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廖氏给孙皇后送东西,便是奔着要她性命去的。
红颜烬这种毒很特殊,一般大夫都诊不出来。
她唯一没有料到的是,王爷会让马兴义前去为孙皇后诊治。
马兴义是蜀地的大夫,他熟知红颜烬,这才露了破绽。
廖氏的话充满了恶意,睿亲王愈发恼怒。
“你住嘴!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皇嫂!”
孙皇后是睿亲王心中最神圣的存在,任何人都不能羞辱她半分。
廖氏心中愈发悲凉,那老女人果然是王爷心中不可触碰的白月光,自己便是说一句,都是冒犯。
但好在,她马上就要死了。
他就是有满腔深情,又有何用?
往后余生,陪在王爷身边的是她。
“毒是我下的,王爷要揭穿我吗?你敢吗?”
廖氏微扬下巴看着他,眼底带着一股挑衅。
这番态度激怒了睿亲王,他一把掐住对方的脖颈,廖氏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呼吸也有些不畅起来。
“贱人,你以为本王拿你没办法吗?本王就算不能揭穿你,也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呵呵,那王爷便动手吧,只是王爷需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向我父兄交代!”
睿亲王的封地在蜀地,廖氏的娘家是蜀地最有声望的大族,廖氏有人撑腰,有恃无恐。
睿亲王若当真对她做些什么,廖家人不会坐视不管。
除非,他现在就直接掐死她。
若他当真敢动手,廖氏做鬼也不会放了他。
睿亲王的面皮扭曲,半晌,终于松了手。
“本王不杀你。”
廖氏得以顺畅呼吸,又不禁连连呛咳。
“但是,从今以后,沛哥儿和臻姐儿,本王会接到别处教养,你别想再见到他们!”
廖氏闻言瞪大了双眼,眼底第一次有了惊慌。
“王爷,你不能这样!”
一双儿女,是她的命门。
“继续交由你教养,他们只怕也会变得如你这般恶毒。本王不能让他们毁在你手里。”
睿亲王不再多言,甩袖而去。
廖氏却发了狂,追上前怒喝。
“你为了那女人,不把我这个正妻放在眼里也就罢了,现在还要让我们母子分离,你好狠的心!那人老珠黄的女人凭什么?”
睿亲王立马折回,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将她打翻在地。
“廖氏,你如果想让我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你就继续嚷嚷!到时候,你们母子三人在阎罗殿上就能好好团聚!”
廖氏顿时哑口了。
“不想大家一起死,你就给我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今后胆敢再提半个字,本王先送你一程!”
睿亲王离开了,廖氏失神地跌坐在地,丫鬟进来时,她双目空洞,只是有两行泪无声滑落。
睿亲王府的这一场闹剧,外人不得而知。
宫中,德丰帝亦没有睡。
大好的日子发生这样的变故,任凭是谁都睡不着。
那牌位里被动的手脚,让德丰帝无比震怒。
有人胆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弄鬼,这是对皇权的挑衅。
这件事不管是不是李贵妃做的,都经了她的手,德丰帝容不得她。
之所以连萧晏清都一并罚了,是因为那逆子手伸太长了,敢在滇南府的年礼上动手脚,的确该好生敲打一番。
不然,日后他岂不是敢在自己的吃食上动起手脚来?
这个儿子,路越走越偏,也越发不得他的心。
让他去陇西,好好吃些苦头吧。
今夜,不知有多少人难以成眠。
这场变故还没来得及传扬发酵,翌日,又发生了一桩大事,如同热锅里浇进了一瓢水,瞬间沸腾了。
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上次敲响登闻鼓的是甄氏,她是为了替儿子伸冤。
而这次敲响登闻鼓之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行人,看装扮,这些人赫然穿着青衫,是读书人的装扮。
但一个个衣衫脏污破旧,发髻凌乱,十分狼狈。
他们一边敲着鼓捶,一边高声喊。
“祁县举子周文渊等二十九名受害学子联名叩阍,状告衢州知府李世荣勾结黑虎山匪帮,劫掠赴考举子,毁人前程,罪不容诛!”
“学生等寒窗苦读,只为报效朝廷,光耀门楣。然李世荣丧尽天良,纵匪行凶,使我等功名路断,家破人亡!
“举子张明远,携母织布十年所积盘缠赴考,途中遇劫,银钱尽失,老母闻讯气绝,张生悲极疯癫,今流落街头,见人便问‘可曾见我的考篮?’”
“秀才陈志安,被匪徒打断右手,终身不能再提笔作文,昔日‘神童’,今成废人,每日抱残卷痛哭!”
“廪生李文焕,因路引被毁,误了考期,归家后遭乡邻耻笑‘无能’,羞愤自缢,临终血书‘天理何在’!”
“此次我等一齐赶赴京城,途径衢州,亦遭到匪徒劫掠,其中有五名学子为护路引和荐书,被匪徒杀害,我等虽侥幸逃过一劫,却也是钱财尽失,书册尽毁,九死一生。”
“李世荣之恶,上负皇恩,下欺黎民,使天下士子寒心!学生等泣血叩请青天大人明察,若此獠不除,则公道沦丧,科举蒙羞,国将无可用之才!”
此番控诉很快引来了无数围观的百姓,众人一片哗然。
秦中举闻讯,匆匆赶来,脸上的血色退了个一干二净。
无他,这李世荣他认识,正是李贵妃的弟弟,吴王萧晏清的亲舅舅!
当初秦中举能坐上这刑部尚书的位置,便是萧晏清暗中运作,他是铁板钉钉的吴王一派的人。
原本他十分坚定自己的选择,但最近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让他恨不得穿回去,狠狠扇自己几个大耳光。
而今,吴王这艘船已经成了一艘烂船,但他却没了下船的机会。
今日又爆出了这么一桩事。
此事若为真,那吴王这艘烂船,怕是要彻底沉了。
依照律例,但凡敲了登闻鼓之人,都要先挨一顿板子。
但此时此刻,这顿板子,秦中举有些不敢打了。
若这些人所告为真,且他们日后大有前程,自己岂不是平白得罪人?
秦中举不敢大意,连忙将此事回禀于德丰帝。
德丰帝闻言,顿时满面阴霾。
“击鼓者何在?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