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欣哄睡了周周,便来了这处厢房,推门进来,发觉二人不知闹什么别扭,一人坐在凳子上一人站在床边,均别着头不讲话。
“吵架了?”她放下餐盘,没人应她,“憋闷气呢,行了,吃点东西再闹腾。”
沈慕林摇摇头,黎欣坐在她对面:“尝尝,我轻易不下厨,顾秀才,来坐啊。”
顾湘竹先看了看沈慕林,见他脸色没什么变化,于是坐到沈慕林身侧。
黎欣笑眯眯看着两个人,不由得感叹,到底是年纪尚小的两口子,瞧着闹别扭,不知偷偷看了彼此多少眼。
“那孩子是我家小姑子的,她相公不是什么好东西,周周出生前,那王八犊子饮大了酒,一头跌进河里,没了。”
黎欣笑了笑:“她这几日去了江南,把这孩子托付给我,我与黎禾相约茶坊,不想交谈间这孩子看了莲花灯欢喜,竟溜了出去,若周周出了事儿,我罪过可就大了。”
“小孩子爱玩爱闹,好在无事,”沈慕林应声道,“夫人这次回来过节吗?”
“生意出了些问题,我回来瞧瞧,等解决完就走了,”黎欣道,“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儿,黎禾托我寻人,那般模样的倒真有一个。”
沈慕林想起那日梅香:“那人名曰郭长生。”
黎欣仔细思索一番:“应当是叫这个名字,个头很大,应当是练家子,他平日不怎么走动,只黎非昌要教训人时才动手……我回并州前,似乎没再见过他。”
沈慕林轻声念了那首诗,又问及“踏雪”。
“倒是听说有人酿了好酒,给知县大人送去,手笔不小。”
顾湘竹闷声抬头:“你遇见了郭长生?”
沈慕林心虚一瞬,他本欲讲给顾湘竹,只是时机被打断,后又忘了干净,此刻被他一提,又记起顾湘竹方才抿唇寡言的模样。
那双好不容易有了光亮的眼里,如出一辙写着担心。
黎欣眨眨眼,心里门清,这哪是生闷气,分明是找着借口调情。
她摆手道:“天色已晚,夜深露重,我已遣了下人去拿药,稍后便送来,也与阿叔大伯讲明,你们二位若不嫌弃,便留下歇息一晚,待晾好衣物,明日再行回家。”
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沈慕林挠了挠脸颊,讲了那日庙中之事,两人沉默片刻,不约而同跳过了方才的尴尬。
“并州四大家,陈黎梁路,分管行食住衣,互不干扰,原先陈家为大,路家后起,”顾湘竹道,“四大家盘根错节,掺和极深,想要动他们,并未易事。”
沈慕林看向窗外,他们留了心眼,确认屋外没人才放心交谈,即便如此,也都压低了声音。
“自陈家出事,出行之事便落了下来,无论是谁,皆想分一杯羹,”沈慕林捏着额角,“即便面和,心也不和,这便是他们留下的缺口。”
新任知府上任不过半年,用不着特意打听,便能知晓四大家过往之事,陈家过去是并州最大的船商,货船客船皆有二三十只,与其余三家各有合作,自他家没落,尚且自顾不暇,城东码头一应事务也乱起来,之后搬离并州,余下三家皆盯着那城东码头。
顾湘竹沾了些水,在桌上画出布局,这条水路由冀州起,流经并州、徐州、扬州三州,一路蜿蜒,是众多商人必争之处。
沈慕林勾唇浅笑:“你瞧,他们全顾着那处,如此良机,若是错过,岂非可惜?”
顾湘竹道:“正因如此,徐家便是最要紧的一处。”
沈慕林道:“他能在陈家手中分下一杯羹,足以证明他有能力有魄力,且是个聪明有野心的,再观那日之事,刘进行事放肆,可见徐福与那三家不和,待那三家反应过来,拿下徐家船舫,也能占了一处运线,若以徐元做要挟,徐福又待如何?”
顾湘竹道:“徐元从前在下县与叔婶同住,半年前唐知府上任,徐元才来府城,原是年后再行归乡,又得了府学招收学子的消息,这才留下。”
“净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沈慕林嗤笑道,“那孩子是个有灵气的,若真让他们得逞,可就可惜了。”
顾湘竹望着沈慕林:“我会护他。”
沈慕林眉心微微蹙,捏住顾湘竹胳膊,毫不收敛拧他道:“先护好自己。”
时辰尚早,两人却已有了倦意,今日发生事情颇多,于是便早早歇下。
又一日拂晓,待他们起床,才得知路家有急事,黎欣昨夜便归家,连交代也顾不上,只留下一侍女等他们醒来。
那侍女拿来早膳,不稍片刻就没了踪影。
用完早膳,沈慕林放下些碎银,与顾湘竹离开。
行至转角,忽闻哭声,沈慕林顺着声音看去,就见昨日趴在他身上的小崽子,只穿了件单薄寝衣,坐在不远处的门槛上掉眼泪。
“婶婶……”
大抵是睡懵了,小娃娃哭喊着扑上来,沈慕林愣了下,抱起周周:“小崽,你认得我吗?”
周周眼泪还挂在下巴上,想起这是昨夜捂他嘴巴的人,忽而嚎啕大哭起来,挣扎着去看顾湘竹。
“你这小孩儿,我如何你了?”沈慕林嘿了一声,环顾四周,不见有人,“照顾你的人呢?”
周周抽抽嗒嗒不说话,他认出顾湘竹是救了他的人,于是扑腾着要往顾湘竹怀里钻。
眼看着哭声止不住,沈慕林连忙将他塞进顾湘竹怀中,正要说话,听见一些乱糟糟的脚步声,他眉头一皱,推着顾湘竹进了最近厢房。
顾湘竹听力出众,他贴近在小窗,不多时就蹙起眉头,沈慕林一怔,启唇无声问道:“可信否?”
顾湘竹面露严肃,微微摇头。
沈慕林捂住张开嘴的周周:“你若还想见你婶婶,便把眼泪收了,不要出声。”
周周一双眼里满是茫然无措,他小心翼翼道:“又有坏人了吗?”
沈慕林顾不上惊讶,点头道:“你很厉害对不对?”
周周用两只小胖手捂住嘴巴:“我最勇敢,我不怕。”
沈慕林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悄悄掀开门缝:“跟着我跑。”
只见一梳着丫鬟发髻的人领着二三粗壮大汉,悄声摸进一间屋子。
沈慕林拽住顾湘竹:“跑!”
“方才还听见哭声,怎不见了人?”那女子连忙推开小窗,看见转角处翩跹的衣角,“跑了?!快去追啊?”
几个大汉心中一慌,赶忙要去追,却被淡笑着推门而入的人堵住。
“小女娘,你诓我们呢?”
若沈慕林在这儿,就能认出领着诸多下人围了这处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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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给他们送饭的侍女。
“夫人早知你有异心,采薇,你虽是老夫人指派,可你自小便与小姐相伴,你竟要伙同外人绑了她的孩子?”
采薇跪倒在地,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有……玲珑姐姐,你饶了我,这……这……”
她指着那些大汉:“对,这都是老夫人要我做的,他……他们……我怎么可能认得他们?我与小公子无冤无仇……怎会……”
“难道也是他们逼你来这处吗?我倒要问问,为何你要遣下人去做杂事?为何要空了院门?你分明是存着让小姐与夫人翻脸的心思!”玲珑厉声责问道,“来人,都给我绑了,夫人还在等着呢!”
沈慕林被顾湘竹扯住衣角,他转头看去。
顾湘竹道:“此事有蹊跷。”
沈慕林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周周,你昨夜睡在哪里?”
周周懵懵懂懂道:“婶婶陪周周睡,找不到婶婶,周周怕。”
方才着急,不曾深想,此刻才发觉那间屋子过分简朴,桌上也没有茶盏一类用物。
“好啊,”沈慕林勾起唇角,“竹子,不走了。”
顾湘竹道:“这是要我们当证人了。”
沈慕林只觉得牙痒痒:“什么证人,我倒觉得是做要挟的筹码。”
他们回了原先的厢房,不多时,黎欣便进了房间:“昨夜睡得可好?”
沈慕林抱着双臂,挑眉道:“不错,醒来还有戏看,黎夫人用心良苦。”
顾湘竹抬眸看了眼黎欣,舀起些清粥喂给路行周,丝毫没有将孩子送回去的意思。
黎欣嘴角抽动,她一眼就看见了穿戴整齐的路行周,失笑道:“你这小子,往日日上三竿都不见得醒,今日怎醒的这样早?”
顾湘竹又挑了些小菜:“夫人,他昨日受惊,睡不安稳是常理之中。”
沈慕林悠悠道:“是啊,小孩儿方才哭着喊着要找婶婶,只穿了件极其单薄的寝衣,可怜极了。”
黎欣尴尬笑笑,挥挥手,跟在她后面的侍女退出去掩上了门。
黎欣盈盈一拜,竟是要跪倒在地,沈慕林瞳孔放大了些,连忙上前把她拉住。
“妾身多谢二位公子。”
沈慕林摆摆手:“行了,他不过一个小娃娃,纵然换成其他人,也是要帮忙的。”
黎欣笑了下:“他幼时差点被人绑了去,轻易不信他人。”
顾湘竹放了碗筷,周周吃饱喝足,又靠在他怀里打盹儿。
黎欣摇摇头:“他聪明着呢,这是生我的气了。”
沈慕林皱起眉。
黎欣看着他,小声道:“路家也是虎狼窝,他阿娘便是头一位遭迫害的,我与她做生意,挑担子,却也是艰难。”
沈慕林快步走到顾湘竹身边,抱起路行周:“别装了,方才不还哭着找婶婶吗?”
路行周咬着嘴唇,泪水浸满眼眶。
沈慕林道:“是你婶婶请我们去保护你的。”
路行周嘴巴下撇,顾湘竹朝着他点点头,他嚎了一嗓子,哭喊道:“婶婶,周周乖,周周不乱跑了。”
黎欣抱着他,轻轻拍着:“能跑,能玩,往后我多找人陪着你。”
沈慕林便要告退,黎欣连忙叫住他:“林哥儿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