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
闻笙大口喘着气坐起来，久久难以恢复平静。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出神，真的是自己杀了李辞盈吗？她恨这么多年，找了这么多年的凶手，竟然是她自己。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指缝中流出来，闻笙只觉得这件事情荒诞。
她该如何面对李辞盈，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又究竟算什么？
“小姐，你还好吗？”
扶桑听见了闻笙起床的动静，但是久久不见她出来，于是进屋问，松雪也跟了进来，好奇地探头探脑。
松雪奇怪极了，眼看着小姐和宁王殿下的关系逐渐变得亲昵，她本来还暗自高兴的，结果昨天不知道怎么了，小姐和殿下不仅没有更进一步，反而殿下都回书房睡去了。
不会是她的主意变成了馊主意吧？
松雪惶惶不安。
“我没事，”闻笙别过脸把眼泪擦干净，语气平静地说道。
扶桑和松雪面面相觑，她们本来是听见小姐在屋里喊些什么，才格外担心的，但是，既然闻笙说没事，她们二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闻笙正要吩咐她们事情，就听见门外逢生一路飞奔过来的声音。
“王妃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他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松雪急了去推他：“有什么事情你倒是快说呀，你不说我们也只能干着急！”
“我……我，不，殿下方才接到了宫里的传召，陛下…陛下出事了…”他稍微缓过来一些，声音就越说越小，挪到了闻笙的梳妆台前，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
“什么意思？”
闻笙不解，什么叫做陛下出事了，难道……
“娘娘，陛下突然失心疯了，据宫里传话的人说似乎很是严重，皇后娘娘本来都要启程去宝华公主的封邑的，为了这事都留下来了。”
“陛下的神志都恍惚了，四殿下和五殿下都在往回赶，皇后娘娘也是悄悄派了人来通知我们殿下速速入宫，宝华公主好像也要回来了。”
闻笙有几分了然，皇帝可能早就用了闻人熠给的丹药，平日里都靠这些丹药维持状态稳定。
现在，闻人熠突然死了，没了那些丹药，皇帝确实是该要发“病”了。
只不过，闻笙虽然猜到闻人熠会给皇帝下药，却没想到他下得如此急，药量如此猛。
闻笙在姨毒之术上颇有天赋，她用的逍遥仙是在闻人家的药谱基础上改良的，和闻人熠手里的很多药都是同宗同源，这些药下在丹药里，根本不可能短短半个多月就让皇帝失控发狂。
闻人熠果真是心狠手辣，可他竟然这么快就觊觎上权柄了吗？
“我知道了，我会陪殿下入宫侍疾，你去回他，请殿下等我片刻。”
逢生应声下去了。
“松雪。”闻笙提笔飞快写了一张字条，封好递给松雪：“你现在去，把这个东西交给丹琼，让他今日速速离京。”
“扶桑，你随我进宫。”
“是，小姐。”
“是，可是……”
松雪领命离开，而扶桑上前挽住闻笙的手臂，一脸担忧地看着闻笙。
闻笙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皇帝的药量不至于导致长久的疯病，闻人熠的医术是不如闻笙的，他的药比闻笙的药更毒更损身体，可没有那么强的功效。
极其有可能皇帝在他们入宫侍疾的时候就会好转，而那时，皇帝会作出什么事情，没人说得准。
若是要立储，为自己选定继承人，那闻笙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让李辞盈成为储君。
四皇子若是登基，虞贵妃强势，不会给闻笙和李辞盈留活路。
若是五皇子登基，他的生母来自世家，而世家和皇室的矛盾已久，定会让五皇子成为傀儡，届时，局势就更难估计了。
“走，我们跟殿下一起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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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面一定是一片戒备森严的状态，紫宸殿的门口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侍卫。
品阶较低的嫔妃在殿外跪了一排，闻笙蹙眉。
从宁王府到皇宫的路程，绝不超过半个时辰，早晨逢生来报时说的是皇帝发的是失心疯。
失心疯就是闻人熠的丹药带来的癫狂的副作用，就好像古时候的五石散，吃完之后会觉得通体发热飘飘欲仙，不过闻人熠的丹药会更加的让人精神恍惚罢了。
只是这种毒药前期吃完之后，不至于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就病重到要全部的妃嫔跪在这里等候发发落。
闻笙怀着这样的疑问，走进了皇帝的寝殿。
一股浓重的龙涎香，味道扑面而来。
闻笙直觉不对劲，既然人病重，怎么还会用如此重的熏香？怕不是在掩盖些什么。
她又仔细地闻了闻，好像确实有什么不对劲的味道，可她暂时也说不上来。
闻笙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扯了一下李辞盈的衣袖。
她轻声道：“殿下，我在这屋子里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药味，恐怕陛下急转直下的情况会与此有关。”
李辞盈拉着闻笙的手，在他手中写下了一个字，表示自己知道了。
闻笙暗暗暂时放下心来，随着李辞盈一起向皇后请安。
皇后端着药丸坐在皇帝的床榻边，太监总管江泉小心翼翼地将皇帝扶起，让皇后能够给皇帝喂药。
虞贵妃坐在一旁的小圆凳上，也端着一碗药。
皇后见了二人，守住了眼中的泪水：“去看看你们父皇吧。”
李辞盈应声上前，轻轻叫了一声“父皇。”
闻笙远远看着，皇帝的眼皮似乎轻轻动了动。
一股悠悠的香气钻进她的鼻子，那个奇怪的味道越来越重了。
闻笙一副乖巧的模样，向皇后行礼：“母后，让儿臣替您给陛下喂药吧。”
皇后看了她一眼，把药碗递给了她。
闻笙接过，趁着吹凉的时机仔细闻了闻。
这碗药没问题。
她舀了一勺，递到皇帝嘴边，然后趁这个机会靠近李辞盈，在他耳边悄声告诉他。
李辞盈了然。
药喂到皇帝的嘴边，好像有了一点点反应，但是没有了吞咽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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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药随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旁边的宫女看见，连忙地上手帕替皇帝擦拭。
闻笙惶恐：“母后，是儿臣无能。”
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她暂时退开：“罢了，也怪不得你，你站起去歇着吧。三殿下今夜是要在皇帝跟前的，你去替他打理好其他的事，也算是帮忙尽孝了。”
闻笙做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满脸害怕的倒退离开。
就在她退开的时候，或许是没有看见，又或许是太害怕了，竟然一下子整个人撞到了虞贵妃的身上。
虞贵妃受惊，手中的药碗飞了出去，人也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闻笙更是一个没有站稳，整个人踉踉跄跄的倒退了好几步，摔在了碎药碗的旁边。
药碗的瓷片散落，药也洒了一地。
闻笙的袖子上沾满了药汁，手也不小心被地上散落的碎片划伤。
“血！”
“宁王妃娘娘受伤了！”
闻笙的表情更加的惶恐，连忙跪下来向皇后请罪：“母后恕罪，儿臣真的是不小心的。”
皇后长叹一声，并没有生气，她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皇帝的事情就足够让她心力交瘁，闻笙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小插曲。
反正太医就在宫殿中，皇后是以他们赶紧过来替闻笙包扎。
李辞盈扶着闻笙坐下，他拉住闻笙的袖子，查看她手臂上的伤口，手中却猝不及防被塞入一颗小药丸。
闻笙看着他的眼睛，李辞盈怔住。
“你……”
他郑重地看着她，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王太医，王妃的伤势如何？”他收好那颗药丸，脸上的表情有恢复到单纯是担忧的模样。
“回殿下，王妃娘娘没有大碍，手上是有一些被碎片扎伤的地方，但是都没有扎到肉里，只是血流着吓人。微臣已经替娘娘包扎好了，等开上一副方子，按时内服外敷，便可以不留疤痕。”
李辞盈点头，然后向皇后告罪。
“母后，儿臣先带王妃下去到儿臣的寝殿里暂时歇息片刻，儿臣去去就来。”
皇后示意他们离开。
等到走出了宫殿，远离了人群，闻笙仔细看了看附近，确定自己说的话不会被任何人听到，才跟李辞盈开口。
她举起自己的手，将那一团湿了的衣袖放到李辞盈的鼻子边上。
“殿下，你闻闻看？”
李辞盈仔细地嗅了一下，慢慢地眉头紧锁。
“这是……”
“这是刚才被打翻的虞贵妇的药，殿下是不是有闻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李辞盈点头，一边震惊于虞贵妇竟然敢在药里做手脚，一边心疼闻笙为了探到药摔伤自己的手。
闻笙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和闻人熠的丹药的来历长话短说，全部告诉了李辞盈。
“殿下，这药里面有和那个丹药相克的东西，如果服用就会加重皇帝的病情。”
而相克的这味药，气味极重，他们二人能够察觉出来，皇后未必察觉不到。
李辞盈和闻笙对视一眼，二人的眼中都有几分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