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宝看完，皱起了眉。
开封有个商人家的小子骑马出门，被个老汉拦了路，那小子就扇了老汉几巴掌。
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在民间多了去了，大明也没个完善的监督系统，地方上的恶霸层出不穷，他就算想管也管不过来。
“她为啥突然提这事儿？”
朱小宝嘀咕着，满脸不解。
“让开封的锦衣卫查查。”
他对何广义说。
“遵旨。”
何广义走后，朱小宝处理了几份司礼监的折子。
眼看天快黑了，今天是上元夜，他也没多耽搁，早早回了东宫。
一进门，他就瞧见老爷子抱着小胖子在赏花，小家伙手里攥着朵花，老爷子头上还被插了好几朵，横七竖八跟个花架子似的，小胖子笑得咯咯响。
朱小宝脸一黑，小家伙瞅着他，赶紧把老爷子头上的花全拔了，那机灵样逗得朱小宝又气又笑。
老爷子更是乐没了牙，眼睛眯成条缝。
大概是怕朱小宝揍他，小胖子还伸着胖乎乎的小嘴去亲朱元璋。
这小舔狗，真是造孽！
朱小宝攥了攥拳头。
“哈哈哈！”
朱元璋笑得合不拢嘴，对朱小宝说。
“今晚上元夜，你带上小家伙，陪咱出去转转。”
“啊？”
朱小宝一惊。
“出宫？可这小东西越来越沉了，咱俩哪顾得过来？”
朱元璋笑道。
“那就把婉儿和妙锦也带上呗！你也该歇歇了，出去看看咱大明的江山。”
朱小宝没法子，只好点头。
“孙儿去安排锦衣卫。”
朱元璋本来不想让锦衣卫扫了兴，可架不住朱小宝放话。
没锦衣卫护着，就不出宫。
老爷子没法子，只能妥协。
朱小宝赶紧找了蒋瓛和何广义，让他们多派些锦衣卫混在老百姓里。
这次不光祖孙俩，还有婉儿和徐妙锦，光他自己可护不过来。
除了锦衣卫，他还让殿前指挥使曹泰安排了御林军乔装跟着，里三层外三层护得严严实实。
等一切安排妥当，天也黑透了。
一家人都换了便装，小胖子一岁多了，出门也不用带一堆零碎。
上元夜的应天街，花灯亮得跟白天似的，五城兵马司的皂吏来回穿梭维持秩序。
就算东海岸打得热闹，应天府依旧繁花似锦，热闹得像一锅沸腾的粥。
“哎！老哥儿！”
朱元璋抱着小胖子突然加快脚步往前冲。
朱小宝、婉儿和徐妙锦都愣了，不知道老爷子抽啥风，赶紧跟了上去。
“巧了！是你啊，老哥！”
朱元璋冲一个老头嚷嚷。
老头瞅着朱元璋怀里的奶娃，笑着问。
“这是？”
老爷子得意得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嗨，还能是啥，重孙子呗，这小子太壮，快抱不动了。”
又指着后面三人。
“这是我孙子，那俩是孙媳妇儿，呵呵。”
老头被他说得嘴角直抽，一个劲儿道恭喜。
朱元璋乐呵呵地问。
“你呢？有重孙子了吗？”
老头脸一僵，忙不迭摆手。
“不说了不说了，我还有事。”
“哈哈哈！”
老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拉着朱小宝说。
“这老头，咱认得！”
他又转向婉儿，问道。
“闺女你还记得不？就是秦淮河边上钓鱼的那几个老头子啊！”
婉儿与朱小宝相视一眼，愣是没憋出话来。
合着老爷子今晚是出来炫耀的！
难怪非得拉上一家子。
这是要告诉全天下，他朱元璋儿孙满堂，孙子孝顺，孙媳妇儿懂事，日子过得美滋滋！
简直就跟乡下老农没啥两样，就喜欢比谁家过得舒坦，后辈出息，人丁兴旺。
朱小宝实在搞不懂，都当皇帝了，还炫耀这干啥？
他哪知道，老爷子打小在农村长大，这点乡土气早就刻在骨子里了。
“爷爷，我来抱会儿吧，您歇着。”
赵婉儿接过小胖子。
“得嘞。”
朱元璋笑着说。
“快给他把尿，你看那小雀儿挺得笔直，准是要撒尿了。”
“乖乖！这泡尿撒得又直又远！真厉害！”
朱小宝翻了个白眼，心说在老爷子眼里，这小胖子怕是放个屁都是香的。
他瞅着儿子，小声嘀咕。
“小东西，比你老子运气好。”
这话招来婉儿一个大白眼。
这晚，一家人在街上吃了晚饭加夜宵，都是路边摊的小炒。
婉儿一只手抱着小家伙，半蹲在摊子旁照应着。
朱元璋坐在矮凳上，活脱脱一副寻常家翁模样，一边嚼着菜，一边抿着杯中小酒，自在得很。
一顿饭吃得手忙脚乱，最后小家伙还把摊子那张不高的桌子掀了个底朝天，碗碟散落一地。
朱元璋却半点不恼，反倒哈哈大笑，连声夸这小子力气惊人。
朱小宝实在看不下去，抓着小胖子的屁股就拍了几下，结果现场立马乱成一锅粥。
小家伙的哭喊声又尖又亮，听得朱小宝头皮阵阵发麻。
他忙不迭给摊主赔罪，摊主倒是会说话，一个劲儿念叨着朱元璋四世同堂是天大的福气，还说桌子不用赔。
朱小宝过意不去，硬多塞了些钱，才带着一群人溜之大吉。
就因为刚才揍了小家伙，朱元璋一路上都没给朱小宝好脸色看，还时不时甩过去几个白眼。
朱小宝正憋着气，转头却见那小家伙不知从哪儿摸来颗糖山楂，正美滋滋地舔着，刚才挨打的事早忘到九霄云外了。
朱元璋也没辙了。
这小子，皮实得跟头小倔驴似的！
总算熬到散场，一行人深更半夜才回了皇宫。
大伙儿累得够呛，就属小家伙玩得最疯，回来的路上，他就睡熟了。
朱小宝让婉儿和徐妙锦带着小家伙儿先回去歇息，自己则陪老爷子回了养心殿。
路上，他笑着劝道。
“皇爷爷，您也别太惯着这小子了，宠坏了当心他无法无天。”
朱元璋笑着看向朱小宝，语气里带着点落寞。
“咱这岁数了，还能宠几天？”
一股暮年的凄凉劲儿，悄没声地冒了出来。
“这一年，总算又撑下来了，呵呵。”
老爷子这话听着有点自怨自艾。
朱小宝赶紧安慰。
“爷爷您放宽心，日子慢慢过着，自然能长命百岁，犯不着这般掰着手指头数着过，等蓝玉将军荡平倭寇，咱们再好好庆贺一番。”
朱元璋嘴角一撇，满脸不以为然。
“算了吧，一场仗下来，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银子，庆个什么劲？纯粹是白白糟蹋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