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境中,一名黑发黑眸的天使担忧地望着镜湖中央沉睡的人影。
祂手中拿着纸笔,似乎正在进行记录。
然而,祂的注意力长久地集中在人影的睡颜上,那张记录单已经很久没有再添上任何一个字了。
萨斯利尔的忧虑爬到了脸上,其实祂不应该情绪外露的,但封印物沉睡的这五年里,格里沙不停将累积的人性转移到祂身上,使得分神的人格独立性大幅增加。
偶尔,祂恍惚间会产生错觉,以为自己成为了人类。
随着镜湖细小的波澜起伏,萨斯利尔的眼睫也跟着轻颤。
祂恍然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浪费了太多时间,赶忙继续记录的工作:
“……我是萨斯利尔。在封印物沉睡的时间里,主开启了新的课题,祂尝试破译并归纳非凡途径的奥秘,前期准备工作有很多,所以这段时间里都由我负责纯白天使的观察报告。”
“主其实并不愿意让我太靠近封印物,因为我的人性攀升到了某个临界点,‘再这样下去,我恐怕要用心理干预的手段扼制你的人性了’,主这样说。”
“因而我的观测被限制在某条分界线内,不能跨越那段距离,同时,一个地球日内我不能直视封印物超过十五分钟的时间。”
“尽管如此,我的人性仍在累积,而且封印物快要苏醒了。”
“主说,一旦祂苏醒,就将祂送去羽蛇神宫,因为苏醒的纯白天使会大幅增长我的人性补全速度,进而影响到主。而主早已从格蕾嘉莉身上吸取了教训,祂必须保持克制。”
“但是……我很担忧。”
“我很担忧。”
萨斯利尔无意识地重复书写这句话。
“……我很担忧。”
就在这时,静谧的神国中忽然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萨斯利尔一惊,抬眼望去,正好撞进一双茫然的金色眼眸里。
苏醒的封印物睁开双眼,无力的肢体漂浮在清澈的湖水中,像躺在河流里纤纤的枝叶,被柔和的水流拥揽着,等着赏景人施舍一二怜悯,情愿沾湿衣袖,也要探入水中扶起它。
“……”
奥赛库斯浮沉在镜湖中的年岁太长,短短一梦,现实却过了数年,使得他几乎忘了用眼睛看见和用心灵看见有什么分别,模糊的视野里朦朦胧胧好像有个人站在遥远的地方,他看不清。
是谁呀?
他想问出声。
你是我在梦里捧着名字找来找去的那个人吗?
你是我问遍过客却无人知晓的那个人吗?
你能告诉我吗?
但他的喉舌也忘了怎么发声,所以絮絮叨叨的问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喉舌的主人就被忽然降临的造物主催入了安眠。
“主!”
萨斯利尔眼见那刚苏醒的人又一次合上眼,惊得手中的纸笔都掉了,慌张地迎上抱着那人走出镜湖的格里沙,言语里带着不可思议的急切。
造物主却罕见地没有回应天国副君,只是掠过祂的身侧。
“按照计划,我会将他送去羽蛇神宫,”
在即将踏出至高天境的最后一刻,造物主侧过头回望祂的得力下属,语气平稳温和,却硬生生让天国副君当场定格,
“萨斯利尔,你越界了。”
‘……我越界了?’
天使之王浑浑噩噩地低下头,恍然间发觉自己早已跨过约定好的界限,澄澈的湖水打湿了祂的翅膀,倒映着那张怅然若失的脸。
撒了一湖的纸页恰在此时飘荡到祂的脚下,萨斯利尔眨了眨眼,回笼的理智警告祂,看看自己都写了什么。
“……我很担忧。”
这是最后一句清晰可辨的话语。
后续那些狂乱的字迹眼熟得连萨斯利尔本人都难以置信,这满纸夹杂了涂抹痕迹的尖锐之语竟是祂自己写下的文字——
“我担忧祂离开我不该不该担忧但我担忧——痛苦嫉恨我知道必须是羽蛇不会是我和其他人不会是其他人但为什么不会是我羽蛇羽蛇羽蛇——”
【一道深深的裂痕横亘在这行字与下方的段落的中央。】
另起的一行比较工整,看上去书写者略微恢复了理智,但言语透露的意思依然令人毛骨悚然。
“我在痛苦。为什么不是我?我是我,主是主,主是我,我不是主,我——”
“我要越界。”
“我跨过去了,我接近,我靠近,我看见祂,祂睁开眼——”
萨斯利尔的瞳孔凝固了。
祂颤抖着手,俯下身拾起那张纸页,指腹一遍遍地摩挲嶙峋的字迹。
良久,水边的天使之王才将目光从那张纸页上撕下来,回归到无波的镜湖上。
尔后,祂又一次僵住。
祂看见了一页、两页、三四五六乃至数不清的散落纸页,一篇篇一片片像联通向湖中的长阶似的,一路撒落直到祂的脚下。
祂昏昏然想起方才奥赛库斯睁开的眼眸。
——那是一个正对的俯视视角。
难怪祂明明站在遥远的岸边,却能和苏醒者对视。
……原来,祂早已在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吸引着跨越了界线,走到了镜湖中央。
祂就是那赏景人,屏着呼吸欣赏随水飘扬的枝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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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可怜可爱的肢体飘在水面像等待攀折的样子,欣赏他的苏醒,并为独占美景而暗自窃喜。
造物主就降临在祂身旁,将诱惑祂失心成狂的饵料带离了神国,没有心神的天使还固执地追逐,拖拽在身后的羽翼都打湿了,追到沙岸才想起来祂干了什么。
萨斯利尔深深地、深深地低下了头,脸埋进揉皱的纸页里。
谁也不知道祂在想什么,祂需要时间。
造物主分离的天使已经诞生了百年有余,可祂此刻却如初生的婴儿,还不知道如何成为人类。
*
“奥赛库斯?”
“奥赛库斯?”
“醒醒,到家了。”
羽蛇神宫中,用一百层最柔软的床单铺就的床榻上,有人轻声呼唤着沉眠者。
那人的后脑勺深深陷进枕头里,金发散乱,有一两缕垂落到床下,被泛着幽幽绿光的漆黑蛇尾勾起,送到死神的掌中。
尽管奥赛库斯已晋升为天使,但萨林格尔依然脱下了可能会膈到对方的黄金配饰。
——沉睡者不记得,但死神记得。
遥远的过去跨越漫长时间,清晰宛如昨日。
祂们曾一同举行祭礼,一同相伴而眠,一同观赏烈焰与不死鸟的对决,一同穿过云层,飞过天边。
“奥赛库斯?”
死神呼唤着承载祂无限回忆的纯白天使。
终于,他睁开了眼。
“……我在哪儿?你是谁?”
本能的,奥赛库斯觉得眼前半人半蛇的神秘存在不是梦中名字的对应者。
死神的眼眸闪了闪。
天使不记得了,没有关系,祂知道的,祂会引导一段新的开始。
“萨林格尔,”于是死神这样说,“我是萨林格尔。”
可惜,崭新开始也并非完全就是好事。
奥赛库斯晃了晃神,像在脑海里翻找什么东西,片刻后,祂皱起了眉头,下意识说道:
“……阿爷?”
萨林格尔:“……”
门口偷听的恋爱大作战首席军师安斯维尔:“……”
负责制造静谧唯美气氛的首席灯光师霍纳奇拉:“……”
被丢到宫殿外面自己玩的安提哥努斯恰好肚子饿了,哼哧哼哧从灵界扑腾下来,咚的一声把床榻砸了好大一个窟窿。
圆滚滚的魔狼八条腿一齐使劲才把自己从被子里拔出来,一见床榻上瞠目结舌盯着祂看的金发天使,尾巴立即转成了螺旋桨,连满脸呆滞的萨林格尔都没空关心了:
“妈妈——!!”
安提哥努斯飞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