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通历538年7月
那时，离贝妮丝潜入圣城的事已经过去了五个月，凡妮莎也早已放弃了把可疑的人全都揪出来盘查一遍的想法。
像那种毫无根据又麻烦的主意，根本得不到她同僚们的支持。
对贝妮丝的调查也被转移给了第一局，凡妮莎根本无权过问。
这样也挺好的，凡妮莎有时候会这么想，毕竟第一局的能力要比审判庭内其他部门强的多，而且自己也才刚回归工作一个月，状态确实比较差。
但当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团团模糊的色块时，凡妮莎很难不去想自己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
这就是异变吗？但如果只是这样，为什么就连她自己都不能看自己的诊断记录？
“让您久等了，阁下。” 一位杵着拐杖的老者走进了接待室内。
他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和外表相比，他看起来相当精神。
凡妮莎站了起来，“不必道歉，汤姆森先生，是我耽误您的时间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怎么耽误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的时间了，但没办法，面对自己领导的亲戚，她还是要礼貌一些——尽管传言说他们关系不和。
凡妮莎忍着不适与阿尔伯特·汤姆森寒暄了几句，然后迅速进入了正题：“我此番前来只是代表审判庭简单调查一下，您也知道，最近的一些突发事件引发了相当大的意见。”
“那样的污秽之物居然胆敢潜入圣城难免让人愤慨，” 阿尔伯特附和道，“只要是为了圣城的安全，我当然愿意全力配合。”
凡妮莎应道：“那接下来就麻烦您为我开启结界权限了。”
像阿尔伯特·汤姆森这样过得还不错的人往往喜欢为自己的住宅设立一套结界作为安保措施，无论是作为监控还是预防意外，这类相对稳定的法术都很好用。
结界类法术也是叶文赛内限制最小的法术，只要定期接受专业人员的检查，人们甚至能对结界进行一定范围内的改造，这在许多其他国家都是不被允许的。
而这个专业人员，当然是指教会审判庭的审判官们。
表面上，凡妮莎要做的就是检查汤姆森家的私人结界有没有出现可供不法分子与彼界生物利用的漏洞。
至于实际上……
凡妮莎跟在阿尔伯特身后，步入了通向地下的阶梯。
她不加掩饰的打量着四周，不过这处宅邸很显然只是一座普通的豪宅，除了和阿尔伯特所营造的形象有点出入外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没有结界被污染的现象，也没有什么特殊 “货物” 会留下来的痕迹。
这也属于意料之中，如果阿尔伯特·汤姆森会在圣城内购入什么违禁的材料，那么他当然会有脑子把所有可疑的表象藏起来。
但当涉及到结界时，他大概没那个能力藏住所有线索。
那毕竟是与彼界强相关的力量，就算是最强大的施术者也没办法彻底改变那个地方。
“就是这里了。”
阿尔伯特站在一扇狭小的铁门前，以凡妮莎的身高，她得弯着腰才能进去。
凡妮莎接过了仆人递来的钥匙与图册，“如果我在一个小时内还没出来，那就劳烦您通知我的同事们了。”
阿尔伯特点了点头，“我知晓相关的流程。”
随后，他和他的仆从都离开了这一楼层，只留凡妮莎面对着门后的法术中枢。
凡妮莎伸展精神力，探查了一下门后的情况。那里面只有一个成人大小的晶体，在半空中缓缓旋转着。
初步来看，这里面的情况还算稳定。不出意外的话，这处宅邸的结界这次也能获得合格的评价。
但凡妮莎并不只是为了检查而来的。
她握上金属的把手，而在那一瞬，整个空间便扭曲放大。那扇铁门猛然膨胀，弯曲在了她头顶。
不用等凡妮莎下一步动作，原本躺在图册上的钥匙便像飞鸟般跃起，飞向了钥匙孔，它转动一圈，让厚重的门缓缓开启。
正如凡妮莎所探测的那样，门后只有一枚正在旋转的晶体。无数丝线投射在了晶体表面，朝无尽的虚空中延伸。
这是秩序的体现，是结界规律的象征。
而只要是规则，便能为凡妮莎所用。
她朝空中伸出手，灰色的帷幕在她身旁落下，涌向了漂浮着的晶体。
……
过了四十几分钟后，凡妮莎又出现在了阶梯顶部。
“一切都很正常，汤姆森先生。”
“那就好。” 阿尔伯特笑眯眯的起身。
他身旁的仆人替他接过了图册与钥匙，然后安静的消失在了墙角后。
凡妮莎继续道：“除了一些老化的痕迹，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相关条例近期加严了，有部分回路可能不符合规范。我已经为您标记出了需要注意的部分，但具体的措施就得咨询那些工程师了。”
“明白，我会尽量在这几个月内完成修改，” 阿尔伯特摩挲着拐杖顶部的花纹，“那么，接下来就是结界锚点了？”
凡妮莎点了点头，和先前一样，她还是在阿尔伯特的带领下走向了屋外。
阿尔伯特年纪比较大，走的也很慢，对凡妮莎而言甚至有些磨蹭了。
不过，这也为凡妮莎提供了更多的观察机会。
这老头真狡猾，怕被查出问题就直接把部分区域剪出去了吗？
凡妮莎看向身后典雅的住宅，这里的结界根本没有覆盖全，顶楼大部分区域和一些其他部分都在 “规则” 范围之外，她根本摸不到。
但这样又是何必呢？设立了结界又不把整个建筑囊括进来，和铺了水电又只给几个房间用有什么区别？
十来分钟后，凡妮莎与阿尔伯特走到了另一枚晶体前，这枚晶石被围在了一圈花丛中，像是某种装饰品一样。
真是华而不实的设计。
凡妮莎悄悄在内心吐槽。
结界锚点不像中枢部分那样会严重影响周围环境，于是有很多人会把它们装饰成某种景观，免得看的扎眼。
副作用就是这样检查起来会有点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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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光下，晶石的菱角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凡妮莎下意识地眯起眼，然后有点不习惯的发现眼前的景象好像稍微变清晰了一些。
旋转着的晶石漂浮在花坛中央，正好对上了后方的宅邸。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占据了顶楼的大半个墙面，而在玻璃后，一个人影似乎一闪而过。
凡妮莎愣了一下，那个人影……是不是有点清晰过头了？
“请问，刚刚那个人是谁？” 凡妮莎指了指落地窗的方向。
阿尔伯特张望了许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抱歉，我看不太清。或许是我的医疗顾问吧？我正好约了她今天。”
她？
凡妮莎有些惊讶，毕竟总体上而言，王国对女性就职的态度其实不太赞成。
不过最关键问题的还是，为什么她看起来会比较清晰一些？
会不会是看错了……凡妮莎眨了眨眼，她还是有点不习惯自己异变后的视觉。
她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面前的晶体上，决定先把眼前的工作解决。
然而，或许是检查本来也不用费多大心思的缘故，凡妮莎仍在下意识地琢磨刚刚见到的身影。那个 “医疗顾问” 似乎身穿白衣，发色是王国内很常见的金色……
……
“凡妮莎？凡妮莎？”
当被莉莉安摇醒时，凡妮莎还觉得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的。
桌面上的白纸黑字映在她眼前还是一如既往的模糊，上面的内容已经写了一半，而自己好像在中途睡着了。
她动了动鼻子，一股诱人香气飘在空中，来源正是莉莉安手里提着的一个纸袋。
莉莉安看凡妮莎好像没什么大碍，松了口气，“差点以为你又晕过去。”
她将纸袋放在了桌子上，结果被凡妮莎嫌弃的看了一眼，“你能不能不要把吃的放在文件附近。”
“你不饿吗？” 莉莉安还是没动。
“……没胃口。” 凡妮莎这次是在说实话。
休息了一会后，她的状态仍然没有好转，反而因为放松了下来感觉更糟糕了。
一阵恶心感在她胃里晃荡，如果她现在吃东西，凡妮莎觉得自己可能会吐出来。
“是因为太油腻了吗？” 莉莉安看向被纸包起来的烧鸡。
她拎起了另一个袋子，“没关系！我还带了一点粥。”
凡妮莎叹了口气，“我要是不吃你会怎么样。”
“自己吃呗。” 以莉莉安的胃口，这不算什么难事。
“……你先放一边吧，我等会再吃。” 凡妮莎捏了捏眉间。
出去了一躺后，莉莉安似乎老实了很多，她按照凡妮莎的命令照做了，同时也把烧鸡挪了个位置。
“那个，你会不会还忘了什么？” 莉莉安没过多久便又凑了过来。
见凡妮莎没什么反应，她补充道：“你不是让我认真选个航程吗？你该不会忘了吧？”
凡妮莎沉默了几秒，再开口后，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们明天再处理这个问题，可以吗？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