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深海的珍宝很快变成发冠、臂钏、项链和胸针装点在奥赛库斯身上，格蕾嘉莉像打扮玩偶一样把他装饰得漂漂亮亮的，在死神的巢穴中像个亮晶晶的小太阳。
“主，要不我们还是听故事吧……”
奥赛库斯麻木地接过格蕾嘉莉递来的每一件珠宝，打劫完精灵王之后死神载着他直接传送回巢穴，接着从空间之门里一样一样流水似的往外掏。
至于加工步骤，那是根本没有的，就像门里面绑架了个珠宝工匠流水线。
震惊疑惑之余，奥赛库斯不忘下属的职责，秉持着“领导给奖励，下属给情绪”的原则提供情绪价值，每接过一件便吹捧死神一番，直到他终于彻底词穷。
格蕾嘉莉撤去门，平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儿。
“好。”
死神的身躯像日落后不断拉长的影子那样放大，直到成为一座卧下的山丘。
奥赛库斯知道祂这个举动代表即将进入梦乡，主动配合着爬到祂的身旁，陷进花色的斑驳绒羽中。
人类把脑袋倚在不死鸟的心口处，像往日那样先仰起脸冲祂笑笑，然后搜肠刮肚编排着一切能宣传爱与和平的少儿频道故事。
但不死鸟今天格外的反常，趁着最后清醒的时间，祂竟然主动与奥赛库斯交流起来。
“你想当作家？”
“……啊？”奥赛库斯硬生生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羊羊运动会新篇章，这还是格蕾嘉莉第一次挑起话题，仓促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不是，第二纪的人文水平这么低的吗？！他那些左支右绌的故事都能把格蕾嘉莉感动到以为自己想当作家？？
空想之龙出来背锅！
等会。
空想之龙。
奥赛库斯支棱着坐起来，对上格蕾嘉莉山洞似的大眼珠子，从里面只找到满满的认真和严肃。
祂指的该不会是……序列那个作家吧？那个序列一？
“主，我……”
奥赛库斯一片混乱，这是什么送命题！
他既想组织语言表明自己只是融梗怪没有那么大创作能力，又想起未到账的贷款天使，还顺着未到账想起观众序列那位同样没到账的天降猛人。
“……我不想！”
嗯，没错。
奥赛库斯拍拍脸，坚决拒绝了。
不论是死神对自己忠心的试探，还是祂突发奇想试图多一个观众手下，都必须拒绝！
首先是试探——用萨林格尔想都知道该拒绝，哪有刚收完死神和门途径真神的礼物就说自己要当观众的！
然后，就算格蕾嘉莉真对睡前故事专属码字机感兴趣，祂也该去找空想之龙催稿而不是培养自己吧？
巨龙和不死鸟虽然是盟友关系，但也没好到序列一都能白送，至于交易一份特性……他就没见格蕾嘉莉拿东西付过钱（不是）
奥赛库斯冷汗都下来了，越想越觉得格蕾嘉莉不能以常理推断，祂是真的连巨龙一族的宝库都抢！十几条金矿都被门途径打包挖走，混成一堆就埋在他睡觉那片山脚旁，塞得平地长出一片丘陵。
这要是回答错了，格蕾嘉莉抢瘾犯了和龙族开战，连带着得罪过的精灵和巨人都加入战局，白造落地一瞅，岂不是要发现众古神战至大道都磨灭了，罪魁祸首竟是睡前故事和青青草原？！
奥赛库斯的名声就成千古罪羊了！
——————
在格蕾嘉莉的视角，人类始终一副晕乎乎的样子，双手都紧张得不自觉攥紧祂的绒羽，忽然又坚决地揉揉脸，左右摇晃起脑袋，发冠上垂下的金链叮铃叮铃的碰撞在一起，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可可爱爱地往外蹦：
“我不想！”
死神眨了下眼睛，瞳孔中不断放大穿梭的无数扇门也随之定格。
祂又轻飘飘地抛来一个新难题：
“那为什么给我讲故事？”
死神的寝居寂静无声，连环绕巢穴的冥河支流都停止了流动。
人类却像丝毫没有感受到浩瀚神威的压迫似的，依然天真地回答道：
“因为我想回报您。”
他微微歪着脑袋。
这句是实话。格蕾嘉莉不动声色地审视着人类。
本来只是及肩的金色头发现在已经长到能沿着脊背蜿蜒而下，其中有几缕略显凌乱地盖在跪坐的小腿上，为孱弱的羔羊遮挡几寸暴露在丝绸之外的肌肤。
柔软，温驯，还有一点稚嫩。
确实不太适合染上巨龙鳞甲的苍白。
“所以你选了讲故事？”
格蕾嘉莉看着人类张了张嘴，下定某种决心似的，对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嗯，其实也是故事给的我灵感。”
他像卸下了心头的重担，长舒一口气，放松地再次扑到格蕾嘉莉的绒羽里，闷闷地说道：
“山鲁佐德。”
“我曾经听过山鲁佐德的故事，她为迷失于杀戮的国王讲故事，讲了一千零一个夜晚，终于让国王放弃杀死她。”
格蕾嘉莉沉默了片刻，在再次响起的河水流淌声中缓缓说道：“你怕我杀你？我不会杀你。”
祂追问着：“还有呢？结局只是逃离了死亡吗？她最后去哪儿了？”
“当国王的王后。他们结婚了，”
奥赛库斯发现前文叙述的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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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忙补充道，
“国王喜欢每天早晨杀掉自己的王后，晚上再娶一位新的，于是山鲁佐德每天晚上都讲一个故事，恰好断在早晨，让国王忍不住留下她——”
“所以国王给她的回报是结婚？”
“啊？”奥赛库斯一愣，“好、好像也不能这么算，虽然她确实当王后了——”
“你想和我结婚？”
奥赛库斯：“啊？”
奥赛库斯：“……”
奥赛库斯：“………………”
奥赛库斯：“？？？？？？？？？？”
这是什么逻辑！谁能把祂脑子里的水摇出来晒干净！
一定是安斯维尔值班摸鱼导致死神睡觉掉进冥河脑子进海了！！
死神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顾抓狂下属的死活，淡淡地许诺道：
“我同意了。当一千零一个夜晚过去，我将为你而来。”
格蕾嘉莉放出惊天大雷后倒头就睡，只留下奥赛库斯在巢穴里痛苦捂嘴。
《一千零一夜》！《天方夜谭》！山鲁佐德和她的坑货老公！你们害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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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死鸟们惊奇地发现，它们的大祭司突然沉迷给主找对象。
“嗨萨林格尔，有考虑结婚吗？”
奥赛库斯绽放出阳光明媚的笑容，
“主是多么的伟大多么富有魅力，不如我帮你去追求祂如何？”
萨林格尔：“？”
同事和上司相处太久，被传染鸟瘟了吗？
“嗨安斯维尔，有考虑结婚吗？”
被羽蛇提溜着拎出宫殿的奥赛库斯转头又缠上圣者女士，
“主的信徒里没有任何人比你更虔诚，我猜想你其实是深爱着主的吧？不如我帮你去追求祂如何？”
被堵在下班路上的圣者幽幽地瞥了他一眼，侧身让开道路，格蕾嘉莉的脸便出现在他眼前。
在奥赛库斯作出反应之前，一扇虚幻的巨门从天空敞开，接着天空飘下细雪般的尘埃，顷刻间尘埃拔地而起生成一座漂浮的岛屿。
奥赛库斯惊愕地站在岛上那座由十二根宏伟的圆柱撑起的神庙式白色宫殿前，脚边未被青苔覆盖的泥土里硕大的宝石反射着斑斓的光。
“巨龙的浮空岛，”死神罕见地梳理着羽毛，让人怀疑祂是不是刚抢完劫，“是安格尔威德的贺礼。”
“不是抢的。”格蕾嘉莉强调道。
“哦。”奥赛库斯麻木地回答。
他有种预感，以后即使是再崩溃的局面，也震惊不了他了。
这还不如和龙族开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