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储秀宫里,虞贵妃猛然站起,挥掉了满桌的茶盏摆件,禀报的小宫女都顾不上满地的碎瓷片,抖抖索索地跪了下去。
“娘娘,安乐侯的次子,今日正午在菜市口斩首了。”小宫女不明所以,把头埋在地里,哆嗦着又重复了一遍。
虞贵妃指尖颤抖着,失神跌坐在座位上,满头的珠翠撞出混乱的金玉之声,虞贵妃吃痛地嘶了一声,身边的贴身婢女连忙走上前扶住她。
“娘娘,奴婢去替您打听一下吧,万一此事还有转圜余地......”
“哈哈哈...”虞贵妃紧紧揪住贴身宫女的袖子,低下头痴痴笑出声来。
满殿的宫女不敢说话,全都如鹌鹑一般低着头看地板,尽力无视着这个素来以美貌著称的女人此刻的疯狂。
虞贵妃笑得用力,额头上的青筋暴起,面上的脂粉也随着薄汗浮起了一层。
再抬头时,是满面的泪痕和痴狂。
“娘娘,您准奴婢去替您探探吧。”贴身侍女看着她的样子,急得跪下来,也不顾什么主仆贵贱了,捧住虞贵妃的脸急切呼喊着:“娘娘,您不要吓我啊。”
她是从小跟着虞贵妃长大的,娘娘少年时天真无邪,人比花娇,如今到了此般歇斯底里的情况,她岂能不担心。
“不用去探了,”虞贵妃看着面前人的脸,定定的,毫无神采。
她额间打湿的碎发贴在脸上,面色青白,像极了一只水里捞上来的女鬼。
“他死了...死了...皇帝说的话,何时更改过,一直没人告诉我呵呵呵一直没有人告诉我,隐之...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娘娘,奴婢有一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虞贵妃的眼神转过来,像刀一般锋利。
“前几日,安乐侯又来求见过您,被陛下拦住了,说是娘娘不见,然后,安乐侯出宫的时候向陛下、向陛下进言,愿意大义灭亲...娘娘!!您的手!”宫女禀报着,余光看见虞贵妃狠狠握紧了案几上的碎瓷片,血珠一滴一滴滑落,在桌上摊出一朵花。
她扑上去,抓住虞贵妃的手,掰开她僵硬的手指。
“娘娘,公子没了,您也不能如此糟践自己啊,若是、若是公子还在,肯定不希望娘娘这样子的。”
可他不在了。
安乐侯,皇帝......
好啊......当真是红颜易老,恩情易断。
她年轻的时侯,也是大梁数一数二的美人。
十七岁的时候,试问这盛京中哪个男子不为她倾倒,当时,她的父亲官至尚书,加封太傅,她是整个盛京一等一的尊贵,求娶之人几乎就要踏破虞家的门槛。
那时人人都说,娶到了虞家的女儿,娶到她,是整个天底下最有福气的男子,得虞氏女,得无上荣。
人人都想要讨她的欢心,太子、王爵、公侯,什么样的男人她都见过了。
那时的虞意,倨傲的很。
她不愿听从父母之命,既然她有那么珍贵的命格,她就要自己挑选。
虞意选中了安乐侯的世子。
那个少年腼腆极了,看到她不会如同狂蜂浪蝶一般飞扑上来,他是内敛的、守礼的、自矜的,虞意喜欢他的与众不同,也喜欢他的才华出众,更有甚者,这个少年公子相貌不俗家世显赫。
于是虞意出嫁了,风风光光,万众瞩目。
就连慕容家的那个女孩都会投来羡慕的目光吧,虞意自得地想着。
成亲不过半年,虞意就怀孕了,夫君也顺利承袭了安乐侯的爵位,夫妻和睦,婆母善待,虞意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舒心日子。
可是好景不长。
她那个一向知进退、知冷热的夫君突然带回一个有身孕的女子,算起月份,比她还要早上一个月。那个女子粗俗、浅薄,可偏偏自己的夫君对那个女人爱如珍宝,任凭她如何挑衅自己都坐视不理。
原来夫君这般急于娶她,不过是为了快速迎自己的外室进门,婆母那样的善待,不过是心中有愧,心虚而已。虞意接受不了,同他闹了起来。
其实她也并非有多在意自己的夫君和夫君的妾室,只不过觉得收到了欺骗,并且,她实在是接受不了丈夫同时喜欢着出身高贵、品貌不俗的自己和那个一无是处行容粗鄙的女人,她不接受自己和她是一类人。
她闹了很多次,想要丈夫把那个人送走,想要和离。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自己的这番福运之女的美名为自己招惹了多少闲话和非议,她的死对头慕容看她的那一眼,原来并不是落寞嫉妒,是对她的担忧。
先帝突然病重,盛京城乱了。原本不起眼的安王成了最后的赢家,而虞太傅所支持的信王败了。虞太傅虽然从未真正出面做什么,也在惴惴不安之中辞官归隐,整个虞家迁去了南州,虞意在盛京城孤立无援了。
她产下婴孩,孱弱无比。唯一幸运的事情,是她的夫君安乐侯只把她从前所有闹得事情当作争宠吃醋、当作虞意在意自己的表现。虞意顺着台阶下来,为了自己和婴儿,紧紧抱住了安乐侯这根最后的稻草。
失去了骄傲的虞易苟活着,可是这样苟延残喘的日子也没能持续很久。
有一日,安乐侯走进了她的房间,挂着不舍的眼泪跟她说:皇帝看上了你。
因为她是第一美人?因为她的福运之名?新帝明明宠爱着慕容皇后,为何突然会看上她?虞意后来才知道,并不是什么旁的原因,不过是安乐侯因为虞太傅的事情终日惶恐,将她献出去了罢了。
可皇帝也没有拒绝。
虞意看着慕容皇后那张无奈而憔悴的脸,终于明白,世上的事情都变了,曾经的种种,不过是她天真幼稚。
她没了母家的支撑,被安乐侯改名送进了内宫,成为了宫妃。自此,安乐侯夫人虞意暴毙身亡,仅仅留下了尚不足三岁的儿子谢如影。
后来,安乐侯的外室做了妾,又做了侯府新的女主人,她的儿子谢凌云也成了安乐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而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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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儿子成为了嫡次子,成为了一个盛京有名的纨绔。
她从前以为如这个名字的意思,是他们夫妻二人情比金坚如影随形,等她跳出了侯府才真正觉察出来,如影,是要他一辈子,做谢凌云的影子。
于是虞意不再消沉,她在后宫熬了很多很多年,一路从末流的宫妃爬上了贵妃之位,她暗中庇护这谢如影、暗中扶植自己的势力。
可现在却告诉她,谢如影,死了。
良久,虞贵妃扬起脸,擦掉脸上的泪珠,重新稍整衣装,又恢复了往日里贵妃端庄得体的仪态。
安乐侯啊......这么多年她从未施压于侯府,施压于他,为何要装着一副最无奈最可怜的模样,害了当年的她,又推波助澜杀了她的儿子呢?
至于皇帝......
“把今日的汤送去给陛下吧,他近来爱喝这个。”
“还有,去替我寻闻人先生来,就说本宫答应他,愿意与他联手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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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溪阁地牢之中幽暗无比,只有石头缝隙透出了一丝丝地面的光亮,潮湿阴暗的环境催生了厚厚的苔藓,凝结的水汽是不是滴落,在空寂的地牢中传出细小的回声。
最里面的一间牢房敞开着,厚重的铁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里面躺了一个容貌俊逸出众的男子,只是面色有些不太好,透着没有血色的青白。
楚闻笙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起来,我知道你醒了,缓了一天了也该回神了吧?”
谢如影慢慢吞吞地抖了抖眼皮,微微张开了空洞无神的眼睛。
他扶着墙壁坐起来,垂着头,不说话也不看闻笙,就是木木地盯着地板。
闻笙抓过他的手把了把脉。
还好,忧思惊惧有些吓破胆了罢了。
“真吓傻了?给,这七天的解药。”
谢如影僵硬地伸手接过,没有放进嘴里,而是手心向上将药丸放在手里看着。闻笙心里默了默,可能他也想不到自己没死吧,毕竟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没死成更是一件后怕无穷的事情,仔细看的话,其实谢如影在发抖。
闻笙觉得他是不会主动开口说话了,于是解释道:“你没死,我也没死,这里不是阴曹地府,我的人救了你。”
“菜市口斩首的台子被动了手脚,我的人迷晕你换了死囚替你。谢如影,你有雄心壮志,也未必没有上阵杀敌的能耐,你只是太天真了。这个世道,不是有能力的人就能上位,就能得到该有的机会和礼遇。”
“你看,你输了。我不逼你决定,可我也不觉得你有勇气再出去承认自己的身份,再面对一次死亡。”
闻笙随手解下一个黑色面具丢给他:“我给你最后三日时间,好好想想吧。”
说罢,便不再回头走了出去。
走到牢门处时,才听到身后传来响动。
谢如影伸手捡起面具,戴上,黑色的面具遮挡了他原本秾丽的面容,也恍惚了他的:“属下丹琼,愿听小姐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