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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保护

作者:灯闲花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时局迭荡,邠州的集市也比往日清简了不少,往来商客脚步混杂,偶然一辆囚车锒铛经过,更是平添了几丝紧张的气氛。


    “最近可真乱哪。”茶楼小二探过窗户,见一粗壮黑黝的男子受了刑拘,不由慨叹,“又有落草的流民被曹将军抓去杀头了。”


    如今侵地之风盛行,不少百姓皆失了土地成了流民,不做佃农便要沦为匪寇,被曹坤将军逮到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再这么逼下去,迟早要反!”一茶客将瓷杯掷于桌案,不客气道。


    店小二只听着笑笑罢了,见竹帘被掀起,又立即去迎起了客人。


    先入内的是一位黑衣少年,面容冷白,眼寒如星,同这身玄黑的颜色般,一看便令人望而却步,莫名有种压迫之感。


    紧跟着进来的,则是位头戴帷帽、身着素袍之人,虽瞧不清面容,但身量偏小,走路亦有微瘸,一身淡月清风的气质,显然就比前一位好亲近得多。


    店小二热情好客,正准备要去扶这位落座,再顺势向两人引荐起茶点,谁知手还没碰到衣料,那黑衣少年便冷然侧目,盯了他一眼。


    仿佛是在警示他逾越了,竟敢当着面,去碰不该碰的人。


    店小二干笑着愣在原地,被盯得直发毛,心底讪讪。


    这……怎么搞得像是他碰了这人的小娘子一样?


    他不确信地再看了眼那遮了面目、举止有礼的素袍公子,实在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很快招呼他们落座,热情地报起了自家茶点。


    梁肃只要了壶热茶,几许糕点和一把干草。小二料得他们是行路途中歇脚的远客,也不怠慢,应了声好嘞,即刻就去备下了。


    茶楼里本便是闲论纷纭之地,方才谈及造反,角落里又有不少人私议起来。


    “听说了么,陛下才几日不曾上朝,皖南的晋王就起兵谋反了。”


    “这打过来可还了得,皇城还有人守么?”有好事者不禁关心起局势来,“这要是赌错了未来的天子,可就是一念生死啊。”


    坐于不远处的梁肃置若惘闻,仿佛说的这些皆与他无关,甚至,他反还有些期待皇宫被搅得乌烟瘴气的模样。


    恰巧小二将烧好的热茶送了上来,少年随手先沏下一杯,推向了对面的女孩,“半日未曾沾水了,来一口?”


    这几日,宋知斐与梁肃相处下来,说不上特别好,但也没有特别差。


    虽说他不与人亲近,只视她如货物,送她回家就像运镖一样冷淡,但偶尔他心情好了,倒还是会帮她买个早点,或者顺手拉她上个马。


    而她也在无意中发现,只要好言与他为善,这人的脾气还是可以被顺好的。


    是以,见他主动帮忙倒茶,宋知斐也漾开笑意,道了声多谢,适时予了他回应。


    梁肃的确比她想得还要心思缜密。


    早前她还挂心他的乌鬃骓丢在张士玄的府上,可转眼这人的马便已在客栈等着他了,甚至念及张士玄看到了她的脸,他还执意在半路给她套了个帷帽。


    宋知斐垂眸,正欲托起茶盏,附近却忽然提起一个人——


    “哎,豫州的袁氏你们知道么?”


    “这谁不知道?”谈及绯色轶事,有人立即乐起来,“那袁氏的二公子袁肆当年多放荡轻狂,在宫宴上连皇后的侄女都敢轻薄,不就被他老子打去了豫州?”


    闻言,宋知斐隐在帷帽下的秀眉微抽了下,显然没料到这等流言居然还能传到现在……


    只听对面又继续道:“在豫州人家又没闲着,如今可不是兵强马壮?依我之见,这天下局势如何,只怕还要看袁氏会站在哪一边。”


    宋知斐静静看着手中的茶盏,没有说话。


    黢黑的杯底幽如深渊,像极了如今的时局,她托起这盏茶,越看越觉得,心口莫名有些不舒服。


    “哐”的一声,杯盏忽然被什么东西猛地击了出去,她还来不及感受手骨间的钝痛,瓷杯已在刺耳的声音中摔了个粉碎,茶水浇在地上,如沸腾一般灼起了白沫——


    茶里有毒?


    宋知斐回过头,帷帽的素幔被风吹荡而起,透过缝隙,她看到对面的少年挑眉冷笑,勾起唇角:


    “让你喝你还真喝?”


    他漫不经心地捉弄她,仿佛只是想趁机从她脸上看到什么有趣的反应。


    宋知斐手心微凉,就这样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当真以为,梁肃是识破了她的身份,想杀了她。


    但显然,他只是想吓她玩。


    一杯掷碎,满室俱寂。


    就在空气紧绷如弦之际,少年蓦地拔剑出鞘,寒刃擦过铁鞘的声音利落而迅疾,如冰针般一下刺上了人的耳膜。


    一阵冷风擦过耳边,女孩呼吸微凝,紧接着,四下里顿时涌出冲天的杀喊声,茶馆里的人吓破了胆,个个奔走逃窜,叫喊不迭。


    风吹竹帘,卷入室内。


    她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刀光剑影,忽然发现,她这一路都好像被梁肃保护得太好。


    安于他身后,连双眼亦被帷帽遮着,以至都未有机会察觉,竟有人已窥得蛛丝马迹,一路追杀至此,绝不让他们轻易走出邠州地界。


    茶楼里亦有身手不错的义士掺入混战,看着是对搅乱的匪徒怀抱不平,但其实都是随她而来的皇城暗卫。


    甚至方圆五里之内,还会有其余援兵。


    可真要论出手阴准狠毒,绝无人能敌得上梁肃。


    少年的皮肤像是没有温度的白,溅了血后,更如从漆黑炼狱中走出的修罗。


    他不费吹灰之力,只手就能拧断人的脖子。


    砸碎杯盏,飞出的瓷片更似镖刃般直取人的性命。


    穿心破胸,横剑割喉,招招干脆利落。


    他似是等这场屠戮等了许久,冰冷的目光如看血泊蝼蚁,杀红的眼尾尽是手刃仇敌的快感,一身玄袍沾上血,暗了又暗,似是不见底的深潭,仿佛能将人吞没。


    有风吹过脊背,凉意顿生,宋知斐看着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临渊而立、与虎谋皮的走险之感。


    可时间紧迫,她无暇再想,见残局可留暗卫善后,她立即吹响马哨,匿于巷尾的乌鬃骓很快应声奔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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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来。


    还未出声唤他,一贼人忽的自旁持刀汹汹砍来。


    梁肃侧目看了眼,不悦压眉,挑起桌边一支木筷,凌空飞出手——


    木筷自后洞穿了匪徒的脑袋,大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目眦欲裂的匪徒带着惨状慢慢在宋知斐眼前倒下,而在他身后不远处,则是神色阴冷的少年,显然对死尸早已漠然为常。


    宋知斐的面色同帷帽一样霜白,不过是微怔了一下,腰身便已被人单手箍住。


    梁肃的手劲确实奇大无比,单就他飞出木筷可射穿敌人脑袋的本事,宋知斐便已深有见识了。


    而眼下,他圈住她腰的力道更是毫无轻重可言,将她飞速提上马的那瞬间,竟直接疼得她本能生出了一丝泪意来。


    女孩眼睛一闭,这样的疼实在太过似曾相识,又令她联想起了初见时被他上药的经历……简直堪称酷刑。


    若不是知他素来如此,她险些就要以为,他是想拧断她的腰了。


    以至纵马疾驰,寒风扑来时,腰间一圈都是火辣辣的疼,直教她无法忽视身后之人传来的热息,连心跳都因亡命奔逃而怦然加快。


    她想,若是还有命能活到同他交好言和的那日,她一定会出于善意提醒他,往后与旁人亲近时,力道还是要温柔一些的好。


    但很快,宋知斐的思绪便被一阵不和时宜的马蹄声扰乱了。


    后方忽然追来几匹快马,为首者蒙着面,该是驭马的好手,只用双腿夹紧马腹便能精准控制方向,双手还能张弓搭箭,泛着寒光的箭簇直威胁着他二人。


    他不用手便驱马驱得极快,但梁肃比他更快。


    乌鬃骓筋腱有力,似是激起了野兽的本性,全身涌动着厮杀求胜的热血,在梁肃的掌控下,无惧无畏,疾如翎矢。


    宋知斐的帷帽已然被狂风吹到背后,她像是摇摇欲坠的一株兰草,随时皆会被剧烈的颠簸掀落马背。


    她艰难地用双手撑着身子,双眼却打量着周遭地势,思索着该如何铤而走险,先避开这轮箭雨。


    可就在这一刹那,她看到了最为惊然失语的一幕——


    梁肃以雷霆之速飞出了一柄弯刀,宋知斐都不确信那是不是一柄弯刀,它的速度实在太快,像是一团残影,带着夺命的杀意,精准无比地撞上了张弓者的脖颈。


    宋知斐已然忘记了闭眼,只见那人的脖子似是被砍断的树干,整颗头颅瞬间如泄气的球般飞得不见踪影。


    鲜血正将暴溅之时,她的眼睛被一团黑影覆盖住了,整个身子都被猛然揽过,贴上了一个坚实硬朗的胸膛。


    漫天的血腥气味如潮湿的浓雾冲上她的鼻尖。


    但她看不见,只是将利器没入皮肉的声音听得更真切,不由下意识颤了几下睫羽。


    少年将她的眼睛捂得更紧,她不知道他又杀了谁,用了什么手段。


    但奇怪的是,这只骨节分明的手分明似没有感情的夺命武器,方才还面不改色地拧断过人的脖子,沾了不少冰冷的血。


    可此刻覆在她的眼睛上,她却莫名感到了一丝关心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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