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后第一个月满的第一个周日，杰森回到了人间。
这是一趟归期不定的公费出差之旅，杰森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鉴于他新工作单位的办事效率，对接时面对这两张谄媚不失惊恐的脸，他表现的万分淡定。
毕竟，他可是有着地狱公认和善的脸呢！（那种语气）
呵呵。
作为地狱外出形象代言人之一，以温和亲善的外表负责这次的地狱对人间寻宝活动，手到擒来不是理所当然吗？
“啧！”杰森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哐当，两个倒霉蛋直接脱了仿真皮，战战兢兢低在他面前丝滑鞠躬问好。
……就这？
好吧，杰森勉为其难拉起一条充满不明意义液体的肢体，礼貌优雅地握住晃一晃，社交礼仪满分，假笑满分，连最苛刻的绅士都没法挑出毛病。
嘶，呜，刷刷刷。触手们以迅雷不及掩耳变得通红。喜庆的色彩加上人间独有的烟火气息，杰森抵了抵上颚，微微敛眉，好久没有感受的饥饿感突然袭来。
喉结上下滚动，他饿了。
*
姑且叫他没头脑吧，这只形似八爪鱼成精的恶魔很上道，马上就要收起刀落给他的新上司上贡一条触手：“这位，大人，需要我加工一下吗？”
地狱奇奇怪怪，吃来吃去都很平常。都是可再生资源，没头脑笑的更加谄媚了，甚至贴心询问杰森喜欢哪一个？
而他边上的骷髅人板着脸，手上拿起锅碗瓢盆的动作也十分迅速。好像杰森一声令下就煎炸调味一条龙服务。
这让杰森一时间有些恍惚。熟悉，这可太熟悉了。他微妙地看了一眼对方，之前的警戒稍稍放下，他还以为地狱中最大的两大种族推举出来的人是什么无恶不作，天天想着吃人的顶尖恶魔，没想到啊……
“才不是那种人。”两个恶魔异口同声反驳。
没头脑委屈得很：“现在不流行吃人了。大部分人类作息紊乱，骨质疏松，腰间盘突出，爆痘不注重卫生，心肝脾肺全有毛病，吃了犯yue。”
前人类挑眉。
不高兴也狠狠摇头：“吃他们还会微塑料中毒，容易得病。他们就连灵魂也是怨气冲天，不好不坏的都是灰色，吃了就像……大雾天去吸雾霾，遭罪。”
“避雷！一定要避雷啊大人！现在的人类都是人渣，精挑细选也比不上养殖圈养的动物。”两个人悲痛万分。吃人的时代早已过去，就算是不挑食的恶魔，也会为现在人间的复杂感到狠狠落泪。
那个珍馐食材满地跑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他们真的真的不能再吃人了啊！！
杰森被两个人的真情实感搞沉默了。
啊这……他才十年没有回到人间，时代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吗？
不高兴是地狱难得长了脑子的种族，他唏嘘：“现在签证办的严，地狱本身就要魔口膨胀了，也不指望诱惑人类坠入地狱，不兴，现在不兴这一套了。”
地狱也是八小时工作制呢，不高兴可是知道这有多难得。被无数知道死后也要打工的人类拼命讨好的地狱HR摇了摇头，这年头找工作难啊。
杰森居然觉得很有道理，毕竟连他的地盘都缩减了指标。大部分灵魂总要赎罪才能轮回，愿意魂飞魄散的可太少了。
等等！那外派的工作要坐什么？养老的公务员特岗？！
十年来努力打工的杰森拉长了语气，眼睛危险一眯：“所以这就是你们的业绩？”他甩了甩手头上这一摞又一摞的工作报告，白字黑字密密麻麻写的只有两个大字——摸鱼！
“嗯哼？”杰森似笑非笑看着上面的描述，某月某日收取人类贿赂若干黄金，人类道德感下降10%。在某年某日开始盲盒盲抽业务，将出隐藏的几率下降10%，让无数非酋人类抛弃自尊泪如雨下。又在某年某日接受布鲁斯·韦恩的私人赞助，晚上又偷走了小丑的炸弹，得到蝙蝠侠的奖励美元若干……
这就是跨界出差吗？联想到高昂的工资，杰森的眼神更加幽深了。
关系户也太爽了吧。最爽的是，他现在也是其中一员了！
噗嗤，忍住。杰森绷着脸，慢条斯理翻动着报告：“说说看，你们能给我什么帮助？”
毕竟就算摸鱼的工作也要有能背锅的还行。杰森撑着脸，歪头看着眼前被人间的油水养的膘肥体壮的“八爪怕胖鱼”和“超大号骷髅”，他们颤颤巍巍站在他面前的样子像是两只心虚到极点的胖鹌鹑。
“嗯哼？”杰森语气稍扬。
*
在地狱那个地方，美丽需要力量守护。他们的上司是从腥风血雨中闯过来的人。
远处黑云涌动，蝙蝠灯再一次点亮天空。眼前人静静等待着。
黑色的碎发不羁地散落在颈间，蓝绿的眼眸轻轻眨动着，如同明亮夺目的宝石。俊逸的微微上扬的眼尾氤氲出一些红，配合头上象征魔力的犄角漆黑地仿佛可以吸收一切的光线，背后是轻轻晃动却让人感到危险感十足的尾巴……
他们的新上司是魅魔，这不是秘密。
密闭的空间缓缓升温，额头的冷汗点点落下，不是粉色的臆想，而是一种恐惧。强大可以碾压他们的实力是这位大人的象征。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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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肆无忌惮地张扬的气息犹如野兽潜伏着，无声无息就可以夺取他们的性命。
越是原始越是遵从力量，越是趋向本能越是接受弱肉强食。眼前是他们无法得罪也无法战胜的存在。
杰森耐心等待着。
哥谭的夜晚是沉默又喧哗的极端，偌大的办公间里安静地近乎死寂。关系户并不是傻子，他们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大人，默默低下的自己的头，交出了自己的魂印。
“听候您的差遣。”他们交出了全部的主权。
杰森弯了弯眉，笑意再一次从那双总带着几分缱绻的眼眸出现。
他暂时满意了。
**
等那个身影拿着新准备的身份卡和背景离开后，黑暗中响起了如释重负的吐气。
“我们就这样吗？”
“那也没有办法吧，我们打不过人家。”
“真是败犬啊，这位大人才诞生十年吧。”
“这样说，还是个小婴儿呢。”
“……住嘴，你不要命了？”
“当我没有说，作为长生种又不需要什么竞争，我们为什么要那么拼？”
“啧，有道理。”
“如果以后都是那位大人和上面的交流的话，那我们是不是放假了？”
“不用写报告！”
“不用记复杂的人物关系！”
“不用在述职时担心被吃掉！”
“又不会被辞退！”
“工资还高！”
芜湖！两个恶魔开心起来。
“有个领导真好。”
“我们放假了没头脑。”
“开心起来了呢，不高兴。”
“所以我们改名了。”
“蠢货，改名代表我们这是被庇护了。”
“哦~梦想中的日子要来了。”
“今晚喝一杯吧。”
“行，上次那个酒吧不错。”
**
屋外，杰森淡淡收起了手中盘旋的匕首，主动切断了对两个新收下属的监控。识趣，精神稳定，这两个优点就够了。看来这次的公费出差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头。
毕竟在和源源不断天生脑子有病的恶魔打交道磨合过程中，他由衷希望有个正常同事。嘛，看着点他或许可以去采购一些食物，太久没有吃过人间食物的杰森，决定自己动手。
至于据说十万火急的工作，啊，那是什么？
他可是未成年！
杰森勾了勾唇，顺着月色，不急不慌地踏上了去临时落脚点的小巷。
他要去东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