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老朱准时来蹭饭，赵婉儿炒了几碟小菜，三人围在石桌边吃得香喷喷。
“晚上跟咱去后宫过年。”
老爷子突然开口。
“孙媳妇也一块儿。”
朱小宝有些懵。
老爷子见他这副模样，白眼都快翻到天灵盖了。
“你这傻小子！去年咱便应了让你阖家团圆，咱这家里人口可不少，后宫上下可都是咱的亲眷呐！”
“今夜正是除夕，咱把后宫嫔妃与皇子们都唤来聚聚。”
朱小宝猛然回过神来，尴尬道。
“额……我还以为这便是咱自家人相聚呢！”
朱元璋闻言一脸无奈。
“难不成你三弟就不是家里人了？话说回来，老三上哪儿去了？”
朱小宝挑眉一笑，老爷子顿时心领神会。
“算了，那小子在军营待久了，野得没边，不管他！”
吃完饭喝茶时，老爷子突然抛来了个重磅问题。
“想管住外臣，除了咱亲自下手，还有招不？”
朱小宝心里咯噔一下，接着就听老爷子慢悠悠地说道。
“还记得中秋咱们遇上的那个举子黄淮吗？”
“你病倒这几天，咱琢磨着组个殿阁班子，不然每天批奏折到后半夜，铁打的人也熬不住啊！”
这话可说到朱小宝心坎儿里去了！
当初埋下的内阁种子，总算是要发芽了。
他有些激动的说道。
“爷爷，这宰相制度您老用了十余年才彻底废除，咱大明可不能再出第二个胡惟庸、第二个李善长啊！”
朱元璋点头道。
“你说得对，组新班子得讲究用人。”
“首先，宰相之名断不可再用，当年咱力排众议才废除了丞相制，现在再设，那就等于是在打自己的脸。”
朱小宝点头道。
“那……设内阁如何？”
朱元璋沉吟片刻，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内阁这名字还行，可以先用着，但班子不能只有一个人。”
朱小宝道。
“可以从六部选两三个老臣入阁，设首辅、次辅，得是正经进士出身。”
朱元璋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突然眯起眼问。
“你咋跟早有预谋似的？”
朱小宝吓出一身冷汗，赶紧甩锅给中秋偶遇的举子。
“也是之前听黄淮说了几句，就随便琢磨了些。”
他接着又说。
“内阁就是帮皇帝批奏折的，但权力不能给太大，给个票拟权就行，提完意见送进宫就是了。”
老爷子听得直点头，突然话锋一转。
“那谁来帮咱过滤鸡毛蒜皮的事儿？”
朱小宝装迷糊，老爷子却自己捅破了窗户纸。
“咱瞅着身边的太监就挺合适！让他们读书认字，帮着咱批红盖章。”
朱小宝心里暗叹。
老爷子果然明白！
看来司礼监这颗棋子，马上就要落下去了。
午后的日头滑得飞快，老爷子越说越精神，直到檐角的影子拽得老长，朱小宝才指着渐沉的日头笑道。
“皇爷爷，要再不走，后宫的姨娘们该派太监来寻驾啦。”
朱元璋这才惊觉天色，哈哈笑着起身。
“中！你去叫上婉儿，咱这就往宫里去。”
书房里的赵婉儿正埋首东宫内帑账本，见朱小宝进来，忙不迭起身理了理裙角。
“别算啦，该去宫里过年啦。”
朱小宝话音刚落，就见婉儿提起了身后的木篮，里晃悠着一个个白瓷瓶。
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给后宫姨娘们备的香水。”
她眼波流转。
“相公发明的玩意，正好给她们添个乐子。”
朱小宝一拍额头。
“瞧我这记性，还得把烟花和小烟火棒捎上。”
婉儿眨了眨眼。
“宫里啥烟花没有？”
他却卖起了关子。
“夜里你就知道稀奇在哪儿了。”
等两人拎着木篮出来，朱元璋瞅着直犯嘀咕。
“你俩这是把杂货铺搬来了？”
朱小宝只催着快走，顺便又叫上了朱允熥和两个妹妹。
老爷子听着孩子们的笑闹声，忽然怔了怔。
朱小宝知道他念着朱允炆，便轻声说。
“二弟想在濠州过年呢！”
朱元璋叹了口气。
“由他去吧，明年封他去凤阳，也好守着老家。”
春阳宫前早已站满了人，三十多位嫔妃带着六七个奶娃娃。
最让人咋舌的，是还有几位挺着肚子的。
朱小宝看着这群该叫叔叔的小不点儿，心里直犯冲。
后宫所有妃子、皇子齐齐对朱元璋拜礼。
“臣妾，参见圣上。”
“儿臣，参见父皇。”
“都免礼，进殿罢。”
等老爷子说完，朱小宝便搀着他进了殿。
满殿红灯笼映着红绸幔，尚善监的太监们端着菜肴穿梭，热气混着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赵婉儿挎着木篮走到赵惠妃跟前，喊道。
“姨娘。”
旁边的朱栋就蹦跶着凑了过来。
“表姐！去斗鸡不？”
啪！
赵惠妃一巴掌把儿子扇得踉跄。
“滚去跟你哥玩！”
那皮实小子揉着脑袋，转眼就跟朱模他们勾肩搭背跑了。
婉儿见状笑着打开木篮，瓷瓶上桃之夭夭、桂人语迟的字样刚露出来，周围的嫔妃就呼啦啦围了上来。
这瓶儿闻闻，那瓶儿瞧瞧，不多时婉儿就被一群莺声燕语的姨娘们簇拥着，木篮里的香水转眼分了个精光。
朱元璋瞅着孙媳妇被围在中间的热闹劲儿，乐呵呵地碰了碰朱小宝。
“你这媳妇可真会来事！”
朱小宝夹了筷子菜递过去。
“几瓶香水就把您后宫的美人们哄得团团转，待会儿还有更热闹的呢！”
老爷子眼睛一亮。
“哦？还有啥花样？”
晚宴散后，朱小宝把众人引到殿外。
只见广场上摆满了捆扎整齐的烟花，他冲几个小皇叔招手。
“二十一叔、二十四叔，来帮个忙！”
递过火折子时，孩子们的眼睛都亮成了小星星。
“看好引线，咱一块儿点！”
随着朱小宝一声。
“过年咯！”
火星子嗤嗤窜起。
嗖！
第一朵烟花在夜空炸开！
赤橙黄绿的火星子竟排成了大大的明字！
“皇爷快看！是明字！”
赵惠妃扶着朱元璋的手直颤。
老爷子眯着眼望着此起彼伏的明字烟花，忽然放声大笑。
“好！好个大明盛世！”
满场的嫔妃孩子跟着欢呼，烟火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年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