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劈开了浓重的黑夜,瞬间照亮了山坡上的一片树林。雷声滚滚而来,风吹着树干来回摇晃,连带树上挂着的一盏灯也飘摇着,仿佛随时都要熄灭。
“要下雨了。”一个皱纹满脸的老妇低声嘟囔道。她拿着一张帕子去擦面前的墓碑,手法很轻柔,像是在触碰活着的人。
“大师,是不是早一点……”说话的是一个老汉,背驼得厉害,说话也有气无力。他手里拿着一柄铁铲子,用力一铲一铲挖着墓碑后的坟包,挖出来的土堆在一旁,很快就积出了半人多高。
铛地一声,铲子碰到了什么,老汉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大师,能开棺了吗?”
“还不到时辰。”旁边站着一个道士,头上挽着混元髻,穿一件青色窄袖斜襟大褂,身量干瘦。他将手中的三清铃摇了摇,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先将亡魂召唤出来,再为他们两个主婚。”
他手上捏了个诀,无比郑重地念道:“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将,七魄来临……”风吹动他的道袍下摆,说不出的仙风道骨。
夫妇两个仿佛受了感召,立即躬身跪倒在他面前,浑浊的眼泪从老妇人眼角慢慢流下来,“我苦命的儿,你走的时候闭不上眼,爹娘知道你心里有怨。都怨爹娘没本事,连个媳妇都没给你娶上。三年了,我老也放不下。”
她低头拿了个铁盆过来,将纸叠的金元宝堆了老高,“这回好了,给你找了个漂亮媳妇,是刚咽了气的,跟你一千一万个匹配。你亡灵不远,在地下跟她好好成家过日子,爹娘也就安心了……”
她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打火去将金元宝点燃了。风正急,火苗呼一下就着起来,火光照着几个人的脸,热切地望着坟包里的棺材。
土堆旁边是一个长长的麻布袋子,依稀能看清里头像个人的形状。
道士将招魂咒语念了三遍,风越来越大了,还夹着雨点往人脸上拍。他提起一把拂尘,“是时候了。”
棺盖被铲子狠狠地撬开,露出里面一副白色的尸骨,下葬时穿的衣服已经烂成了破布条。老妇人的哭泣声更高了:“我的儿啊……”
道士将拂尘在空中挥了三圈,又指向那个麻布袋子,嘴里念念有词。
老汉解开麻袋口的绳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闪电再一次划过,众人看得清楚,是一个妙龄女子。
大雨终于倾盆而下,滂沱的水声让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隔着雨雾,老汉忽然觉得那女子的手像是动了一下。“眼花了吧。”
道士在雨中也保持着清高的姿态:“吉时已到!”
老汉弯下腰去,抱起女子往棺材里放,嘴里念道:“今日便是你们成……”
忽然他整个人僵住了,怀中的女子伸出了一只手,竟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凉刺骨。
像是冰凉的蛇在皮肤上爬行,老汉的手脚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再也撑不住。女子重重地滑落在了土堆里,随即缓慢地扭动了两下,张开眼睛。
雨哗哗地往下落,她的躯体一点一点直了起来,头发湿乎乎地贴在脸前。
“啊!”老妇人终于回过神,惊叫出声,“闹鬼了……”
夫妇俩急速后退,躲到道士身后,“大师,诈尸了怎么办?”
大师很想转身逃走,但两条腿像是铸在地上一般,分毫动不得。他用了入道以来所有的修炼功力保持冷静,拿起一柄桃木剑对着女子,剑尖颤动不停:“你是何人?”
那女子以一个极诡异的姿势撑着站了起来,手脚挪着向前动。夫妇俩叫道:“是妖怪!”
大师大喝了一声“妖怪受死”,随即将桃木剑向她隔空挥动。她竟浑然不觉。
一片死寂,只听见大雨擦着树梢落地的哗哗声。
呆立了半晌,老妇人猛然叫道:“我管你是人是妖,既然是女的,那就都得下去陪我儿子!”
她冲上去一头撞向那女子腹部,两个人扭打在一处,老妇人叫道:“老头子,她是人,快,快拿铲子拍死她!”
老汉拿起铁锹往前看去,两个女人在一片泥泞中翻滚,他转了半个圈子,生怕误伤,犹豫着不敢下手,终于瞅准了机会,抡起铁铲直直地往下用力,眼看就要拍在女子后脑上。
忽然一道凌厉的风从他脸侧划过,手腕一阵剧痛,铁锹当啷一声落在地上,紧接着眼前一片漆黑。
林东华飞奔上前,出手如风,将几个人都点了昏睡穴,又将棺材盖上,仍推回原处。眼看雨点小了些,他回头吩咐林凤君:“你来铲土,把棺材埋了。”
林凤君扭头道:“我不干,都是他家人要买女尸配阴婚,才惹出来这场祸。”
“死者为大。他父母愚鲁不堪,妄信了鬼话,和他本人毫无关系,不能让尸骨这样被雨淋着。”
林凤君叹了口气,只得奋力扬起一铲土:“没想到还要干活。这位小哥,你阴魂不远,好生投胎去吧。”
芷兰木然地站在坟墓旁边,周身像是被泥糊了一层。她看着地下几个人扭曲的脸,虽不是鬼,却比鬼还恐怖三分。
泥水在她脚下淌着,缓缓流入墓穴之中。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感受到手脚的存在。眼前的坟已经被填平了,林凤君用铁铲拍一拍坟包,又合掌道:“菩萨保佑。”
林东华见芷兰还站在原地,像是木雕泥塑一般,怕她受了伤,招手叫凤君过来。她将芷兰周身捏了捏,“还好来得及时,没有外伤。”
芷兰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半晌才弯下腰去,将一把泥土握在手里,紧紧攥着:“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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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身之地是这个意思。有口棺材,有人埋土,有人一直惦记着……”
她攥得太紧了,泥土从手指缝隙里簌簌往下落。她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扯着嗓子长长地叫了一声。这声音尖利又凄凉,惊得树梢上的鸟儿扑棱棱飞了老高。
林凤君惶恐地看着父亲:“她被吓傻了?”
林东华站在树林里,默默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上前。听见女儿焦急的问话,他才轻轻摸一摸她的头,柔声说道:“孩子,她年纪轻轻,遭了大难,难免伤心。”
芷兰将脸贴近泥土,背部发着抖。过了一会,林凤君还是放心不下,上前道:“咱们走吧。”
她神情迷离:“家破人亡了,我能去哪儿呢……”
她抬起头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东华,忽然整个人扑进他怀中,抱着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吓了一跳,手便僵在半空中。芷兰好一阵嚎啕大哭,像是要把心肝肠肺都掏出来一般。林凤君看见这尴尬一幕,一下子懵了,“你……你们……”
他连忙退了一步,将芷兰扯开。她把眼泪用袖子擦了擦,越擦越脏,脸上一道道都是痕迹。
芷兰跟上来一步,跪下道:“恩人。”
他转向一边,“起来说话。”
“我无以为报,愿意为恩人侍奉箕帚。”
林凤君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棋?”
林东华窘迫至极,转身不受礼:“我家中已有妻室。”
“情愿做个小星,长伴左右。”
凤君虽然觉得这芷兰姑娘说话曲里拐弯的难懂,但瞧瞧父亲,又看看芷兰的神情,也很快明白了。她心里顿时五味杂陈:“那……我走?”
父亲喝道:“凤君,不准走。”
林凤君叹了口气,心想最近总有人说话的时候强行要自己在场,又说些自己不懂的话。
林东华正色道:“姑娘,你别想错了,我救你并不是贪图什么,只是机缘巧合。”
芷兰垂下头,“我早已无家可归,今日又险些被人活埋在坟里。天下之大,并无我容身之处。”她看了看凤君,“若恩人一家不肯收留,只有死路一条。”
“不要说这样丧气的话。”他皱着眉头,“世间路千千万万,哪一条都是生路。”
林凤君在旁边打量着父亲,又看看芷兰,忽然说道:“小姑娘,你要嫁我爹,那就是要当我后娘了。看你的样子,约莫比我还小两岁呢。你可要想好了,我爹年纪大就不说了,身上毛病也多,又穷又讲究,街上的散酒都不喝,一定要秋露白。喝茶……”
林东华喝了一声:“混账,哪有的事。”他转过身将芷兰从地上拉起来,“我打算先带你回济州,找个人给你改名换姓,至于以后,随你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