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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命运之蛇

作者:风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晋升为天使之王的乌洛琉斯和平日没什么差别,依然是一副淡淡的表情,脚步不疾不徐,不论祂在干什么,都俨然恪守着苦修士的准则。


    因而,当祂撩起发白的亚麻长袍,低头静静地凝视着双腿上属于荆棘的划痕时,同样践行苦修准则的下属们只觉得那是天使之王在通过赋予躯壳最原始的痛苦,以感受命运的鞭笞。


    但乌洛琉斯知道那不是。


    祂在野草蔓生的荆棘丛中趟过,尖刺没有划伤命运途径的天使,但命运划伤了祂,以记忆的形式。


    萨斯利尔领着祂去狩猎远古的遗存,杀死幸运之神只需要一次小小的不幸运,但坏运气似乎不仅仅作用在了那位精灵族流亡的先知,还将些许残余回馈给了利用它威力的乌洛琉斯。


    乌洛琉斯翻开勾连在漫山遍野尖刺上的血肉,非凡特性就在那儿,由一根根细细的筋膜黏连着,引诱着祂撩起袍角,涉水穿过那片湿地,去取下命运馈赠的果实。


    当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攥住那片化作蛇鳞的特性时,乌洛琉斯眨动了一下眼,祂看见命运示意祂噤声,将原本投向幸运之神的目光投向了祂。


    清澈的水没过苍白的小腿,乌洛琉斯忽然战栗了一瞬,祂猝不及防间似乎与命运的目光对视,而萨斯利尔此刻不在这里,植物沙沙声中,只有祂孤独地看见命运。


    它没有形体,它是水下荆棘尖刺间的浮游气泡,是乌洛琉斯苍白手指关节的某一道褶皱。


    它还是被风吹响的水银之乡旅店门口的铃铛,是挂着“幸运日”招牌的店门敞开,年幼的乌洛琉斯站在门外往上瞥去时,墙缝里某一只停下工作和祂对视的蚂蚁。


    蚂蚁的触角轻颤了两下,那是命运第一次对祂说话。


    它说的是一阵细碎的私语。


    而今天的乌洛琉斯又一次看见了命运,却看见了它的无常。


    那一双由命运推着走来,玩笑似的与过去相逢的眼睛在水下看着银色长发的天使。


    ‘年幼的威尔藏在荆棘丛下,恐惧又惊慌地注视着你。’


    多么清澈而又幽怨的眼睛。


    它是否溢满泪水?它是否祈祷幸运?


    它是否在说——“不要找到我”?


    命运窸窸窣窣地笑了,附着在乌洛琉斯自己的头发上,伪装成一缕偶然勾在祂耳朵上的银丝,荡着秋千,用风来掩饰它的存在。


    趁着那缕头发挂在耳畔的瞬间,命运饱含恶意的声音钻进祂的脑袋:


    ‘乌洛琉斯,你找到威尔了吗?’


    ……


    天使的银色头发很长很长,一直垂落到小腿的位置,但现在头发是漂浮着的状态,因为天使的全身浸没在水里。


    乌洛琉斯弯曲膝盖,蹲在荆棘丛中,让凝滞的水淹没祂的全身。


    祂拨开盘曲的水生植物根茎,在命运愈来愈猖狂的嬉笑声中,祂看了威尔一眼。


    仅此而已。


    命运的嘲弄戛然而止,因为天使并未按照它安排的道路走下去,祂没有杀死幸运之神的学生,祂明明看见了威尔那段曲折离奇攀登天使的遥远未来,可祂却只是看了一眼。


    ‘你在做什么?’命运问。


    ‘我忘记把他送给我的帽子带来了。’乌洛琉斯说,‘我把它放到哪儿去了?我该回去找一找。’


    ‘别管什么帽子了,你不动手吗?即使他注定会成为你的敌人?’命运又问。


    乌洛琉斯顿了顿,将勾在尖刺上、由一道道筋膜悬挂着的序列一特性取走: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天使维持着淡然的表情,涉水离开了幸运之神葬身的湿地。


    直到祂将特性吸收,真正成为天使之王,在窗明几净的圣所中撩开亚麻制成的长袍时,乌洛琉斯永远舒展的眉头才终于皱了起来。


    在祂违抗命运指引的杀戮时,荆棘不知何时划伤了祂的腿。


    伤口早已愈合,只有淡淡的粉色疤痕分布在苍白的皮肤上,仿佛命运对忤逆者的鞭笞。


    乌洛琉斯默然,松开手让长袍垂落。


    祂双手合握在胸前,虔诚地开始每日的祷告,目光却飘啊飘,又落到桌案前那顶磨毛的旧帽子上。


    “……”


    乌洛琉斯垂眼,起身将帽子收好,尔后转身走向某个目前非常闹腾的研究所。


    “命运指引我过去,”


    祂对自己说,


    “主曾对人性与神性之间的奥秘做过种种研究,我应该去那里学习平衡法则的玄妙。”


    *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当笼罩在西大陆朝廷背后的阴影、仙宗中唯一会插手王朝传位人选的求法堂,将写着这样一句话的敕令呈递到公主府时,玄格便意识到,这是象征着最终角逐开始的号角。


    ——————


    【小剧场】


    《落地天使秒到账(1)》


    第三纪,神国的云层永远像洁白的羊群,慵懒而舒缓地在天空行走。


    每当奥赛库斯凝视那片羊群似的云层时,都会回想起圣山那片皑皑的雪。


    那时候不死鸟还未长眠永暗之河,祂在凄厉的尖啸中带来死亡,于是作为造物主座下最虔诚的信徒,奥赛库斯必须义无反顾地接下重担。


    于是祂成为朝圣者中的一员,不为追随信仰,而是为了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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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潜伏没有持续太久,被疯狂侵蚀得愈来愈深的不死鸟总是长久地凝视奥赛库斯的脸庞,而某一天祂忽然就把全部的信任寄托给了伪装得不太高明的卧底,权限甚至超过了麾下的从神。


    至于代价,仅仅只是一点点温存。


    信徒皈依于那位救世主的光辉,早已立下为祂的理想牺牲一切的决心,因而这点代价几乎等同于不存在,奥赛库斯没有任何犹豫便走进了死神的寝居。


    再然后,便是裹满了背叛苦涩的刀尖刺入不死鸟的胸腔。


    祂成功了,祂为主扫清了最后的障碍,祂从死神庞大如山丘的尸骨上摇摇晃晃地站起,举起胜利的弑神之刃,为造物主献上古神之血。


    但是主不那么开心。


    “你认为这是工作,对吗?”主的声音依然温和,却莫名让奥赛库斯打了个寒战。


    “你认为这是牺牲,是对我虔诚信仰的体现,对吗?”


    格里沙澄澈的眼神里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所以——你顺从了古神的无理要求,并给罪恶的行径冠以‘为主牺牲’之名,以此获得心灵的慰藉,对吗?”


    造物主的话一寸一寸打在天使之王的心头上,让祂一寸一寸地沉下去。


    奥赛库斯匍匐在地上,被抛弃被质疑被主诘问的偌大恐惧浸没了祂,当他终于要在窒息的惶恐感中沉底,溺死在自己的罪中时,主又仁慈地向祂伸出手,宽恕了祂的恶。


    “……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格里沙的手轻柔地抚在额间,挑开一缕垂委的金色长发,“只要在未来弥补那份过错,光辉仍然眷顾着你。”


    于是迷途的羔羊诚惶诚恐地答应了一切赎罪的代价,将祂工作的地点从纯白的要塞搬至神国至高天境。


    那里是一栋沉默在林海雪原中的空想楼阁。


    奥赛库斯其实对这栋楼阁很熟悉,祂刚刚落地第三纪时,就曾经数次造访此地。


    造物主在燃烧着温暖炉火的书房中工作、开会,在客厅那张拥有细腻皮革的沙发上聆听下属汇报大陆事务。


    但是书房后面,那道幽深的走廊尽头有一扇永远锁着的门,一扇仿佛封印着一切的未知的门。


    过去的奥赛库斯甚至不曾直视过它,现在它却敞开了,向天使展露神灵记忆的一角,让疏离感从神灵身上稍微抽走了那么一点儿。


    它是一个卧室,一张床,一个摆着绿植的桌子,一扇老式木质窗框镶嵌略微刮花的玻璃组成的窗,还有一个柜子、一大堆的书。


    造物主就站在那张床的边缘,用很平静的、甚至没能惊醒那株绿植的声音,对祂说:


    “把长袍脱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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