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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第三十五章

作者:应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照与面上笑意微滞,目光对上宋玉昭的眼睛。谢珽也微微侧目望向她。


    明明是他们二人对视,沈佑却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第一次见到谢照与时那股莫名的胆寒再次席卷他全身。


    他们这位景安郡王,绝不像表面上这般好相与。


    沈佑往后退了半步,屈膝跪下,低头道,“小人愚笨,请二位殿下责罚。”


    话音落下,面前半晌没动静。


    连向来爱插科打诨的谢珽也没开口,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着,手掌在微微跳动的火苗上方流连。


    干柴在火中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声响,温度不断升高,沈佑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垂首跪在原地候着,忽觉身前的影子站了起来,很快又矮在面前。


    “郡王殿下要罚便罚我吧,他是无辜的。”


    “无辜?”谢照与看着跪挡在沈佑身前的宋玉昭,搁在膝上的手骤然收紧,再也笑不出来,“你就这么怕我杀了他?”


    “宋校尉,你要为了一个小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照与难堪吗?”


    谢珽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可他也是圣上的子民,是要为大齐守疆扩土的将士,我护他,与郡王殿下护着我没有区别,不是吗?”


    “呵,”谢照与胸口微微起伏,眸中杀意掠过沈佑头顶,冷声道,“既如此,那便让他好好在军中守疆扩土,全了他这份为大齐流血捐躯的心思吧。”


    宋玉昭俯身叩谢,“多谢郡王殿下开恩。”


    夜色渐浓,荒野里的炊烟被寒雾压散,将士们浅浅歇下,沈佑下半身跪得没了知觉,一双眼睛却盯着面前的一团死灰。


    等周遭的寂静中隐隐约约传来阵阵鼾声,沈佑忽然撑着地爬起来,脑中闪过一片昏眩后,他强忍着胸前泛起的呕意,拖着两条麻木到不听使唤的双腿挪到宋玉昭帐前。


    他在那里折腾出的一片狼藉已经被收拾好,原本就潮湿的柴火落在军帐外一角,被夜里的雾气浸得愈发湿漉漉。


    “校尉,校尉!”


    他在外头喊了两声,见里面无人应答,干脆压着声音对里头道,“校尉,我知道你没睡,我有话要问你。”


    他重重喘着气,大团水汽聚在面前,而后又迅速消散。


    一阵冷风直直朝他吹过,沈佑清醒不少,下一刻就要掀开帘子闯进去的冲动被所剩不多的理智压了下去。


    男女有别,她本也没操什么好心,若是真这么闯进去,那二位矜贵傲人的殿下定会取了他的性命,说不定还歪打正着中了宋玉昭的下怀。


    若他不想死,为了从谢照与接下来给他挖的坑中爬出来,他必须得拿出几分本事,往后好为她所用;若他因此送命,宋玉昭刚好借谢照与的手除去了一个没有价值的废物,一举两得。


    他就说宋玉昭怎么这么好心,当着敏王和景安郡王的面如此维护他,分明就是在告诉谢照与,她的确偏爱他这个“心腹”,甚至能为了他拂了未婚夫的面子,好让谢照与和谢珽视他为一根不可不除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他们二人出身皇室,高傲到视庶民如蝼蚁,视他如草芥。


    在他们这些权贵眼中,翻手覆掌之间便是一国兴衰,朝堂倾覆,为博红颜一笑,他这区区一条性命又算什么?


    沈佑想着,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


    还有宋玉昭,她出身将门世家,她父亲手中握着半个边关的命脉。他早该想到,像她这样在边关的诡谲战场里杀出来的人,见过的可怜人不计其数,怎么可能因为心生怜悯却独独对他动了恻隐之心?


    不过是将他当做一个可以随意摆弄,却又无路可选无力反抗的玩物罢了。


    要想活下去,还是得靠自己。


    外头渐渐没了动静,宋玉昭翻了个身,在一片漆黑中睁开双眼,侧目往已经安静下来的方向扫了一眼,毫无困意。


    如果他不傻的话,应该已经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军营里不收闲人,她更没有理由冒着得罪谢照与的风险袒护一个一无是处的新兵。


    以她对谢照与的了解,等到了云阳,沈佑想从谢照与的算计之下求生,除了靠运气,也不得不拿出几分真本事了。


    *


    翌日。


    到达云阳的时候,天边的最后一抹残阳刚刚没入地平线。


    驻扎在云阳城的军马早就得知敏王和景安郡王要来的消息,宋玉昭带人走到距云阳一二十里的时候又碰上巡视勘察的斥候,宋怀泽得了斥候的通传,此刻已经遣散了聚在帐中议事的心腹,独自一人候在帐中。


    虽然谢照与和谢珽是奉命私访,他不好出城迎接,但总归不能怠慢。


    这些日子羌人接连来犯,手头的军务堆积如山,他在等候的间隙也没闲着,时不时伏在案前写画,时不时又起身到地图和沙盘前皱眉察看。


    冬季向来是羌人前来抢掠物资的高发期,可他来到虞安和云阳以来,已经多次和羌人交锋,却隐隐觉得这次和从前有些不太一样。


    以他对羌人的了解,见好就收不是他们的风格,一鼓作气的猛攻才像是他们的作风,可自打他领兵退守云阳以来,羌人的攻势明显弱了很多,像是诚心要将他们耗在这里似的。


    可即便意识到这点,他一时之间也还是走不得。


    从虞安混进来的乌羌人一日不排查干净,边线诸城的百姓便一日不得安枕。


    想到这个,宋怀泽更是头疼。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外头的守卫来报,“参将,宋校尉到了。”


    “快快迎进来。”


    夜里的寒气顺着被掀开的帘帐涌进来,待通传的守卫退出去,宋怀泽连忙起身,冲与宋玉昭一同进来的二位青年恭敬行礼。


    “梁州军参将宋怀泽,见过二位殿下。”


    “宋参将不必多礼。”


    谢珽走在最前头,头也不抬,拂了拂染上潮气的袖口,“我和照与贸然前来,多有叨扰,还请宋参将勿怪。”


    他嘴上这么说,面上却未见一丝一毫歉意,大跨步进来后便自己找了位置斜斜坐下,目光将帐中陈设扫视一圈。


    宋怀泽引着谢照与也到谢珽身边坐下,道,“二位殿下到访前线,实乃边关百姓与众将士之幸,只是不知……殿下此番可是有何指教?”


    谢照与没说话,视线似有似无落在宋玉昭身上,她只候在一侧静静听着,假装未曾留意到谢照与的眼神。


    “宋参将说笑了,”谢珽勾唇笑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在椅子上的扶手上轻敲,“要论行军打仗,我们二人哪里比得上你和宋校尉经验丰富,怎能贸然指点,不过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探访边关,唯恐辜负陛下一片信任罢了。”


    听他这么说完,宋怀泽点点头,开始向他们复述云阳的战况。


    谢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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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欠连天,中途还站起来在帐中东张西望地走两圈,眸中晦暗不见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照与看似听得认真,实则注意力早都跑到了宋玉昭身上,显然对宋怀泽说了什么也并不感兴趣。


    宋怀泽察觉到此事,干脆长话短说,草草说完便命人为他们二人领去歇息。


    二人离开营帐,宋玉昭还皱眉立在原地,眼神呆呆的。


    宋怀泽叹了口气,招呼她坐下。


    “快坐下歇歇吧,站了这么久,也不嫌累得慌。”


    宋玉昭回过神,转身坐下,揶揄道,“兄长也说了那么半天,快喝些水缓缓吧,也不嫌干得慌。”


    说着便拿起案上的茶壶要往茶盏中倒水,却觉得手中轻飘飘的,一滴水也倒不出来。


    宋怀泽摆摆手,“哪有心情喝水,若是讲讲战况就能把混进来的羌人尽数揪出来,我倒愿意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地讲下去。”


    “如今还未排查完?孟将军不是已经增派了人马吗?”


    宋玉昭顿时没了开玩笑的心情。


    她就知道情况不会真的像他说给谢珽和谢照与说的那样简单。


    宋怀泽摇头,“除了排查混入边线的羌人,还要安顿从虞安撤过来的百姓,提防着羌人三天两头来犯。”


    “而且,”宋怀泽面色沉沉,“我总觉得心中惴惴,怕是……”


    “兄长是怕,边关多半是要有一场大战事了。”


    宋怀泽没作声,他也不确定。


    一切只是心中没由来的猜测,尚不知羌人隔三差五的侵扰之后,到底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宋玉昭心中更是不安。


    前世开春才拉开序幕的战局,如果今生真的提前了,会是什么导致的呢?


    是她留在军中?还是从毓门关毫发无伤回到幽州的父亲?


    不管是因为她还是因为父亲,那背后之人的目标并不难猜……宋家。


    可是如果宋家倒了,真正受益的会是谁?放眼整个大齐,宋玉昭几乎想不到这样一个人。


    虽说自古君心难测,可圣上也并非是这样草率武断的人。


    且不说如今的宋家在百姓朝堂上都很有威望,单看宋家手中还未被分出去的兵权,圣上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贸然对宋家下手。


    那又会是谁会赌上万千百姓的性命乃至整个大齐的倾覆来对宋家下手呢?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


    宋怀泽想起方才谢照与的神情,又问道,“阿玉,你这次来云阳是景安郡王的意思吧?”


    “兄长看出来了。”宋玉昭还在想着羌人的事,随口应道,“二位殿下身份尊贵,来访前线总不能没人随行,是谁随行都一样,我来了还能见见兄长,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从前你我数月不见也未听你这般说,如今你竟也会说这样的漂亮话了。”


    “人生短短几十年,多见一次岂不是多赚了一次?”


    “你如今才多少岁,怎的就伤春悲秋上了?”


    宋玉昭一边拨弄着沙盘上的城池标志,一边煞有介事得接道,“过完年便十八了,再过几年是什么场景,谁又说得准呢?”


    “行吧。”宋怀泽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宋玉昭还真接了这话,“不管是不是他让你来的,既然已经到这儿了,明早就随我一同去查羌人吧。”


    宋玉昭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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