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机还没有盛行的年代，大家都会准备个小本子来记座机和传呼机号码。
严辉家也有个。
贱妹的想法是偷偷将本子翻出来，拿去外面电话亭打电话，试探李萍居住地的村民是否知道徐佳的名字。
但时过境迁，中间还夹杂跨省搬家，旧的电话本压根不知道去哪了。
周末，贱妹挑了个大家都不在的时间，在严辉和刘金兰屋内的柜子里翻来覆去的找。
终于在一个夹缝里看见熟悉的土黄色封面。
贱妹大喜，她耳尖，突然听见外面动静，于是赶紧把本子抠出来，夹在裤腰带里，快步走出去，拿着扫把状似扫地。
下一秒，刘金兰开门进来，手里拎着一口袋产品，嘴里骂骂咧咧。
“……一群没眼光的，根本不知道雅美到底多挣钱，邱姐还是辞掉政府的稳定工作来做的，看人家每天都穿金戴银的……”
话没骂完，她瞧见扫地的贱妹，习惯性的夸。
“贱妹，你真勤快，真棒，妈妈为你骄傲，回头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这样的大饼不说四五次，三次肯定有了。
但她不奢求好吃的，她奢求的是学钢琴。
贱妹乖乖应下，垂着的眸子里却有不甘心。
于是她也就没注意到，刘金兰往里走两步，望着柜子的眼神有疑惑。
她早上走时刚从里面找东西，不是这样的，现在这样明显被人翻过。
家里只有贱妹……
刘金兰心有怒气，却隐而不发。
她将东西放好，决定静观其变。
下午，刘金兰照常外出，却没有走远，而是站隐蔽处等贱妹。
果不其然，没一会，贱妹就出门，左顾右盼后，朝一个方向走了。
刘金兰悄悄跟上去。
她看见贱妹悠哉悠哉，蹦蹦跳跳的花钱买了个饼子吃，笑眯眯的去摸小狗，乖巧的和两三岁的小孩打招呼。
刘金兰心里怒火愈来愈盛，双眼也隐隐现出猩红。
该死的贱妹，私下里过得还挺爽。
是她这阵子发展下线疏忽了，稍微一放松，贱妹就翘尾巴。
刘金兰亦步亦趋，却没有注意到，没一会，卖饼子的老板发现钱少了，
小狗主人发现小狗秃了一块，而两三岁小孩的家长从自家孩子嘴里抠出狗**，嘴里骂骂咧咧。
“去哪里扯的**，脏**！
……
中途，贱妹在一家高档的琴房门口停下了。
这是一家卖钢琴、小提琴、大提琴等乐器及其配件的店。
店主是个长发温柔的娴静阿姨，弹得一手好钢琴，偶尔也会上手教几个学生。
贱妹早就打探好了，她之前和刘金兰提的也是想来这儿学钢琴。
但刘金兰不同意，贱妹就时不时路过这的时候，静静的看。
这不，今天，店主阿姨又在里面弹钢琴，她身侧坐着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
小女孩弹错了，就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两人相视一笑，店主阿姨一点都不会骂她。
贱妹嫉恨的想：跟条狗一样，都是废物！
隐蔽处，刘金兰终于忍不住了，她冲出来，静静站在贱妹身后，压着怒火，沉声问。
“好看吗？
贱妹浑身汗**竖起。
她僵硬着身体扭头，看见刘金兰一张熟悉的脸，还没来得及想出应对的主意，突然！
刘金兰两步靠近，弯腰，两只大手直接在她身上摸索。
这一摸，就摸到电话本。
刘金兰抽出来一翻，全是朋友亲戚的联系电话。
“妈妈，妈……
“我只是想用用，我没想做坏事……
她准备好迎接刘金兰暴怒的火气，却不料，刘金兰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边哭边说话。
“闺女，不是妈不让你学钢琴啊，是家庭条件实在不允许，钢琴那么多钱，妈得辛苦干多少活，你爸得去工地搬多少砖，你还有个哥哥啊……
这一声哭嚎，震惊了贱妹，也令过路的人迅速围过来瞧热闹。
琴房的店主阿姨都出来了。
贱妹还没劝好刘金兰，刘金兰已经继续哭诉。
“妈小时候书都没念过，就在家里一直干活，睡柴房，穿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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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妈让你读书，好菜好饭的送到你面前，给你买新衣服，妈已经让你过上了我小时候想都不敢想的生活，结果，
结果你不仅要学钢琴，还偷家
里的电话本，你要给哪个亲戚打电话骂我？
闺女，你到底要妈怎么样啊，要不要妈去**来养你啊……”
到底没经历过这一出，贱妹涨红着脸，呐嚅着表态。
“不是，妈妈我不是要你**……”
围观的‘热心人群’已经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语。
“你这丫头咋那么不懂事呢，你妈妈那么辛苦你还学弹钢琴，我们这种正常家庭都不敢学呢，烧钱的啊。”
“就是！要是往前十来年你还得在老家挑粪，读什么书啊。”
“你妈妈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这样呢。”
“就是！白眼狼！”
……
贱妹一一扫过众人的脸，步伐后退，眼神惊恐。
难道真是她奢望错了？
学钢琴是错的？
这时，琴房的店主阿姨突然温柔开口。
“我见过这个小女孩很多次，她确实很喜欢学钢琴，这样吧，我……”
“不要！”刘金兰利索从地上爬起来，拉着贱妹对店主深深鞠躬。
“喜欢是喜欢，但不能奢望，钢琴，我们普通家庭养不起的啊，老板，你别说让我们免费学，我们不会占你便宜的，我们家不是那种人！”
她声音铿锵有力，将一个有风骨、硬气的倔强好妈妈表演得淋漓尽致。
刘金兰低头问贱妹，眼神期待，“闺女，你说是不是？这钢琴我们不学了好不好？”
四目相对，贱妹嘴唇动了动，呐嚅点头，“好，不学。”
这下，众人纷纷给予赞同的目光，毫不吝啬的夸奖。
“懂事了，妹子，你是个好妈妈啊，你闺女懂你的苦心了。”
“以后别再犯就是。”
贱妹却很恍惚，如遭雷击，她没有挨打，但她觉得自己身心都经历过一次重击……
不远处，温宁也有些恍惚。
出狱后的刘金兰对贱妹原来用的是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