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事,时间走得也格外快,只是一晃神,寺庙已经近在眼前。
今日的寺庙和往日络绎不绝的摸样大相径庭,冷冷清清的不见人影,只有地上印着几道车辙。
寺庙的大和尚也不在庙中念经,全都站在门口,灰扑扑的和尚服在阳光下像是铺了一层灰色的地毯。
马车越来越近,灰色的地毯分成两块,成为车道两旁灰色的防护墙。
寺庙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但马车却未停,从敞开的大门一路向内,直至停在宝殿的门口。
若是仔细看去,为了让马车通行无阻,大门处尺高的门槛早已被人提前拆掉。
唐阮没有看见这些,只低着头摆弄着手指。
纤细的手指被拧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素白的皮肤已经开始微微发红。
“怎么了?”
四爷伸手握住她的,微微用力将人拽进怀里,“不喜欢这里?”
他的手掌一下又一下地抚过她的脊梁,“坚持一下”。
凡是神仙庙宇都讲因果,许愿需得还愿,否则会因果缠身。
“没事”。
唐阮静静的感受这静谧又亲近的时刻,她突然想起上辈子在动物世界里看到的黑猩猩,替对方挠痒抓背是最亲密的,只有亲子和夫妻之间才有的行为。
人和黑猩猩是进化图谱中关系最近的灵长类生物,可能具备了同样的特点。
脊背上的手掌温暖且舒适,这双手仿佛有魔力一般,将那些难以说出口的恐慌撵到心底的小小角落,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安心。
不仅如此,男人的胸膛温暖极了,热意源源不断的传来,暖热唐阮几乎冷成一块冰的身躯,让她煞白的脸上重新浮现好看的粉色。
真娇气。
四爷垂眸看向怀中的女子,她娇嫩的脸颊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素白纤细的手指牢牢的抓着他的衣袖。
太粘人了。
男人漆黑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唐阮的脸庞,手却搂得更紧了些,“别怕”。
世人常在恐慌和无能为力的时候祈求神佛,等到愿望真正实现的时候,有些人会变得更加贪心,想要视线更多的愿望。
但另一些人则不同,他们会更加畏惧神佛,担忧已有的东西被高高在上的神仙重新收回。
阿阮应该便是这类。
四爷在唐阮的额头印下一个唇印,据说真龙之气可以庇护人,他虽不是那至尊之人,但身在皇家,身上的龙气庇护一个小小的阿阮还是够的。
“你若是不喜,咱们这边回去”。
唐阮摇头拒绝。
不出意外的话,这趟旅程应该是二人最后的相处时刻,明天,或是后天,先生便会离开海宁。
她不想浪费这次机会。
“来都来了”,唐阮坐直身躯,挺直腰背,又去荷包中掏出一块小小的铜镜整理仪容。
最后一次旅途应该是开心的,充斥着欢笑的,能留下美好回忆的,而不是现在这样,笑容带着苦意,像是刚摘下来的小苦瓜。
四爷定定的看了一眼,掀开车帘,抬腿下车。
唐阮松了一口气,对镜调整笑容,自觉苦意消散,只有甜甜的笑脸方才掀开车帘。
她一眼便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
先生没有离开,见她出来,递出自己的手掌。
——他在等她。
像是碳酸饮料的气泡升腾,又像是在果醋里泡过,心头甜甜的又带了点酸意,轻轻一碰就会发现一颗心已经酥软至极,只勉强维持着原来的形态。
她握紧了男人的手。
身穿红色袈裟的主持早就等在宝殿门口,见一个满身贵气的男人下车,便要上前行礼,却见贵人又转过身去盯着车帘。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车帘被一双素白纤细的手指掀开,而后是一张俏如桃花的脸,已经很好看了,但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双灵动的眼睛,仿佛含着盈盈水光。
了华大师连忙低下头,他入佛门已经三十二年七个月,而这个女子是他这些年里见过最能牵动人心的。
“阿弥陀佛”,他行了个佛礼,“贵人大驾光临,令鄙寺蓬荜生辉”。
不仅这位浑身紫气的男人满身贵气,便是这个据说是普通商户出身的女子也大大方方的,满身的气派不亚名门世家的贵女。
“贵人们所来何事?”
“佛前不分贵贱”,四爷还了一礼,“今日只有还愿之人”。
了华大师连忙避开身子,笑问道,“是哪位施主还愿?”
唐阮奇怪地看了眼主持,先请愿,才有还愿,先生乃外地之人,还愿之人不言而喻。
了华大师瞧见女子疑惑的眼神,却只笑不语。
他之所以能在这座寺庙中长长久久的当着主持,全是因为自己从不会自作聪明。
这些久居上位的人只会用那些既听话又能干的人,甚至有时候,听话还在排在能干前头。
了华大师此刻只当自己是个一推一动的木偶,从小童手中接过灯台、灯烛,“这供灯又该如何写?”
供在佛前的长明灯都是有主的,灯台上都刻着供奉之人的名字,好叫佛祖能够一眼瞧见。
唐家以前供过,是以唐阮还算了解,正打算出声,却突然被身边人抓住了手掌。
“是我与夫人同来还愿”,四爷道,“自然该写我们夫妇二人”。
无论是第一次见面,还是当街相遇,又或是那份未送出去的贺礼,都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二人之间当是有着累世的缘分,才会兜兜转转依旧能碰见。
宽大的袖中,四爷将身侧人的手掌握得更紧,“我单名禛字,这是我夫人唐氏”。
了华大师诧异抬眼,又更快的垂下眼帘,只用刻刀在烛台上刻画。
贵人竟然说这女子是他的夫人!
这可是供在佛前的供品,不可妄言的。
心中的想法越多,了华大师手中的刻刀就越稳,最后他收起刀,扬起满脸亲切的笑意。
他才不管那些俗世那些娶妻之事,反正只要贵人看重此人,以后这人便是庙中最贵的贵客。
他有预感,以后这寺庙能不能翻新,佛祖能不能重塑金身,甚至连自个儿能不能成为一代名僧,全都系于当前此人。
一时间,了华大师朝唐阮笑得更亲切了,带头朝殿内走去,“贤伉俪,请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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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僧来”。
宝殿庄严,一对烛台并排供在佛前。
左侧是先生的,右侧则是自己的。
唐阮盯着依偎在一起的烛台,火苗静静燃烧,两只蜡烛的火光缠绕,侵入到对方的光域中,带来双重的明亮。
莫说是人,便是蜡烛都舍不得离开身旁的另一只。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些犹豫和徘徊全都随着这口浊气呼出体外,整个人都平和下来。
唐阮多点了三盏长明灯,四爷求了一串开了光的佛珠,二人在庙里用过素斋,才坐车回城。
车上有些微微摇晃,茶盏里的水跟着晃动起来,产生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先生······”
她清了清嗓子,只觉得一团棉花阻塞嗓眼之中,话都说不清楚。
“嗯?”
四爷撩起眼皮,黑沉的眸子盯在女子的脸上,“怎么不说了?”
唐阮吞咽喉咙,端起茶碗一口气喝尽里头的茶水,“先生为谁求的佛珠”。
四爷的视线落在红漆的盒子上,又转回唐阮的脸上,只见她垂着眼睫,鸦羽似得睫毛忽闪着,挡住了所有的忐忑和不安。
像是一只担忧被主人丢弃的小猫。
他伸手将人环在怀里,当着她的面将那串佛珠戴在了手上,“这串是我的”。
说罢,将一直覆在手背上的袖子揽起,露出一串磨得油光水滑的紫檀木佛珠。
“这串才是你的”。
唐阮盯着手上的佛串,有点儿大,几乎可以当成臂钏,但每一颗珠子被盘到发亮,可见是主人极为爱惜之物。
身后的男人还在说着话,声音离耳边很近,“这串珠子我戴了十几年,也算占了些······人气”。
“它可以陪着你,护着你”。
唐阮瞬间便明白了这串佛珠的含义,应该就是网上说的那种‘我们虽然分手了,但是依旧会想念’的意思吧。
与许多男生手上的小皮筋有异曲同工之用。
她想了想,取下头上的发带,缠绕在男人的手臂上,“这条发带会代替我一直陪着你”。
四爷垂眸看着那条淡绿色的丝带,女子的丝带是贴身之物,又与青丝,也就是情丝有关,乃是最私密不过的东西,而阿阮却将这样的东西缠绕在他的手臂上。
她的心意总是那么直白又热烈,直直地撞进他的心里。
“你啊你”,男人喟叹出声,将怀里人搂得更紧了些,“总是叫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唐阮感觉自己已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的自己想要沉溺于此刻的温柔,另一半却无比清醒。
她静静的靠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指尖把玩着他的袖子,“你还记得那枚戒指吗?”
无论如何,此刻,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听游商说,在海的那边也有一片大陆,那边的人结婚的时候会给对方戴上戒指”。
唐阮扭头看他,“或许,先生听说过两头大?”
四爷皱起了眉,眼眸翻滚的暗色能够将眼前的女子整个吞没,好好的嗓子也哑到变了调。
他垂眸看着唐阮,“你的意思是,不愿随我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