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天边开始泛起淡淡霞色,王井眼看着该走了,也没有个结果,不免心急追问。
“雪里卿,你到底什么想法。”
雪里卿捧着杯子喝茶,清润的涩味消解胃里全是肉和汤的荤腥感,他转身坐回自己的躺椅里摇呀摇,淡然开口:“我出办法,你来办,无论谁问你都不能交代出我们,只按我教的说。”
听见他真有办法,王井没多少迟疑便点头答应。他与夫人已经等了太久,有能给仇人使绊子的机会,即使危险也不想放过。
雪里卿提醒:“到时找来问话之人的身份,也许高得超乎你所想。”
王井已经得罪正四品的分守道了,不明白究竟能高到哪里去,需要这般强调,几分玩笑道:“难不成还能是皇子圣上亲临不成?”
雪里卿语气轻松:“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井腿立即软了下。
雪里卿微微起身坐直,一双清通的浅瞳望过来,平静如湖,湖底深邃也严肃:“王老板,你应明白府城兼立布政司的地方水究竟多深,最高甚至有从一品的总督,若想确保斩草除根,势必要惹来些地位更高的大人物。”
王井扶着旁边的椅子坐下,眼神怔怔望着高处的起伏的山与渐红的天空,一行飞鸟扇膀飞跃而过。
男人叹了口气,朝身旁拱手。
“还请雪夫郎赐教。”
直到天色黑蒙蒙暗下,屋里点起了油灯,王井才收笔,将依雪里卿所言写下的信晾干收进怀中,来到门外拱手告辞。
雪里卿微微颔首:“信速速送去京城不要耽搁,人会来的,余下便看那些人自己犯下多少因果了。”
“足够他们受的了。”
王井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随后再次施礼道了声,迈上马车,在挂上灯笼的微光中渐行渐远。
雪里卿站在门口,抬眸瞧了瞧冒出不少星星的夜空,不禁轻叹了口气。他明明是要颐养天年的,却到底还是跟京城有了关联。
周贤望着眼前人,某一刻恍然觉得他好远,就像自己走上万里路,站在他面前,也无法碰得一片衣角,没法跟人多说两句话。
道不同,天差地别的远。
于是,周贤从背后试探伸手一揽,轻而易举将哥儿抱了满怀,确认这明明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他把脸搁在雪里卿的肩膀,被人推着脑袋也不愿挪开,低声道:“我们再买两只狗吧,要那种顶凶的狼青和细犬,来一个咬一个,让他们都得疯犬病。”
雪里卿推不动肩上的脑袋,便放弃了,沉吟道:“买三条。”
“好~嘞。”
周贤笑吟吟答应,说了声回家,揽在哥儿腰间的手臂微微用力,轻而易举将人抱进门内,旋即关门落锁。
当晚,雪里卿如愿以偿将丑陋的纸包菜刀换成了正经匕首,瞥见角落里做好的衣裳,顺手塞给男人。
周贤抱着笑得一脸不值钱,当即表示:“今晚我要穿着睡。”
雪里卿瞧了眼他,只道:“皱了自己熨。”
丝绸娇弱易皱,权衡再三,周贤最终没有穿着睡。出去显摆的时候万一哪里没注意皱了,多给雪里卿丢人?
第二日,周贤天不亮便起床。
整理只剩四只母鸡的鸡窝顺便捡了一颗蛋,勤劳洒扫,做好早餐,鼓鼓捣捣一直有小动静。等雪里卿清醒,慢吞吞起床准备洗漱,却看见男人重新钻进西屋里。
他眨了下困顿的眼,继续刷牙。
直到雪里卿坐在饭桌前,拿起热腾腾的素馅饼咬一口,周贤终于出现,身上穿着他做的那身衣裳。
就是照他惯常穿的短打做的,一身墨绿包着白领边,按雪里卿的审美看着实跟好看不搭边。落到周贤身上,也全靠高大的身材与一张好脸撑着。
倒是周贤穿得美滋滋。
还舔着脸问:“好看吧?”
看着眼前晃荡的绿玩意儿,雪里卿敷衍地嗯了声,埋头更认真吃饭。
……反正不是穿他身上。
然而他的夸奖却让周贤更膨胀了,吃早饭都没坐下,说是今天要保证夫郎给自己做的衣服维持在最完美的状态。
雪里卿咀嚼馅饼的嘴角轻抽。
不久后林二丫上门说麦地和水稻都该施肥了,需要人手,周贤两眼一亮找到了舞台,拉着雪里卿就朝山坡去。
明白他想干嘛,雪里卿挣扎,眼看着跑不掉还上脚踹了几下。
周贤对他的抗拒表现得毫无所觉,甚至蹲下身子把背露给他,回头关切道:“走累了?上来我背你。”
雪里卿垂眸,望着眼前的宽阔脊背和背在后面招动的手指,顿了片刻冷淡反问:“这样衣裳不就皱了?”
周贤弯眸:“它只珍贵在是卿卿做的,怎么会比卿卿重要呢?”
雪里卿抿唇,偏开脑袋。
他抬脚轻踢了下人道:“起来,我不累。”
听出他语气中的心软,周贤脸上笑容放大,拍拍被踢的屁股爽快起身,浑身散发着按捺不住的愉悦:“里卿你最近对我真是越来越好了,是不是已经开始忍不住爱上……怎么了?”
看见前方的林二丫不断眼神暗示,周贤有些疑惑,顺着她的视线扭头,只见刚刚还在身后心软的哥儿,已经拎着衣摆跑出二里地了。
周贤气笑。
觉得距离已经足够远了,雪里卿放缓脚步回头,确认周贤已经放弃他跟着林二丫和小满一起前往山坡,这才松开手中的衣摆,平复呼吸。
装傻卖乖就想让他跟着一起丢人,绝无可能。
雪里卿往家回,眼里全是绝情。
事实如他所料,也有些不一样。周贤确实一到山坡就开始显摆自己的新衣服,挨个人讲了一遍这是里卿亲手给自己缝的,扯着袖子道:“你看这针脚密得看不见,还有后领上……”
他转身掀起自己的马尾,给别人看领子:“看见没?”
凑在前面的林小文跟他已经熟悉,比从前更放开些,大胆捧场道:“看见了,有字!”
周贤给他递了个懂事的眼神,笑着道:“这可是我的名字,里卿专门给我绣的。”
大家一阵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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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县里人,夫郎都识字。”
“什么识字,是会写诗,举人老爷都夸过的。不像咱们大字不识一个,别说识字,我家那个花都绣得像草,闹人笑话。”
“这布料也舍得,滑不溜儿的还鲜亮,跟会发光似的,真好看。”
……
这可不是阴阳怪气,一个个眼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物以稀为贵,乡下百姓有几个穿的起丝绸料子?甭管什么颜色什么样式,只要能穿在身上就是有面子,是大拇哥。
周贤和一群汉子没个觉得丢人,一个愿意显摆,一边是真羡慕,只不过羡慕的东西跟要显摆的不太一样。
现场大概只有林二丫站在旁边,隐约明白雪里卿半路逃跑的原因。
关于施肥这件事,周贤对于肥料的了解仅限于化学课,磷肥氮肥钾肥复合肥,只记得元素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又该怎么用。
之前他曾打探过此处农民使用的施肥方式,粪肥、泥肥、饼肥、绿肥等等种类多多,甚至还会根据经验使用石灰石膏硫磺,实在比他强不知多少。
术业有专攻,因此周贤也不多掺和这个活。
不过相比休整荒地,臭烘烘的施肥也不是好差事。怕他难做,林家父子对视一眼想出来领这活,被周贤用眼神制止。
他看了一圈,点了一个认识的老人以及三个新人,最后叫上林小文,笑眯眯示意身后抱孩子的女子道:“二丫姐是我家的长工,专门负责管理那十二亩田,几位听她安排施肥事宜吧。”
几个人点点头跟着林二丫走了。
林小文被林老爹扯着低声说了几句话,落在最后面,经过周贤事笑着点点头。
周贤颔首道:“去吧。”
方才他提出要抽人去地里施肥,就看见两个人埋低头往人群后躲了躲,虽说嫌弃麻烦差事是人之常情,但他毕竟是雇佣方,更喜欢老实听话的。所以他立即放弃让几个人商量,直接点了五个人,将那两个新来的包括在内,怕林二丫压不住人,便让林小文跟去了。
显然林老爹看出来他的意思,帮忙提点过了林小文。
事情办完了,周贤没立即离开,绕着山坡巡视了一番开荒进度。
按照之前安排的,山坡下边已经初步开出了一片地方,附近零散长出来的树也清理了几颗。
见进度很好,第一天没有偷懒,便放心地朝上坡上去,摘了些覆盆子和灯笼果,偶然间还在自家买的那片林地里发现了两颗山李,估计再有半个月就成熟了。
到时可以带雪里卿来摘。
哥儿一向对这种山中小事很有兴致。
摘水果是临时起意,来时急着嘚瑟没拿篮子,周贤便摘了几片宽叶将其抱起来,跟短工们打声招呼后,心满意足朝家里去。
推开门进去,雪里卿正铺纸研墨,准备给旬丫儿当小老师。
旬丫儿要默昨天学的周字,心中一直在回忆字形笔画,本就紧张。刚提笔就注意到二叔叔也坐过来盯着,顿时脑袋一白,两眼空空。
第、第一笔是横还是竖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