕下，如果可以的话，带着这群年轻的人鱼离开吧。”
“无论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离开这片水域，只要能活着，您提出任何条件我都会答应的。”
“我并不是商人，族长，也不需要等额交换”，沈霜道：“不过现在确实有一件事需要您的帮忙。”
“我要寻找极寒雪原中最寒冷的东西。”
老族长脱口而出：“底层污染。”
“如果您是要找那块能冻结灵魂的冰，那就应该是它没错了。”
族长道：“它是一块黑色的，被污染的冰，没有生灵能逃过它的捕捉，只要触碰到，就会彻底沉睡下去。”
珈蓝：“是我小时候的那块冰……”
但他却在误触后活了下来。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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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道：“所以孩子，你是最特殊的人鱼，不必因为与众不同而感到自卑。”
他目光遥远：“或许，你才是人鱼的未来。”
在族长指出明确方位之后，沈霜带着人鱼一起带到了据说是人鱼禁地的黑色浮冰群。
巨大的冰层呈现在水底，和水层泾渭分明，参杂着黑色的冰散发着极寒的不详，甚至于还有很远一段距离时，沈霜就开始感到明显的冷意。
珈蓝：“人鱼们都惧怕它，但又找不到新的家园，所以一直与它共处同一片水域。”
沈霜看向眼前巨大的黑色冰川：“没关系，它很快就能去它该去的地方。”
以毒攻毒，一举两得。
【您正在使用“暗影分身”】
黑色的影子从水中分离了出来，暗影小姐新奇地看向周围的环境，灵活地游了几圈。
沈霜从背包里取出神殿的长桌，烙印在桌面上的黑色羽毛印记散发着淡色的光。
借助暗影小姐的帮助，沈霜成功将长桌的有印记的那一面与冰层紧挨住，甚至谨慎的暗影小姐还用海草把长桌牢牢固定在了原地。
视线横向看时，就会发现巨大的冰川被“放置”在了桌面上。
动荡的水流逐渐涌起，似乎想要将怪异的长桌推开，可因为有海草和暗影小姐在，桌子纹丝不动。
沈霜看向这片奇怪的黑色冰川：“再多缠几层。”
暗影小姐又忙碌了一阵才起身，满意地拍了拍手，桌子和冰川已经死死固定在了一起。
愤怒的水流来回波动，但却拿眼前的东西根本没办法。
长桌：呦～小垃圾～
该离开了。
人鱼有些踌躇：“我能和爷爷最后说几句话吗，他身体看起来不太舒服。”
他保证道：“我很快的，不会耽误时间。”
沈霜看向人鱼迫切的目光，回想起刚刚见到人鱼族长的状态，点了点头：“我和你一起。”
等到重新回到族长的房间，眼前的老人鱼躺在贝壳床上，没了刚刚的精神头，肉眼可见的苍老出现在这具身体上。
他像一颗即将倒塌的老树，摇摇欲坠。
察觉到了水流波动，他强撑起精神：“你们要走啦，记得回来带走这里的年轻人呐。”
“可惜我撑不到那时候了”，将行就木的老族长微微合上眼睛，笑道：“可能你们下次再来的时候，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在了。”
珈蓝抖着声音：“爷爷……”
刚刚的预感果然不是错觉。
“您会撑到那时候的”，沈霜走了进来，“那块冰我很快就会搬走，以后不会再有污染侵扰你们的世界。”
“那真是太好了，只可惜我……”
珈蓝打断了族长的话，带着些哭腔：“爷爷，你还没有吃过好吃的食物，也没有在灿烂的小鱼群里遨游过，甚至没见过精灵，天使，还有侏儒。”
“还有那座宏伟壮观的神殿，在神殿里，您甚至能看到神明的雕塑。”
“太可惜了，实在太可惜了，怎么会有鱼留下这么多遗憾呢。”
老族长：“……”
他咬牙直起身：“我觉得我还能再多活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