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天境广袤无垠,然而造物主历来只在水晶天其中的一部分区域接受朝圣,即便是最衷心的天使也从未探见过天境剩余的神秘领域。
而今日,水晶天之后看似被纯白光辉充斥的空间内,出现了造物主和另一位访客的身影。
那人仰卧着,手臂放松地摊开,躺在澄澈得像镜子一样的空阔领域里。
他的长发在脑后散开,和繁茂的树冠似的,铺在镜面上,发丝的末尾略微打湿,不停向镜面渗着漆黑的污浊。
随着他呼吸的起伏,镜面的近处泛起粼粼的波光,一圈一圈地往外荡漾,涟漪越来越小,最后消弭于平静。
而那些涟漪所带动的污浊也随之扩散,稀释到整个镜面上,几乎没有留下痕迹。
格里沙安静地看着他。
这里是神国第三次重建时,特意预留的污染净化池。
为了应对将来可能出现的状况,造物主吸取了前两次的教训,将神国分为从上而下的三十三重,经过至高天的净化,以及无数次的光辉稀释,即便有污染也能截留在神国中,不会引发大陆的异动。
封印物这一次的记忆回归并不算严重,他只短暂地想起了过去的片段,躯体中纯白天使特性迅速压下了那些琐碎的回忆,唯有无处寄托的情感保存在脑海中,恋恋不忘流离失所。
‘这是一个改变的契机。我可以找一个让奥赛库斯寄托情感的替代者,或许在新记忆的覆盖下,他会真正淡忘过往。’
格里沙想。
但是,如何选择寄托者,选择哪个寄托者,这是个摆在眼前的难题。
就在此时,巡视完大陆,确认污染没有外溢的天国副君无声无息地来到了造物主的身后。
“主。”
萨斯利尔那双幽深的眼睛不自觉地朝镜池中的金色身影看去。
格里沙淡淡地应了一声自己的分神,目光在萨斯利尔那张被纯白天使每日写诗赞美的脸庞上定格了一会。
“……”
格里沙沉默片刻,觉得还是不要一上来就搞这么刺激,给分神介绍对象怎么看都有以权谋私的嫌疑。
——况且从奥赛库斯的脑内呓语可以发现,他其实是知道萨斯利尔约等于自己的。
“我记得……萨林格尔和纯白天使有旧?”
格里沙问道。
尽管这里没有别人,但祂们俩仍然像上下属一样用对话的方式扮演着各自的角色。
天国副君下意识答道:
“是的,主。”
知道所有秘密的萨斯利尔这时忽然反应过来,本体在谋划什么。
“您……”萨斯利尔蹙眉,“真的要让继承死神神位的羽蛇也继承上一任神后?”
“也许吧,”
格里沙忽略分神语气中细微的怅然,淡淡地说道,
“毕竟封印记忆也并非永远有效,堵不如疏,与其一遍遍地补救,不如事先采取措施,何况这仅仅是一次尝试。”
“萨斯利尔,真正的选择权在奥赛库斯自己手上,无论是羽蛇,还是其他人,只要能够稳固他的精神,让他能够承受更高序列的特性,让他晋升到能够独立抗衡污染,那就是好事。”
黑发的天使之王默默无言,向主深深施了一礼,旋身退下。
而造物主则陷入思索。
‘……这不像是一个好兆头。’
本来,祂将萨斯利尔分离出来后,祂们就保持着互相独立的身份。
然而,在奥赛库斯苏醒极其短暂的时间里,祂已经屡次将多余的人性面转移到萨斯利尔身上,通过分神来保持本体的平衡。
——是的,造物主的自我中早已不是微薄人性勉力对抗庞大神性的状态,而是反了过来。
原先,遭受格蕾嘉莉重创的原初上帝精神烙印在祂的神性中逐步活跃,隐隐有重振旗鼓的架势,可如今祂被良好运转的人性面以碾压的优势控制住了。
‘可我依然认为,这种美好成果背后隐藏着还未付出的深重代价。’
格里沙手中凭空出现纸笔,祂细细思量着,时不时观察一番天镜中央沉睡的纯白天使,动笔写下了另一份报告:
“……是我的疏忽。萨斯利尔的人性被灌输过多,祂毫无自觉地体现出对封印物纯白天使的在意。”
“而且,有一件更加不妙的事情。”
“……超星主宰。”
“祂投放的意志体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人,祂对我说了抱歉,还会照顾封印物的情绪,即便封印物在未展露真实状态时只是一个平凡的序列三。”
“在这个外神样本出现前,我所做的推测都太简单了,目前看来恐怕需要全部推翻。”
“现在,我暂时难以用语言来表述清楚我总结的新理论,只能笼统地概述为——封印物对人性起的作用不仅仅是锚定,而是某种……活化,创造,诞生。”
“毕竟,超星主宰以前绝对没有人性。”
“但是,这次的猜测又有多少是正确的呢?”
“约书亚与奥赛库斯接触的时间比萨斯利尔短得多,可初始人性为零的祂为何能迅速地追上萨斯利尔的人性表现呢?”
写到这,格里沙撕下一张便签,贴在这页报告的尾端,备注出自己的一项猜想:
“受影响者序列越高,影响效果越强。无针对目标,苏醒即开始。”
从上而下浏览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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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报告,祂正要收起文件夹,忽然又想起格蕾嘉莉。
‘……只要你,救救他。’
死神被汹涌爱意灼烧成白骨,失控也没能剥夺刻入灵魂的本能,祂的低语滴滴答答像泣血,死得干干净净半点烙印也没留在特性中。
横断第二纪末期的最强者死于爱情。
但这句话的重点……并非爱情。
格里沙闭了闭眼,澄澈温和的眼眸变得冰冷。
若猜想正确,那么格蕾嘉莉的死或许并不是出自祂的本意。
“封印物的影响疑似存在极点,主体效果集中于最强者,在混杂而庞大的人性冲击下,受影响者会产生‘爱情’的幻觉。”
“这是额外的推测,我不会收录进观察报告里。”
“若果真如此,那我就能解释在混沌海中第一次见到奥赛库斯时,祂身上为何会隐含与我相关的未来罪孽。”
格里沙再次书写了一张特殊的报告,独立成册,收进心灵空间中。
造物主背过身,迈步离去,让天之镜中的信徒独自沉眠。
他还会睡很久,等到净化基本结束,就将他送到萨林格尔处。
既然已有格蕾嘉莉的先例,格里沙认为祂必须吸取教训。
镜湖旁再无任何人影,此地恢复了宁静。
沉眠者的呼吸很轻,没有发出声音。
他偶尔颤颤睫毛,像被蝴蝶翅膀扇出微风吹动的蒲公英。
怀念是雨水,怀念是疼痛,怀念是无声无息的飓风,他的灵魂在雨打风吹中疼痛。
想要生长的野草漫无目的地扎根,可天之镜没有沃土,冰凉的镜湖只会用潮水一阵阵磨损他汹涌到溢出的悲伤,于是难以生根的野草旋身扎回灵魂深处,勒紧他的心脏,堵塞他的血管,刺破他的食道向上生长,在口舌开出绝望的花:
“……格蕾嘉莉。”
格蕾嘉莉。
名字不是名字,名字不对应他所有能找到的记忆里任何一个人,名字是一种符号,一种概念,一种他眷恋和依托的东西。
可它不存在。
奥赛库斯在梦里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斜阳没能照到的漆黑小巷里打开标注着名字的门,门里什么也没有,一个空房间干干净净地对着他。
他转来转去,开门关门,他坐在门口石阶上面等房间里的人出来接他,可是什么也没有。
“……”
他念着格蕾嘉莉格蕾嘉莉,念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念得渐渐困了,头低低地埋在膝盖上,靠在空房间的门口睡着了。
昏暗的巷子外面好多人走来走去,没有人走进来,没有人走出去,他等的人不会来,他爱的人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