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日日的冷下去,唐阮在九九消寒图上画下将近二十朵梅花,正是腊八的时候,海宁迎来了第一场小雪。
雪并不大,先是盐粒子的模样,一粒粒的砸在瓦片上,清脆好听,特别催眠。
唐阮本来在等腊八粥的,但在如今催眠的声音下,还是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的时候,外头雪白一片,光秃秃的树枝上也穿上了白色的棉衣。
倚棋拿了件大红色的斗篷,一圈纯白色的兔毛,看着就暖和极了,“今儿尤其的冷,主子可别冻着了”。
许是刚醒,唐阮一点也不觉得冷,甚至还觉得十分热气,恨不得吃些雪糕冰淇淋之类的东西。
中医说的果然没错,冬天比夏天要更适合吃冰。
“好倚棋,”唐阮用脸蹭着柔软的兔毛,“咱们出去冰钓好不好?”
冬天的鱼儿缺少吃食,更容易上钩,而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从南门口买些钵糕来吃,冰冰凉凉的,正适合现在的天气。
倚棋犹豫片刻,仍旧摇头。
与主子相处的时间久了,她越发的认识到主子就是个孩子脾气,若是不拘着些,别说是在湿滑的烂泥堆里钓鱼,便是更过分的也是有的。
但拒绝也要讲究方法,倚棋问道,“奴婢做了个烤桌,可以烤红薯、芋头,又可取暖,主子要不要试试?”
唐阮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一眼便瞧见了廊下那张摆在薄雪旁边的桌子。
这桌子与别处不同,中间是凹陷的地方是铁制的,其上有铜丝编制的细网,上面随意放着一个茶壶、还有蜜薯、红枣、桂圆之类的小零食。
火苗舔舐,壶中之水始终保持在一个将沸未沸的状态,只有壶嘴处溢出层层雾气。
除开淡淡的茶香,被烤到发皱的红薯也散发着浓郁的香甜味道,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钻。
唐阮本来不饿的,眼下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唾液腺,她摸着秋季贴出来的秋膘,强行将自己的视线落在旁边的茶壶上。
茶水离开密闭的茶壶,香甜的柑橘香味瞬间爆发出来,秋橘制成的果酱在杯中沉浮,酸甜中带着绿茶的清爽。
唐阮一口气喝了两杯,手中又被塞了个蜜薯进来。
“昨日的事儿这么快就忘了?”
倚棋收走茶壶,又将桌周边上缝制的薄被盖在唐阮腿上,“您啊,好歹也长长记性”。
主子昨日喝了整整一壶的桂圆热红茶,不仅舌头上长了个一碰就疼的水泡,夜里还翻来覆去到子时也不曾入睡。
唐阮丝毫不认可倚棋的话,“明明是话本子特别好看”。
还真别说,古人有些时候一点儿也不矜持,那话本中的故事简直比现代的小说还要炸裂,她一时看入迷了也是常事。
不过说到话本子还要感谢陈霁,这位陈家的大少爷可真是个好人呐。
他不仅不逼迫她住在明园,还带她去看滤芯研制的进度,见小姨,将制糖坊的一切都打理的妥妥当当的。
不仅是一个管理上的人才,就连生活琐事上也面面俱到,时不时的会送一些好吃的好玩的过来,甚至还为她搜集市面上好看的话本子。
昨儿看的话本便是陈霁从扬州带回来的。
唐阮三下五除二将手里的蜜薯吃完,又连忙返回屋内寻话本,她昨日实在困得受不住,结局还没看完便一头倒在枕头上睡着了,今日可不能错过。
陈霁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飘雪的廊下,一女子披着大红的斗篷,雪白的兔毛簇拥着比雪还白的小脸,一双灵动的眼睛紧紧的盯在他买的书册上。
这斗篷的料子是他孝敬的,兔子是他亲自猎的,书册也是他亲手挑选的。
如今的主人,全身上下都打满了他的痕迹,怎么不让人为止喜悦和兴奋。
陈霁静静地等待那股子深入灵魂的战栗褪去,才在飘雪的院中单膝跪下,“陈霁给主子请安”。
唐阮一愣,见陈霁的下摆已经被雪水浸透,连忙叫倚棋去扶他。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她皱着眉不赞同的说道,“不要这般客套”。
倚棋嘴角微撇,强忍片刻仍旧翻了个白眼,见陈霁还是呆呆的盯着主子,便不客气地将人扯起来,拽到离主子最远的地方。
这个人看主子的眼神像是饿狠了的狼崽子见到了肉,时时刻刻想要这块喷香的肉叼回窝里。
倚棋敢用自个的性命担保,此人绝对不怀好意。
眼下没有动作不过是被皇权死死地压在头上,满门的性命压在身上,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陈霁对于倚棋的暴力拉拽视而不见,只垂眸盯着披风的下摆处,那里一双绣鞋悄悄地露了出来。
真好看。
主人的鞋子都是那么好看。
“今日腊八”,陈霁的声音有些暗哑,弓着腰,像是强行忍耐着什么,“陈家给主子准备了腊八粥,八宝饭”。
“小小心意,还望主子赏面”。
唐阮无奈的叹了口气,没错,当领导一直被人拍马屁确实很爽,但是,背后的靠山没了,再听这些彩虹屁的时候就有些心惊胆颤了。
她十分担心哪日陈霁回过神来,将这段时日视为黑历史,狠狠的报复回来。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唐阮放下手中的话本子,“下不为例”。
她也不想用命令的口气,但陈霁此人像是听不懂商量的话,只会服从命令。
“下回再这样,便不许踏进唐家”。
倚棋瞬间就开心了,直接动手撵人,“听见没,还不快滚!”
主子的担忧她自然是明白的,但只要有王爷在,陈霁绝对不敢动主子一根手指头。
陈霁失落地看了一眼唐阮,磨磨蹭蹭的转身,下一秒却直接摔倒在廊下的雪水中,冰凉的雪水沾湿衣裳,整个人像是一只淋湿的小狗。
倚棋没好气的哈了一声,举起手以示清白,“别碰瓷,我根本没用力”。
她一个做暗卫的,若是连手上的力气都控制不住,才叫人笑掉大牙。
陈霁垂着头,声音可怜兮兮的,“不怪倚棋姑娘,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站稳”。
小狗可怜兮兮的,绝对不会怪任何人。
但倚棋却被气笑了,“怪我,怪我,跟你一丁点关系都没有,成了吧”。
什么玩意儿,在她面前搞这些不入流的狐媚手段。
她一面说着,一面扯住陈霁的脖颈,“陈大少爷,快随我一道换身衣裳去吧”。
被人勒住脖颈传来微微的窒息感,陈霁却一动不动,视线只落在烤火的人身上,“真的吗?我真的能在主子的院子里换衣裳吗?”
唐阮看了眼陈霁,又看了眼满脸假笑的倚棋,怎么说呢,陈霁浑身湿透了,脸也冻得雪白一片,看上去十分可怜,但是她还是更信赖倚棋一些。
况且,这两个人不对付对她也有好处。
就像部门里一把手的两个副手常常是不对付的关系一样,毕竟下头的人关系太好,共同的敌人只能是压在头顶上的那个。
唐阮全当自己没看见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将视线转移到话本子上,又顺手端起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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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柑橘饮。
嗯,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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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腊八节格外热闹,紫禁城的太液池上在选拔‘善走冰’的能手,为三九时节的表演做准备。
宫里的膳房从昨日便开始熬制腊八粥,一大清早就往各处送赏。
往日里,这头一份恩宠自然是太子的,但如今太子已是个废人,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第一份腊八粥送向何处。
辰时,宫门大开,万岁爷的恩德洒向人间,头一个到了雍王府。
不少人开始思量,太子被废大千岁被圈禁,三爷被削了郡王位,如今看来,只有这位屹立不倒。
况且,四爷又曾养在佟贵妃名下,与佟佳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八爷落败后,佟家自然只能归顺这位。
如此看来,说不定这便是未来的太子。
万岁爷恩宠所在之处自然是炙手可热的,不过几日,递往雍王府的帖子几乎可以当柴火来用,无数外放的官员等在王府的门口,想要进去给王爷磕个头。
正该烈火烹油之时,雍王府却开始闭门谢客,再一问,就听说王爷他,病了。
病人,自然是不能见客的。
好在万岁爷恩重如山,派了太医院的王院判为四爷看诊。
说到王院判此人,不仅医术高超,更是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照顾万岁爷的身子,素来是不为旁人诊治的,如今却去了雍王府,不禁令众人再叹四爷的恩宠。
这日,苏培盛早早的就等在门口,满面愁容的引着王院判去了前院。
“许是前几日下雪的时候吹了冷风,王爷便一直有些咳嗽,这两日身上还有些发热”。
“胃口也不大好,用的东西都是寥寥的”。
苏培盛叹了又叹,“大抵是受了风寒罢”。
“是是是”,王院判照单全收,口中却道,“公公放心,下官一定会如实禀告圣上”。
说话间书房已近在眼前,二人敛眉垂眼,一前一后踏进卧房。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药味,有柴胡、黄芩、甘草,确实是治疗风寒的方子。
王院判像是没有闻到空气中的味道,打了个千后弓腰站在床前,“请王爷伸出手腕”。
四爷淡淡的看了眼王院判,这个人不仅代表着汗阿玛的恩德,还有皇上的威严,任何人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伸出左手,瞧见了上头的绿色发带,又悄无声息的换成了右手。
王院判头也不抬,只盯着指尖下的脉搏看,过了好一会子,他惊讶地掀起眼皮,“王爷的脉搏有些乱象,却并不像风寒之症”。
“不过,王爷近日是不是胸胁胀痛,腹满少食?夜间有些转侧不安?”
四爷收回手腕,并不说话,只摩挲着另一只手的手腕。
王院判全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只是语气笃定的道,“您是惊怒太过,郁结于心,当疏肝理气,心平气和方能安好”。
太医虽在吊书袋,但这几句话在内宅中实在是常见极了,是以苏培盛也听明白了。
他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起来,什么王院判王神医,依他看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首先王爷明明伪装的是风寒之症,这太医根本没看出来。
再者,他口中的症候素来只有后宅妇人才会得,说白了,就是不得宠,气的。
但是,堂堂雍郡王,大清朝的皇四子,继承了万岁爷真龙血脉的王爷,怎么可能会不得宠,天底下哪个女人会不爱王爷。
是以,王爷绝无可能得这种病!
哼,庸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