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这下给人气顺畅了,雪里卿端起一锅蜂蜜小面包就走,一个也不给周贤留,还命令道:“厨子给狗做饭。”
周贤站在躺椅旁,失笑嗯了声。
目送哥儿回屋后,他昂首瞧了眼天色,刚想着今天又快要结束了,大门之外便响起吵闹声。
周贤过去推开大门,只见门外林二丫抱着小满正低头默默掉眼泪,旁边林小文跟另一个人身上全是污泥和粪臭,他们被剩下三个汉子在中间隔开,似乎稍不注意就要打起来。
正是今天去田里施肥的几人。
周贤缓缓拧起眉头。
他想过可能会有小摩擦,毕竟被抽调去做不愿意干的脏活,觉得不公平埋怨几句也很正常,上午点人试探时想着只要这些人安稳把活干完,不闹事,抱怨几句没关系,结束后照常给他们加些钱补偿。
中午他去时明明还好好的,以为都过去了,却没想到还真能闹成这样。
周贤看向林二丫道:“你是工头,你来讲讲这是怎么回事。先把孩子送去让里卿帮忙照看一会儿。”
这种场面不适合孩子在场。
林二丫连忙点头进门,找到雪里卿说明情况。
雪里卿侧眸望了眼门外的人群,颔首道:“放心,交给我吧。”言罢他接过孩子转身回东屋关好门,身后还亦步亦趋跟着狗崽。
闻到娃娃身上沾的味道,雪里卿将其放到床上,去端来一盆温水,用温热柔软的棉巾将娃娃弄用力攥紧的小手一点点摊开,将掌心的汗水和泥污擦洗干净,接着是脸颊脖颈。
只是脏衣裳没办法更换。
打理好后,雪里卿坐到他旁边,用手臂揽住他肩膀,小娃娃则顺从地乖乖挨进他怀里。
瘦瘦小小一团,安安静静。
孙小满一出生就跟着阿娘四处奔波求生,一岁多的他就已经学会乖巧了,从来都不哭不闹,眼巴巴观察周围,平常还爱笑,如今瘪着嘴缩在大人怀中当小鹌鹑,显然是受到惊吓。
沉吟片刻,雪里卿低头询问:“小满还记得我是谁吗?”
孙小满闻声昂起脑袋,眼睛里映着熟悉的好看面容,迟钝几秒,张开嘴巴喊:“阿阿苏。”
雪里卿微笑夸奖,指向床下趴着的狗崽问:“知道它是谁吗?”
这没学过。孙小满捏拳盯着狗被难倒,小脑袋瓜要转冒烟儿了,也无法得出一个答案。
雪里卿教道:“狗七。”
然而小满似乎已经抓住了之前学词的规律,张嘴仍然阿字起手:“阿阿阿……阿鸡。”
雪里卿噗嗤笑出声。
狗七变狗鸡了。
孩子分不清笑的意思。只是看见他笑了,小满也晃手笑起来,连声又喊几遍讨阿叔笑:“阿鸡阿阿阿鸡。”
雪里卿温声纠正:“是七。”
“阿阿鸡~”
房间内气氛由沉默变得轻松,门口却截然相反。林二丫站在人群前方,低头向周贤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
周家本来只有一亩三分地,早先备的农家粪肥是不够的,雪里卿交代近几年种田不计成本,以产量为重,是以周贤提前给了足够的钱让林二丫去买。
跑地方买肥料,再加上一车车拉到每块地头,上午耽搁了大半,直到周贤给他们送午饭时也没出什么事。大家围坐吃饭其乐融融,还夸周家大方,人人碗里都能分到肉。
因当初地买的东一块西一块,为了早点完成,林二丫便安排下午两人一组分开施肥,正好每组负责四亩地。因她和林小文以及另一个短工先前干过周家田里的活计,熟悉方位,便按每人带一个新人分配。
林小文被老爹提点过,但周贤说要听林二丫安排,便挑走早上一直臭着脸的家伙一起,专门给林二丫留了个看起来黑瘦老实的汉子。
谁承想这反而坏了事。
林二丫找石头给小满围在地头自己玩儿,便匆忙开始干活。干完转去第二块地的时候,她照常去搬石头把孩子围起来,嘱咐一声乖乖不要乱动,刚起身背后冷不丁响起一句怒骂。
“草,臭婊子!”
还不止这一句。
林二丫愣神间,就见一直闷不吭声的男人突然爆发似的,把钉耙往地上一摔,指着她疯狂怒骂起来。
“小贱货,不能干活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带着个拖油瓶,在地里一会儿就抬头看一眼,磨磨蹭蹭,是不是都想让老子给你干完?中午的肉也分给我最小最瘦的,你刚刚跟那个姓林的就是那时看出我老实,好欺负,才让我跟过来帮你多干活的吧?”
“东家欺负我老实,把没人愿意干的脏活丢给我就算了,你一个娘们拿着鸡毛当令箭,也想踩我脑袋?老子他妈是个男人,我现在就要让你知道男人的厉害,看我……”
“看我不揍死你!”
见他撸袖子要过来打自己,林二丫睁大眼睛,反应过来后连忙搬起脚边的石头砸过去,也不看中没中,抱起小满扭头就拼命跑。
幸好她最近吃的好,天天背着小满干活也有力气,硬生生是让她跑去了附近林小文在的那块田里。
一听那短工要揍她和娃娃,林小文直接铲起一木掀粪肥,兜头泼了那家伙一身。
等不明情况的其他人赶过来,就看着林二丫在旁边抱着孩子哭,两个汉子打得浑身是粪。这样是干不了活了,只好带过来找东家评判。
周家门外,林二丫说着捂住脸,情不自禁地委屈哽咽道:“我没偷懒,真没……”
她彼时是最害怕这种事的。
好不容易当上长工,能给小满过上吃饱穿暖好日子,林二丫半分都不敢偷懒,日日几遍去田间巡查。当初说好试用一个月,若是因此被东家辞退她可怎么办?
那打人的短工粗着脖子辩驳:“她一个女人带着拖油瓶,能干什么活?让我跟她一样干四亩地,不就是欺负我,想让我多干活吗!”
林小文也是被激起了脾气,冲人使劲呸声道:“上次插秧二丫妹子一个顶男人一个半,比谁都卖力,我说是你这狗东西占她便宜才对。”
剩下三个人相互看了眼。
有个嗯声应和林二丫确实活快,也有闭嘴不沾这浑水。
然而那打人的短工却不准备放过他们。听见有人帮腔,他冷笑几声,指着所有人一起骂:“我就说嘛,一个巴掌拍不响,原来是你们所有人合伙要欺负我,你们都有份。狗娘养的,老子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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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你们!”
见他红着眼,满嘴脏话又开始疯骂起来,这次连自己都没放过,周贤抬脚给人踹倒在地,冷声道:“林二丫是什么人我清楚,给我家干活,我安排听谁的就听谁的,一视同仁。而且就算你怀疑,也能来找我说,为什么要打人?”
男人趴在地上沉沉盯着他,忽然不闭嘴说话了。
周贤蹙眉问:“这是谁带来的?”
最初五个短工是秦丰介绍的,他都认识,这个脸生些是开荒缺人手五个短工带来的。目前只匆匆见过两三面,不算熟悉。
旁边的老短工道:“老李带来的,是他侄子。”
“侄子是吧?”
周贤点点头,让林二丫去跟雪里卿说一声再跟上,弯腰把人从地上拎来就朝山坡那边走去。
其他人也主动跟在后面。
得知自家侄子闹了事,老李苦着脸唉声叹气,给周贤弓腰道歉:“他以前是家里顶老实本分的,今天也不知道犯得什么浑。”说着抬手抽了下侄儿的肩膀,拉着他按头鞠躬,“闯祸玩意儿,还不赶紧过来给东家赔罪!”
周贤看着一直垂头不语的人,推开老李按人的手,声色冷道:“道歉强求没意思,我只是耽误点活儿,踹他一脚也够本了,只是你看看后面两个。”
他转头指向身后,林小文满头满身都是泥粪,林二丫吓得眼泪停不下来,直打嗝。
“林小文为了拦他衣裳打废了,要不是他,你侄子真犯浑把人打出事,我是一定会报官的,到时可不是现在这样好说话了。尤其是我家长工和她娃,好好在地里干活突然被骂被追着打,看都给吓成什么模样了?”
“他该给他们道歉。”
老李看向他们,扯着侄子向两人赔礼。林小文木着个脸也硬邦邦道:“衣裳洗洗就行,我没事,是二丫妹子还有她娃都吓坏了,你们求她去吧,她说没事就行。”
女人孩子最心软,两个男人都说过去了,于是老李期待地看着一直在哭的林二丫。
然而女人却眼神坚定道:“我不接受!我不原谅他!”
她眼里哭着软泪,口中铿锵有力地控诉他们:“我跟小满孤儿寡母被人算计赶出家门,好不容易有生计活下去,我每天护心窝似的照料那几亩田,努力干活好好表现,就是想留下。下午弄好的那一亩田开始分的一人一半,我做的快还回头帮他,十分活我干了六分,他凭什么跟东家污我偷懒耍滑,说我欺负他老实?他欺负我老实才对。”
“你们都欺负我,我和小满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有的盼头,你们又想毁了,凭什么凭什么!!!”
女人放声大哭崩溃发泄着,话里的你们也不知都包含了谁。
旁边一圈大老爷们面面相觑。
见没人顶用,周贤只好小心过去试探道:“我和里卿都知道你用心,不会因这种事辞退你的,你放心,别……”
“哇啊啊啊——”
更大的哭嚎把他的声音盖了过去。
周贤哄雪里卿一套一套的,面对别人也束手无策,只能跟其他人大眼瞪小眼。
林二丫就这样站在山坡底,人群间,昂着脑袋扯着嗓子哇哇大哭,根本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