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阮回来的时候,只见唐母和李三七详谈甚欢,而素来喜好上蹦下跳的路全毫无生气的呆在角落,像是一团破布娃娃。
“哎,你没事吧?”
她用脚尖踢了踢最近表现还算不错的伙计,“要是身体不舒服就找三七哥哥给你看看。”
“不必”,小路子绝望抬头,“绝症,治不好了”。
永远回不去了,只能待在这个破烂的小城里,成为一个商女,啊不,还有一个小大夫的奴才。
还不如死叫人更痛快些。
正巧倚棋提着酸梅汤从外间进来,她狠狠地剜了一眼阴暗角落里快长出蘑菇的小路子,“不乐意吃饭就滚蛋”。
“一天天的尽犯病”。
唐阮了然,这个路全本就娘兮兮的,就像女子来月事前后总爱生气一样,可能是受激素波动影响导致的。
“别硬撑”,她关心了一句,“反正咱们这看大夫也方便”。
小路子听完更觉得生无可恋,他将自己缩进角落深处,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院子各处。
他将永远看着那个不怀好意的小大夫,永远!
在阴暗视线的注视下,众人团坐在桌旁,好酒好菜,言笑晏晏。
春天当吃春菜,地里摘下的第一茬豌豆,肉沫一炒,又甜又嫩,好吃极了。
还有红烧鳜鱼、田螺塞肉,砂锅炖的蚕豆米,凉拌的马头兰,道道都是春天才有的佳肴。
主食则是一道腊肉、春笋与米同烩的冬去春来饭,腊香扑鼻、鲜味满满。
唐阮吃得筷子停不下来,碗里的还未吃完,又看中了鳜鱼腮边的那块嫩肉,将将伸出筷子,却见整个鱼腹都飞进李三七的碗里。
“好孩子多吃些”,唐母夹完鱼,又亲手盛了碗汤放在李三七的手边,“再喝点汤顺顺”。
“娘”,唐阮眼馋的看着那块没有任何鱼刺的肉,控诉道,“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
小姑娘撒娇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声音甜得像裹了厚厚的一层蜂蜜。
李三七立刻将碗里的鱼夹到唐阮碗中,又怕辜负了唐母的心意,连忙解释道,“正巧我不喜吃鱼,给阿阮最为合适”。
“你这孩子”,唐母嗔怪道,但脸上的笑意却愈发的难以抑制,“总这样,会将阿阮惯坏的”。
李三七摇头,“阿阮很好,不会惯坏的”。
“况且”,身穿青色素衫的男子脸上有些羞意,“一家人谁吃都一样”。
唐阮敏锐的抬起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这氛围有点不对劲,不仅唐母脸上的笑容亲热的过了头,还有李三七的回话,听上去有些怪怪的。
另外,这话不都是主人家招呼客人说的吗?还有人反客为主的?
虽然唐阮的心中满是疑惑,但厨娘的手艺实在精妙,她不过怀疑一瞬,又被满桌的美食吸引了注意力。
看着吃的正欢的女儿,唐母无奈叹气,心大确实是个很好的优点,不会被外头的闲言碎语影响,但如此不开窍,也实在令人烦扰。
只是事关终身大事,还是得上心些为好。
是以刚吃罢饭,唐母便夺走唐阮手中的碗筷,又反手塞了个篮子,叫她去屋后的院子里掐点菜苔。
唐阮看了眼天上的弯月,太阳下山的早,那么点细碎的月光如何够用,再说了,什么菜苔不能明早上再掐,非得黑灯瞎火的加班加点。
“叫你去你就去,哪有那么多废话”,唐母板着脸,“难道没给你灯笼吗?”
唐阮看着塞进李三七手中的灯笼,感受到来自母上大人的无理取闹,“哪有叫客人干活的?”
“不要紧”。
微风吹过,灯笼随之微微摇晃,地上的一对人影也跟着晃动起来。
李三七调整灯笼的位置,让自己的影子离那个影子更近些,“咱们早去早回”。
再没有拒绝的理由,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后的菜园。
角落里的小路子正要跟上去,却被唐母堵在门口,“怎么又是你?!”
她心情很好的劝诫了两句,“这么大人了,合该有些眼色才是”。
好不容易找个借口给两个年轻人说说话,就别瞎捣乱了。
“求您了太太”,小路子愁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就让我过去守着吧”。
若是真发生点什么,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莫说是自个儿,小东街这个院子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掉脑袋。
“你这人真是油盐不进”,唐母见劝不动这个死脑筋,干脆直接锁上门,将钥匙装进怀里,“天天管东管西管天管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主子呢”。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甚”,唐母又忙活着开始收拾东西,“去玩吧,这事儿轮不到你来管”。
唐母走的绝情,门被铁将军牢牢的把着,小路子使上了吃奶的劲儿仍撬不开门,偏偏他又不敢离开半步,只好整个人贴在门缝上,一双眼睛直接挤成了斗鸡眼的模样。
倚棋瞥了一眼,借着晚风飞上屋顶,和天边的月亮一起看向后院的菜地。
————
后院,唐阮看着李三七摘菜的身影,再听着外头铜锁门的声音,瞬间明白了唐母的意图。
这与现代那些逼自家孩子去相亲的父母有什么区别?不,还是有些区别的,最起码相亲的双方都是知情的,而她则是赶鸭子上架。
简直是胡闹!
“我娘她太过着急”,唐阮叹息着道歉,“连累三七哥哥了”。
“没有连累”,李三七直起身子,借着月光正大光明地描绘女子的面容,“你我之间不必说连累”。
他说话时轻声细语,目光专注地望着对方,明澈的眼眸给人一种纯良之感,仿佛不会拒绝任何事情。
但李三七越是这般好说话,唐阮越觉得过意不去,“下回你直接走就行”。
她看着眉宇间满是温和的男子,选择说出内心真实的感受,“不仅仅对你,对我而言,这种事情也是一种很大的负担”。
好像天底下的父母都是这般,总喜欢做一些自认为对孩子好的事情。
当然,出发点可能是好的,只是他们没有搞懂孩子的真正需求。
她手里有钱,身边有人,何必执迷于嫁人这条路?
但现代社会尚有一些父母无法接受孩子不婚不育,更何况封建制度达到顶峰的清朝,只能徐徐图之。
唐阮再次强调,“我会和我娘说的,你也不必顾及两家之前的情谊,直接拒绝最为妥当”。
李三七垂眸看向灯笼,二人之间明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却像隔着山海。
“如果说”,他抬起头,目光专注地望进她的眼眸,“这是我愿意的呢?”
李三七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言谈举止看上去得体而又大方,“我想天天看见你,想和你在一起,想照顾你”。
素来稳重自持的小李大夫竭力维持声线的平稳,可嗓音依旧颤抖到变了调,“你······可以和我成亲吗?”
唐阮一愣,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身侧的男子,却发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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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真诚和紧张毫不作伪。
“抱歉”。
她避开那双过度灼热的眼睛,将视线落在一旁,那里有一朵避开人偷偷绽放的油菜花。
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不说财富自由,但也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有一个老虎的虚影在身后撑着,也无人敢欺。
为什么要想不开重新进入一段婚姻,去适应别人家的生活,与别人的父母亲人相处。
这太麻烦、太受罪、太得不偿失了。
“我不可以嫁给你”。
唐阮的声音平静到有些冷酷,“而且你知道的,我身上有许多麻烦,你不为自己考虑总要为家里人考虑······”
“我不介意!”
像是手中的流沙,越想握失去的越多,但越是握不住,就越发的不敢松开。
李三七急急走了几步,来到唐阮面前,期盼这个狠心的女子能被他的真心所打动,“这些事情你根本不用担心,我现在在十三阿哥的府上做事,他是皇家的人,一定能护住我们”。
他绝非头脑发热,也并非无视现实情况,他知道娶她会带来什么,但也自信能解决这些问题,绝不会影响李、唐两家的正常生活。
“咱们成亲后你与我一同进京,在那里没有人知道那些过往,更不会有流言蜚语”。
男子的声音低低的,脖颈漫起一层红意,“咱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唐阮沉默下来,再过十年雍正皇帝登上皇位,这位十三阿哥就是常务副皇帝,位高权重,不惧与任何人对上。
有这样一个重量级靠山,确实无需畏惧陈家和先生背后的势力。
但这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她不嫁人,自然无需面对旁人的针对,依旧能够悠闲度日。
“不·····”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再次被李三七打断,这个有些绝望的男子搜索着脑海中所有能帮到他的人或事,“你还记得那个卖酒的徐家吗?”
“徐家接回被休弃的大女儿,导致小儿子迟迟娶不上娘子,下一代的婚事也一直僵着”。
“你想让、让唐楼娶不到娘子,一辈、辈子孤单致死吗?”
他结结巴巴的威胁着,只觉得背后嚼人舌根的自己既卑劣又阴暗,温润清俊的脸红到快要滴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想让伯父伯母直到死去,都无法安心合眼吗?”
即便愧疚到快要死去也不能闭嘴,因为除了这些,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打动眼前的女子。
“你越界了!”
唐阮眼睛微眯,神情不悦且冰冷,“我们只是朋友”。
“不,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朋友之间不会以流言蜚语逼迫对方来达到某种目的,更不会故意在对方心口最痛的地方插刀。
或许从唐家出事的时候开始,唐、李两家便不再平等,过往的情谊已经随风飘散。
“请你离开”。
“不,我不走”,李三七低垂的眼睑一直在颤抖,他避开那道冷酷到无情的眼神,喃喃自语:“你是需要我的······你是需要我的!”
男子丢下手中灯笼,转为抓住唐阮的手腕,爱而不得的痛苦和极度的内疚混杂在一起逼红颤抖的眼尾,无数水汽在眼睫处聚集凝结,又顺着眼角溢出。
他脸上似乎有泪痕,更多的却是执拗,“你的情况比徐家休弃的大女儿更严重”。
他的手指搭在女子跳动的脉搏上,“你知道吗?”
“你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