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老爷子的夸赞，朱小宝脸红了，小声道。
“谢谢爷爷肯定。”
“谢啥。”
朱元璋拿起桌上的奏疏。
“让咱瞧瞧，这都两年没批过奏疏了，看看你批得咋样。”
明显是手痒了，快两年没碰过政事，心里早就按捺不住。
朱小宝笑着把司礼监的奏疏递过去，朱元璋瞪着眼问。
“这是啥？”
朱小宝解释。
“这是内阁的票拟，他们先拟个处理意见；这边红笔写的是司礼监的批阅，最后我再过目一遍，要是司礼监批得还行，我就画个勾，不行的话，我再重批。”
这套新流程看着复杂，其实更省帝王精力。
朱元璋脑子灵光，很快就想明白了，咂咂嘴道。
“不错不错，比咱以前省劲儿多了，早知道有这法子，咱当年能轻松不少。”
朱小宝笑了笑，没多说。
没过多久，司礼监又送了份奏疏来。
朱小宝对朱元璋说。
“这时候送来的，通常是司礼监拿不准的，得我亲自看。”
朱元璋来了兴致。
“哦？拿来给咱瞅瞅。”
朱小宝对郑和使了个眼色，郑和笑着把奏疏递给朱元璋。
朱元璋乐呵呵地接过来，翻开来仔细看着，可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就慢慢僵住了。
朱小宝心里咯噔一下，明显感觉到老爷子的火气正在往上蹿。
果不其然，朱元璋看完，啪地把奏疏甩在地上，怒吼道。
“混账东西！”
朱小宝赶紧捡起奏疏一看，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坏了，是秦王那边出事了！
这封奏疏简直是往老爷子心窝子上捅啊！
巡查陕西的右佥都御史上奏说。
他在陕西巡查时，发现秦王府的马政进出不对劲，一查才知道，秦王私下在搞马匹交易。
再深挖下去，还查出秦王府在卖生铁、牛皮兽筋这些玩意儿……
要说这些东西，虽说违规违纪，但朱元璋还勉强能忍。
可最要命的是后面那句……
这些货物，居然都偷偷卖到了瓦剌和鞑靼部落！
这啥意思？
这是资敌啊！
朱元璋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彻底把蒙古人给灭了。
这帮人在大明朝，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祸事、留下多少耻辱。
就说后来的土木堡之变，那简直能和宋朝的靖康耻相提并论，而那事，正是蒙古瓦剌部落干出来的！
眼下大明朝的防御重心，全搁在北疆的蒙古人身上。
东海的倭寇，朱元璋本来都懒得理，要不是他们实在太挑衅，他才懒得动兵。
可北元不一样，从他在北疆设的边塞九王就能看出来，那是重中之重。
如今秦王居然敢天大的胆子，把大明朝的战马，还有造弓弩、兵器的材料，往那两个部落送！
这不是叛国是什么？
还有比这更大的罪吗！
更让朱小宝揪心的是，朱元璋对儿孙的心思早就变了。
经过代王和朱允炆的事，老爷子绝不会再轻易纵容儿子们胡闹。
秦王这次……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朱小宝心怦怦直跳，偏巧这事儿就被朱元璋亲眼看见了。
要是自己先看到这奏疏，好歹还有时间想辙，眼下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给。
秦王这是疯了吧？
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也敢干？
就算想卖这些东西，卖给海外岛国也行啊，偏要卖给大明朝最大的敌人，这不是往老爷子心窝子上捅刀子吗？
你可是他亲儿子啊，这点分寸都没有？！
朱元璋脸冷得像结了冰，他慢慢起身，瞥了朱小宝一眼。
“这事儿，你就别插手了。”
“二叔他……”
朱小宝刚想开口，就被朱元璋厉声打断。
“别让咱发现你耍任何花样帮你二叔！一点都不准插手！”
朱小宝彻底慌了，低着头说。
“孙儿知道了。”
“爷爷，孙儿不是为二叔说话，就是想劝您别太动气，伤了身子，咱爷孙还有两年、七年之约呢，您可不能忘啊！”
“太医院说，越是动怒越伤身体……”
眼下朱小宝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朱元璋消消气，好歹能心平气和处理这事。
老爷子冲动起来杀过不少人，做过不少决绝的决定。
身为皇帝，金口玉言一出，那是绝不会轻易改口来打自己脸的，所以必须稳住他的情绪。
朱元璋冷冷瞥了朱小宝一眼，脸色稍缓，点点头。
“咱知道了。”
“去叫锦衣卫蒋瓛、都察院左都御史暴昭来！”
“再下一道旨去北平，让老四全权接管陕西。”
听到这话，朱小宝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去奉天殿！”
朱元璋丢下一句，在谷大用搀扶下朝奉天殿走去。
老爷子这态度再明白不过。
不让朱小宝插手，连陪他去奉天殿都不乐意。
眼下朱小宝就算想偷偷让何广义去陕西给秦王透个信都没辙，万一被老爷子发现，只会更刺激这暮年老人。
“秦王啊秦王！”
朱小宝把奏疏狠狠摔在桌上，忍不住爆了粗口。
“你是疯了不成？！这种掉脑袋的勾当也敢沾手？你可是他亲儿子啊！这点数都没有？”
气了好一阵，朱小宝才勉强压下火气，脑子飞速转起来。
“宣三阁老和平倭王！”
“等等。”
他想了想，又道。
“告诉蓝玉，让他一个时辰后再来。”
“再去说一声，一个时辰后让何广义进宫！”
吩咐完，朱小宝闭眼深吸一口气，疲惫地靠在胡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脚步声把他惊醒，三阁老缓缓走进谨身殿。
朱小宝睁眼对郑和说。
“给三位阁老搬凳子。”
杨靖三人看出朱小宝脸色不对，关切地问。
“太孙殿下，您没事吧？”
朱小宝摇头。
“秦王出事了。”
说着把奏疏丢给他们。
三阁老看完，个个倒吸凉气，怒道。
“简直混账！”
“太孙殿下该赶紧把秦王抓回京来！”
朱小宝摇头。
“这事皇爷爷已经在处理了，我插不上手，就是想问你们，觉得秦王真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吗？”
三阁老思索片刻，道。
“户部去年答应给秦王府拨三十万两修王府，可今年春节后黄河、长江发水，就压缩了预算，说不定秦王是急了才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