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等会儿该去干什么呢？莉莉安用勺子挖下一块布丁，递入口中。
思来想去，莉莉安觉得自己在这十来天的旅途中好像过的和平时也差不多，这样会不会有点浪费这 “自由” 时光？
也许我该做点平时不会做的事。
莉莉安翻阅手中的册子，想看看有什么别的比较适合自己的活动。
滑冰？攀岩？网球？这些都是运动啊……刚吃完饭就剧烈运动对身体不好吧，运动还是算了。
还有一堆艺术类的，但是感觉都好无聊啊，也许凡妮莎会感兴趣吧。
要不……去看看电影？
莉莉安记得自己的几位同事们有时候会一起去电影院，当然，这个团体不包括她。
怎么买票啊……
莉莉安纠结的捏起地图的边缘，在内心深处，她还是不想离开自己的舒适圈。
整天泡在图书馆也没什么不好的吧？图书馆里那么安静，整洁，适合思考，世界上没什么比图书馆更好的地方了。
不行，我要多试点新事物，不然旅游的意义是什么？
莉莉安漫步目的的闲逛了起来，而她的脚步将她带回了她为数不多熟悉的地方，那个昨天去过的展馆。
和上次见到时不同，展馆正处于闭馆的时段，因此这里也没什么人。
在这样空荡荡的地方，一个肥硕的男士显得格外突兀，他似乎是想来参观的人，现在却只能失望的看着告示牌。
他是来干嘛的？莉莉安原本以为这里不会有人，当看到那个胖子站在那儿时，她赶紧退回了拐角后，生怕对方和自己搭话。
自言自语传入了莉莉安的耳中：“……怎么突然关了？唉，早知道就早点来了，现在该怎么办……”
这人说的是叶文赛语！听口音也像是奇曼克斯本地人。原来他还是老乡啊？莉莉安心中一惊。
那个胖子一直站在那里叹气，看起来像是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
有必要这么难过吗？莉莉安开始翻看起地图，打算找找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毕竟那个人不太像是要马上离开的样子。
离这里不远的一片区域吸引了莉莉安的视线，上面赫然标注着：欧珀号图书馆。
是因为都是科普类的的才挨得那么近吗？莉莉安感觉这真是太巧合了，不过这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还是去图书馆吧。莉莉安蹑手蹑脚的离开，直到确定自己的脚步声不会传入那个陌生人的耳中才放松下来，心情愉快的小跑起来。
……
数不清的画面在凡妮莎眼前旋转，一会儿是从瞭望台上俯瞰的场景，一会儿又变成了 “大漩涡” 模型的画面。
只有一个东西没变，那就是那根不停蠕动爬行的黑线。它像一条猎犬般追寻着什么目标，除了在那个液态模型前停过一瞬，就几乎从未犹豫过。
凡妮莎迅速跟在后面，直到那根黑线停在了一片迷雾前。
灰蒙蒙的烟雾笼罩在四周，但其中仍能隐隐约约的看到没被藏好的 “线头”。
这种刻意而低劣的伪装并不是什么好的隐藏手法，无论是谁藏在里面，那个施术者肯定不善于隐藏。
凡妮莎伸出手，驱散了那根黑线，然后让意识缓缓沉入灰雾中。
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出现在她眼前，那看起来像是个普通套房中的一角，从四周的布置来看，似乎是个小型办公室。
呆在办公室里的反而不是住在这个套房的客人，而是几名仆人。至少，他们打扮的像是。
四个身着普通仆人装束的 “人” 颇为随意的坐在办公室里，仿佛他们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
他们将人类的外表披在身上，但浅薄的伪装无法掩盖他们真实的模样。“人皮” 下，某种东西在蠕动翻涌，时不时还有令人晕眩的色彩从破布般的皮囊里渗出。
一个身着女仆长裙的身影坐在办公桌前，她面前铺着一张张布满纹路的纸，而她本人就像机器一般用墨水不断描绘一个法阵。
从旁边厚厚一叠的白纸看来，她已经失败过很多次了，但她丝毫看出一点烦躁，每当出错，都只是耐心的停笔，折起废纸，整齐的放在一边。
在她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男仆的家伙坐在拉过来的一张椅子上，操纵着一个粉碎机。
他同样耐心，平静，无论等待他的工作有多重，他都没有表示一点不满。他不停的操纵粉碎机，然后把碎纸屑倒进嘴里，咀嚼吞咽。
其余两人仿若在酣睡，他们坐在墙边，短短几秒钟之内还看不出他们在干什么。
不用更多确认，凡妮莎也知道这帮人有严重问题，她相信自己的双眼。
凡妮莎刻意没去观察解读那些纸上的内容，而是调整视角，记下了门外的房间号。
紧接着，她将视线重新投回了那个办公室内部，那些披着人皮的怪物依旧在进行先前的活动。
凡妮莎扫了一眼桌面上铺着的纸，黑色的墨水在上面构成了看似毫无意义的杂乱线条，它们没有内在逻辑，也不形成任何规律的形状。
凡妮莎从未见过这样的 “法阵”，这看起来更像是小孩子的涂鸦，而不是什么可能会招致灾难的钥匙。
即便如此，凡妮莎也没有掉以轻心，她担心过多的探查会惊动这些敌人，所以仅仅是瞥了一眼就准备离开。
但这时，那个坐在办公桌前的身影抬起了头。
被发现了。
凡妮莎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在她眼前，白色的火焰骤然升起。
那个诡异的身影依旧维持着人形，她的嘴角缓缓勾起成一个微笑。
“凡妮莎。”
无比熟悉的音节从她的舌尖滚落，一开一合的嘴巴暴露了皮囊下不断变换的色彩，以及，深处燃烧着的纯白火焰。
她抬起手，好似在做出邀请，白焰从皮囊间的裂隙中跃起，就像一条条蛇般缠绕在她身上。
凡妮莎的拳头不受控制的攥紧，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态，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一年前的记忆重新涌入凡妮莎的意识，被焚烧的痛楚好像又重新降临在了她身上。
灼烧感伴随着某种抽离感攀上了凡妮莎的神经，那种□□和灵魂都要被燃烧殆尽的感觉，凡妮莎一辈子都忘不了。
幻觉，都是幻觉。
她不在这里，她在那个房间！
银白丝线在凡妮莎周围显现，强行将她的意识拉回，在短暂的黑暗后，她又回到了欧珀号的法术中枢。
我等的太久了，我早该发现她的！一股烦躁的情绪在凡妮莎内心升起，她在身前划出一道空间裂隙，不规则裂口的另一侧正是那个房间的门口。
安德鲁见凡妮莎的动作，急忙赶了过来，“阁下，请问——”
“跟上。” 凡妮莎抛下一个词后便跃入裂隙之中。
“现，现在？” 安德鲁惊愕的停了下来，他的左手还在隐隐作痛。
到底发生了什么？安德鲁犹豫的戳了戳流淌着彩色光芒的裂隙。
凡妮莎那糟糕的脸色似乎预示这什么极差的情况，安德鲁可不想这艘船出事，但面对这样看上去就极不稳定的通道，他还是犹豫了。
真的不会半路把我压扁吗？安德鲁有些后悔没怎么学这种法术，不然他死也不想使用这个模样的法术产物。
表面上看不出来，她精神状态怎么这么不稳定？
安德鲁试探的伸出了左臂，他没注意到身后一条法术咒文绕到他身后，而下一秒，这条偏离了轨道的咒文就 “叼起” 他的领子，将他扔进了裂隙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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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尖叫，法术中枢内部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
结果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这里。莉莉安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前，她有些无聊的观察着日光照在书页上的光芒。
她现在读的书是一本虚构小说，主要讲述了主角在船难后流落荒岛，在大自然中求生的故事。
身在一艘船上，莉莉安总感觉这本书读起来有点不舒服。
这附近可没荒岛啊，大概……莉莉安合上了书，在强光下阅读实在是有些晃眼，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对这样的小说本来就没什么兴趣。
莉莉安把这本书塞回了原位，重新在书架之间寻找起看起来有趣的书。
在这个不大的图书馆中，大部分内容都和海洋与船只有关。莉莉安感到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这里能找到什么和彼界有关的书籍呢，结果在这艘明显不正常的船上，一切都正常的不得了。
不是都说维萨勒比较百无禁忌吗……无奈之下，莉莉安从架子上抽出了一本基础魔法书。
翻了几页后，她发现这一版和几年前的版本也没什么区别，里面的排版都没怎么变，只是新增了几个被简化后的魔法并移除了一些战后被禁用的魔法。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察觉到有人接近，莉莉安便离开了书架间的空隙。
这时，眼角的余光映出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形。
那不是……之前在展馆那边的人吗？莉莉安忍住了再打量一番的冲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挑了个离窗户稍远点的位置。
那个发福的中年男人在法术类书籍前面磨蹭好一会，又转悠到了别的书架前，最后随便挑了一本书，在窗边坐了下来。
巧合的是，他就坐在莉莉安对面不远处，甚至能看到书本封面上的字。
莉莉安用书半遮着脸庞，眯起眼试图辨认出上面写了什么。
对方没认真在看书，只是时不时举起来读几个字，他主要还是在茫然的看着窗外，就像在等待着什么。
他到底是过来干嘛的？莉莉安试图专心于书本内容，但仅仅过了十来分钟，一阵沉闷的响声就打断了她的注意力。
莉莉安挪开书，看到那个人一脸震惊的站了起来，他的书本因为这突然的动作掉在了地上，连书页都被压折了。
下一刻，他慌忙的在口袋里翻找了起来，取出了一个三角形的银色徽章。
一张房卡也被他带了出来，掉在了地上，但他完全没注意到。
莉莉安对那呈现等边三角形的标志一点都不陌生，那是秩序之神的象征，没有哪个叶文赛人会不认得。
然而，眼前这枚徽章却隐隐让莉莉安感到不适，那东西周围仿佛环绕着无数丝线，抓捕着她的视野。
就像安迪·克洛登的那个变异的左眼般。
那个胖子的手不太稳，亦或者是那枚徽章正在发烫。
那枚三角徽章又掉在了地上，在地毯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他再次弯腰去捡，而这时他慌乱的眼睛对上了莉莉安的双眼。
“你……” 他的面目从害怕，紧张，又变得愤怒。
莉莉安的观察最终还是暴露了，更糟糕的是，这个陌生人很显然不接受这样的行为。
他棕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莉莉安，手里不断翻转着那枚三角徽章。
“我，我只是路过。” 莉莉安也站了起来，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她就打算跑。
为什么来看个书都能遇到这种事啊！莉莉安的指甲反复在拇指边上刮蹭。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仿佛重新变成了那个刚漂到叶文赛的黑户，不得不每天躲着警察的追捕。
在这处远离人群的角落，黑色细线逐渐在四周浮现。
有些颤抖的手抚摸着银色徽章的边缘，随后猛地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