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9月1日。
美国加州,圣迭戈。
翠子趴在宿舍窗沿,看落日辉煌。
夕阳,落在西海岸的海平线,烧出弯弯的小缺口,附近的海水通红,云融成金箔,再往上,就渐渐变白,自然衔接淡蓝色天空。
明明色环和光谱的顺序,都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但翠子却找不到想象中,该衔接赤橙黄和蓝的其他颜色。
果然,平时还是要多观察现实,理论不是哪里都能套用,她想。
张大嘴打哈欠,她眯起干涩的眼,有些累了。
这一天,她做的事情,比以往一周还多。
收拾行李,去机场,和家人朋友道别,她在9月1日17:10登机,在座位上待了快十个小时。
然后。
离机的时间是9月1日9:35。
因为时差,时间仿佛倒流,但身体的疲累还在。
驾驶着肉.体,她去办理手机卡和银行卡,还有学校宿舍的入住手续等等。
等终于进到宿舍,她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推,它啪嗒倒下,她则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又给它扶起来,打扫房间。
裕美真厉害啊。
坐在窗边,翠子想,办卡、交水电费、买日用品、擦灰、铺床、整理衣柜……真的好累。
她之前从来没做过这些。
再强调一遍,裕美真厉害啊。
用新手机卡,给亲朋好友们发送消息,通知换号,翠子躺在床上,不一会儿电话铃声响起,她拿起手机放在耳边。
是裕美的来电。她嘱咐翠子注意防晒,说是刚看杂志里说,皮肤癌主要是紫外线造成的,加州太阳大,她让翠子小心点,又让翠子去拍洗衣机长什么样,要教翠子用。
“下次吧,下次吧,”翠子说,“我今天一点都不想动了。”
“好吧,那下次。”
挂断通话不久,翠子又接到兰的电话,兰让她拍点风景照,于是她发送几张来时路上的风景。
之后,她就玩着手机,不知不觉睡着,再次醒来是早上7点,手机顶部闪烁绿光,代表有讯息送达。
杰:方便通话吗?
讯息接收时间是昨晚22:36,可能刚好在她睡着之后,以往这个时间她还醒着。
翠:昨天太累睡着了,刚醒,现在要打电话吗?不的话,我再睡一会儿。
发完讯息,她快速锁屏,眼皮才盖下一半,屏幕就又亮起,杰的来电。
这么快?
翠子撑开眼皮,她还以为能逃一个电话呢。
平时,也只有杰为人细腻,打电话前会发讯息问她,方便她躲电话。其他人大多直接通话,但她真的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入侵。她也只会在实在着急时,才给别人打电话。
“喂,”她接起电话,“怎么了?”
“……”
水雾弥漫,杰捏着自封袋中的手机,坐在浴缸里,不确定要不要开口说话。在浴室说话有回音,翠子会听出来他在泡澡。
全.裸的。
或许,他不该那么快回电话,但他了解翠子的德性,再加上时差问题,要是不快速回电,下个通话不知道要等多久。
“怎么不说话?”
透过听筒与自封袋,翠子的声音有些失真。
“啊,日本这个时候差不多晚上十点?你在干嘛?泡澡吗?然后不好意思说话?”
“……”
心灵沉静下来,把尴尬的情绪扔掉,反正翠子已经发现,就无所谓了吧?
他站起身,水珠透亮,呈现皮肤的肉色,接触空气后迅速变凉,划过身体表面的沟壑,落入水面,打乱水中映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抬腿跨出浴池,在满布水汽镜子前,他把浴巾盖在头上。
“秋葵形的啃咬玩具在哪里买?梦幻最近对这个感兴趣,但剩得不多。”
梦幻最后还是留给了他,一方面禽类出境管理严格,证件办理麻烦,另一方面担心小鸟在十小时以上的长途运输中出事。
“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
“拜拜,嘀。”
室内重归寂静。
这就是翠子打电话的风格,就事论事,事完断联。
擦干身上的水渍,穿上浴袍,杰看着镜中变清晰的自己,伸手触碰镜面,光滑冰冷,但他觉得该是凹凸不平,满布缝合褶皱的,带着潮湿的热。
他想和翠子联络的话,需要一些理由和话题,要有趣的,令翠子好奇的事。
除开宠物,还有什么呢?他自己?还有高专、悟和咒灵?
他现在的生活里,全部也只有这些。
2005年10月。
杰说,高专在京都还有个学校,他们两所学校之间举行了团体战,他认为京都校的风气不大好,还是东京校要更符合他的理念。
翠子说,她周周都有期中考,每天都在赶作业,项目作业不带停,准备找个实验室混履历。
2005年11月。
杰说,悟最近变得有常识了些,高专派他和悟去降伏了个“有名”的咒灵,是裂口女,之后应该也能收服些怪谈里有的咒灵。
翠子说,她去实验室打下手的申请已通过,要开始忙起来了。
2005年12月。
杰提前寄给她生日礼物,还有悟强行塞进的礼物,杰问要不要他过来陪她过生日?
翠子说,不要,期末周,没空。
2006年1月。
杰问,寒假要不要回国?
翠子说,忙,暑假再回。
2006年2月。
没有通话,也没有讯息。
2006年3月23日。
在裕美的强烈要求下,哪怕春假只有五天,翠子还是回到日本。
“下次还是得趁有半个月的寒假回来,加上暑假,一年回来两次。”裕美说。
裕美将她的房间收拾的很整洁,像新的一样,而隔壁杰的房间却落了灰。
“我不好乱动他的东西,他现在也不怎么回家,都住在学校。”
大概是找到自己的归属,有了新的社交圈,翠子想,丑小鸭回归天鹅群嘛。
当然,她不是说她是鸭,她是独狼!
“翠子,你联系一下杰,问他今天回不回来吃饭吧,难得聚聚。”
独狼给丑小鸭发讯息。
翠:你今天能回家吗?一起恰饭:D
高专的单人宿舍内,厚重的窗帘拉上,室内昏暗沉闷。
手撑着下巴,杰盯着时隔两个半月后,才又出现在屏幕上的名字,指尖敲得桌面嗒嗒响。
最开始,他就是想试试,如果他不主动联系翠子,翠子多久会联系他?
或许一周吧?
当时他想,因为在养梦幻之前,翠子也每周都有事情找他,邀请他玩游戏之类,尤其是她操作不过的部分。
或许也可能两周?
翠子似乎很忙。
但一周过去,两周过去,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她连他的生日都忘了。
不可思议,明明平时在所有人都看不出他的负面情绪时,只有翠子能发现,她就不觉得这不对劲吗?
不觉得不对劲啊。
如果翠子知道了杰的疑问,会这么回答。
她平时判断杰的状态,全都是依靠微表情、肢体动作小知识等等,当她见不到杰的人,话筒中的声音也失真时,当然就判断不出。
一个个按下按键,杰回复:晚上七点回来。
等晚上回到家中,吃完沉默的一餐,他们吃饭时总是很安静。他和翠子一前一后走上二楼,她拉开自己的门,仿佛无事发生一样,回头对他笑得格外灿烂。
“要一起玩幽灵行动吗?或者新超级马里奥?”
好不容易压下的不愉,又从腹部升到胸腔。
眯起眼睛,杰单手按住翠子的肩膀,在她茫然的神色中,推她进房间内,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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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门。
“翠子,你不觉得我们很久没联络了吗?”
绿色的猫眼盯着他,闪烁着疑惑的光。
“两个多月?很久吗?你不高兴啦,为什么?”
因为翠子完全把他忘在一边了,他本以为他对翠子有点重要。
但看着翠子满脸无辜,满心揣测他情绪的样子,杰想,算了,她就是这样,要接受,他们之间又不是过于深厚的关系。
“是和裕美一样吗?”翠子摸着下巴,“一月的时候,裕美让我每周都要主动给她打电话,不然他会觉得寂寞,你没这么要求,我还以为你不用呢。”
所以,翠子也从不主动联络阿姨,直到阿姨忍无可忍提出要求?
心态平衡了点,但“我也要”这种话,他实在难以说出口,他极少提出个人需求,尤其是这种不合常理的、黏糊的请求。
“……那生日呢?”他问。
一下子就明白杰说的是他自己的生日,翠子的视线飘忽。
“当时,确实有点忙,之后看你没反应,以为就这样了?你也不在意?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杰堵在她身前,身形高大,压迫感格外强,厚重的乌木香镇得人脑袋发晕。
“那也不能怪我,”她后退两步,“你也没说你想要嘛。”
前进一步又堵住翠子,他说:“难道说想要就行了吗?”
他拂过翠子鬓角的头发,别到她耳后。
“……行吧?大概率?”
又是不确定的话语,杰的视线扫过房内,和以往比起来格外整洁,她也还没来得及把裕美整理好的床铺堆满。
“那我今晚能留在这里吗?你给我讲这几个月发生的事。”
蹙眉,身体向后倾,翠子神色犹疑。
她有了点性别意识,因为在学校宿舍,住她隔壁的隔壁的洋人姐们,格外开放。在某天晚上带了男友回宿舍,晚上的声音,周边人都听得见。
不好说。
杰补充:“我就坐在床边的地上。”
不上床应该还行……吧?
翠子点头,说:“好。”
“……”
有性别意识,但不多,杰放下手,盯了她一会儿,提醒她。
“翠子,如果有家人以外的人说要留宿,不能答应。”
“我知道,裕美教过。”
“……”
所以,他是漏网之鱼。
于是,这场单方面的冷战,结束于冷战发起方的莫名愧疚中,对裕美的。
第二天,杰离开。
晚上,翠子想尽快完成家人发布的每周任务,免得忘记。
她先给裕美打电话,之后又分析一通杰昨天的态度,她觉得他也想要,只是没好意思说。
于是她又打给杰。
杰说:“正在去冲绳的路上,有想要的特产吗?”
“都行,随便带点你喜欢的吧,”她问,“多久回来?我在日本待不了几天。”
“两天就能解决。”
杰的语调中,带着傲气,他对作为咒术师的自己格外自信。
但直到三天后,翠子都没等到杰的消息。
第十七章因果无常
(下一章的内容暂时放在这里赶榜字数)
咒术高专,大致上,是善的吧?
忽视要求他入学时,隐约的强硬态度,杰如此告诉自己。
但这样善的地方,却把电车难题,交到他和悟手上,要他们去送一个无辜的人去死,为了更多人的安全。
用数量衡量人的生命是正确的吗?
他们作为咒术师,似乎就是这样?将自身置于危险之中,去保护数量更多的、弱小的非术师。
那么作为祭品,自愿去死的星浆体,也与他们相同?
所以,这个任务没什么问题?
不对,这其中有不对的地方,中间有哪个环节错了,心底的声音叫嚣着,但理性上的大义又说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