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丫紧紧抱着小满,面庞泪水纵横,嗓子里压抑着哭腔。
“我只是想有个家,想让家人健健康康吃饱饭,想让小满安安稳稳长大,我真不知自己究竟是犯了哪道天条,老天爷让我这么苦!”
她泪眼模糊地望向对面的雪里卿,苦涩地笑了笑:“上次夫郎问我,若回到当初会如何,其实我根本不敢想这种事,怕想得太美会醒不过来。”
她想让公爹婆母少操劳,大声将孙家那群亲戚乱棍打一顿,还让夫君别为了多赚钱出去做工,勒紧裤腰带,只要大家都在就好。
她想当初能像现在这般坚强些。
她想嫁给夫君,想让小满有个不会骂他赔钱货不会半卖半嫁他的好爹爹。
她想回家。
“这些都是不可能的。”
林二丫将小满按进怀里,脸埋进孩子的肩膀,呼吸都在颤抖。
重活第四世的雪里卿面对这样的话语和渴望,一时也有些哑口无言,心情格外复杂。他轻声叹息,起身离开了一会儿又归来。
“抬起头来。”
林二丫哭得崩溃,但还是听话地擦擦眼泪。她刚抬起脑袋,嘴巴就被塞进一块东西。
醇香甜蜜,是糖。
不过不是饴糖,这滋味她没吃过。
见她惊滞又困惑,雪里卿擦擦手解释:“这是红糖。”
想起红糖的价格,林二丫心慌。
雪里卿打断她想说的话,神色认真道:“林二丫,听过这些后我没有立场劝解你释怀过去向前看,也说不出能让你宽慰的话。但正如那日你夫君对你说的那样,如今只剩下你和小满了,但两人也是一个家,往后你们也要好好过。”
“我知道你一直明白这点,也看得见你为此做的努力,你是个好阿娘,对我们来说也是个好长工。我还知道你究竟在担心什么,你是觉得当初捡麦穗给我们留下了坏印象,如今又有人跟你闹事,怕我与周贤被惹烦了,即使知道你没偷懒也会因此心生芥蒂,以后会找由头辞退你对吗?”
这反问让林二丫羞愧地低下头。
东家对她和小满那么好,她却这样想他们,这样一听真是……
不知好歹。
雪里卿语气依然平静,沉静得令人心安:“我无法安慰你的曾经,但有件事却可以做出保证。麦穗是我主动送你的,也不会迁怒认真干活的无过之人,包括现在的谈话,我与周贤同样不会有任何介怀,你只管安心。”
“这次你上工差点出了事,我们是真心给你赔偿。原本是想让你提要求,刚刚我擅自替你做主了。”
说着雪里卿拿出一个纸包和一个布袋子,放桌面推到女人面前:“这是二两红糖和五升白面,祝你和小满以后天天都能吃饱,甜蜜美满。”
“林二丫,努力把未来过好给他们看吧,让他们看看究竟谁有福,谁是祸。”
林二丫望着面前的东西,感动得再次落下眼泪,朦胧泪水后的眼底更多几分坚毅。
她,一定会做到!
鸡血打上,林二丫抹去眼泪,立即就到抱着小满斗志昂扬去继续施肥了。雪里卿没有阻止,站在堂屋前望着湛蓝的天空出了会儿神。
重活一世,改变人生,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希望,而他却一次又一次得到机会。若是说有遗憾才重生,几世重来当真是他心有遗憾吗?
雪里卿思忖间,不禁望向正在晾衣裳的周贤。
他忽然疑问:“你哭了?”
周贤眨眨微微泛红的眼睛,明白自己肯定看起来很显眼,也不遮掩,望着哥儿笑了笑道:“刚刚听得情难自禁嘛,毕竟谁都会有些遗憾。”
方才在外面听见林二丫对重回当初的哭诉,他何尝不感同身受?
周贤也想回到过去。
回到十年前,在患病初期救妈妈于死亡,让她能开着喜欢的甜品店,快乐又幸福地活下去。
比林二丫更难过的是,周贤相信世上有重生。穿越时空这样的奇迹在他身上切实地发生了,可发生在他身上的也只是穿越。
遗憾终究无法弥补。
幸好,穿越给他送来了另一个在意的人。
望见屋檐下正偏头望向自己的雪里卿,周贤大步上前将其拥入怀中,蹭蹭脸颊侧的发丝低声道:“卿卿,你要好好的。”
雪里卿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
被这般静静抱了几秒,他抬手推开男人,忽然提出要求:“周贤,你须放弃对我的倾慕。”
周贤瞬间抿唇委屈状,抬着手臂想凑回去,却立即又被推开。
几番来回,眼见之前的耍赖大法不好使了,他只得放弃,无奈道:“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之前不都好好的嘛。”
雪里卿淡声回答:“你帮过我许多,算是个好人,我虽对你并无情爱,却也不想让你再多个遗憾,余生如林二丫那般难过。”
周贤气笑:“就是求而不得才遗憾吧?”
雪里卿:“所以让你放弃。”
周贤反问:“你就如此肯定,我这辈子也捂不化你这颗小冰块?”
雪里卿:“你不懂。”
周贤追问:“我不懂什么?”
雪里卿抿唇,与之对视,片刻后敛睫轻道:“我十七岁却要颐养天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并非确认周贤捂不化自己。
他只是确认这样下去,必然是个痛苦的遗憾。
“往后遇见心悦之人,告诉我,我会帮你,也会给你们留下足够安稳富足一生的产业作为谢礼。”
留下这句话,哥儿便关门回了自己房间,徒留周贤原地叉腰,又气又笑满腔冒酸水。
又来这套,是吧?
昏暗的东屋里,雪里卿快步走到床边躺下,扯被子蒙上脑袋。
不知多久,门被敲响。
被子里雪里卿的身体下意识绷紧,传进来的声音却不是往日的低哄纠缠,而是告知:“我去给新宅请工头了,中午或许会晚些回来。”
脚步声渐行渐远。
哥儿缓缓放松下来的同时,曲腿向上微微蜷了下。
情场失意,房子不能不盖,距离七月夏汛期只有一个月零几天,是个十分紧急的任务。
早先周贤已经打听好附近最有经验的工头,也托人带过话,今日带上小雨季时做的设计草图去见见人,商量活儿能不能接。
那工头叫蒋连胜,生的五大三粗,也是个爽快人,简单聊过后直接把活儿接了下来。
“不是我吹,在附近这片儿除了我就没人能接你这活儿。”
周贤笑笑:“那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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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连胜喝口水,指着图纸上的主屋粗声粗气道:“你这屋子形制特殊,盖不牢靠是要出事的。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最实诚讲义气,有口皆碑,从不干偷工减料那事,只要工钱到位,我肯定能给你喊来靠谱的好工匠,多紧的工期都能干完!”
听出他话里有话,周贤直言:“工钱方面我是这样想的,这活儿我直接包给蒋叔您这个人,价钱你说个数,我们这边定钱一半尾款一半。至于工匠们跟你这边,我不掺和,唯独一点。”
他竖起一根食指看向对方。
蒋连胜干脆点头:“你说。”
周贤笑眯眯道:“实不相瞒,盖房的事我也懂。您也说了我这房子盖不牢会出事,因此所有用料,尤其是屋梁立柱和地基,必须经过我复核才行,期间我会经常现场巡查,还请蒋叔和各位工匠们配合。一旦发现不对,莫怪我不给面子。”
话到最后,带上些许厉意。
蒋连胜闻言不气不恼,反而仰头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对我胃口。”
他拍着胸口保证:“放心,我老蒋从不讲瞎话,说实诚就实诚,工钱我照常算出来,不占你便宜,房子保管能住上百年,住不到就算投过胎了我也回来给你赔。”
周贤被逗笑:“行,以后我算着,差一年也不行。”
如此便是讲好了。
因工期很紧张,周贤希望最好这两天能商量个章程出来,赶快开工,若时间赶不及就先把院墙和主屋盖好,其他等雨季过了再继续。
蒋连胜算了日子说:“后天就适合动土,准备好隔日就能开工。”
周贤颔首表示认可。
接下来他们就着图纸内容商讨,根据工艺价材料等限制调整了一下,准备下午去实地考察一番,规划好就动工。
临近午时,蒋连胜留饭。
周贤摆手拒绝:“不了,家里还有人等我回去呢。”
看他那神情语气,蒋连胜琢磨出点不对味儿,当即了然眨眼:“跟家里的吵架啦?”
憋了一上午的周贤,仰头长叹。
可愁死他了。
蒋连胜笑呵呵拍拍他肩膀,给他支妙招:“刚成亲不久吧?你这还是太年轻没经验,买点好吃好玩好看的回去,再抱抱亲两口,晚上被子一蒙,第二天保管什么都好。”
“叔二十二年老经验,包的!”
周贤闻言,唯有羡慕。
他要是走到能亲能抱能晚上蒙被子那一步,哪还用现在这么愁呢?
“唉……我先走了。”
他无精打采地挥挥手,出门翻身上马往家奔,路上脑子里不断回忆早上雪里卿的话语和状态。
他不懂的理由。
如林二丫那般遗憾痛苦。
还有,十七岁颐养天年的原因……
虽然十七岁在现代恰逢高考,正是拼正是闯的年纪,但古代的十七岁都已经成亲了,说颐养天年也不难理解,毕竟退休是每个人类的合法梦想。
换个角度想,林二丫的遗憾是家人的死亡,因没多少日子了说出颐养天年这种话也有可能。
可马大夫刚给看过,雪里卿身体孱弱却无大病,照常生活明明不会有大问题。
周贤还是想不通。
雪里卿那小脑瓜,到底整天都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