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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空手贺寿

作者:谋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心有牵挂,哪肯松懈?


    苏时倾固执地留一缕神息护着识海余明,不愿深眠。


    次日清晨。


    是一大早,容错出客房的动静响起的顷刻,苏时倾也睁眼醒来。


    从铜盆里朝两巴掌凉水,匆匆净面。甚至水珠还挂在眉角呢,就急着开门与容错撞面了。


    “你也那么早?”容错也不从容,走出来的时候在整理衣襟,面色仍有些凝重。


    一晚上已经过去了,应该不至于还在气闷昨日容情耍的小性子。


    “容大哥心情不佳?”苏时倾关怀道。


    容错笑着叹气:“时倾倒是敏锐,我自己的亲妹妹都未必有你那么贴心呢!”


    “我可以帮衬……”苏时倾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


    被容错委婉回拒:“不打紧!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谢岚飞羽传信,今日得亲自去冀州城兵营里整军罢了。”


    苏时倾还是一脸严肃,不好被打发。


    “你……真想帮我?”


    “想!”


    容错想出了主意:“今日我确实走不开。就让你帮我陪着容情,可好?”


    “啊?”这也能算帮忙?


    “别不乐意、别小瞧这事情呀!”容错有条有理絮叙,“陪着容情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莫要让她离开冀州城;莫要让她撒野、玩得没谱。但是,又得尽心力地让她开心。”


    苏时倾小声非议:“明明你才是大哥……”


    容错凑近了些,想要苏时倾重复一遍:“你说什么?”


    不敢真当面抱怨,苏时倾岔开话题:“武林大会当日,你会来吗?”


    容错下楼梯,在阶梯的半道回身转面,明朗道:“这不是废话么!哪有妹妹、兄弟博头名,做大哥的不来见证的道理?”


    说罢,再不流连。


    别过苏时倾,大步流星离去。


    缘福客栈复归清晨的沉寂,无人高声,就连窗外困鸟的依稀鸣啼都似催眠曲。


    苏时倾没有习惯回笼。


    即使有倦意,也是不愿意睡的,就和昨晚一样。


    他也散漫地走下了一楼来,在空空的厅堂间,搬来了偏角处的一张凳子,坐着候、等时光走。


    等着等着——


    客栈外头渐渐多行人了,不过暂时没有进客栈里来吃饭的;


    店里头的小二与掌柜起来的时候,认得苏时倾,便客气地打了招呼。


    容情真能睡。


    她睡了个足足的懒觉,几乎快到进午膳的时辰,才终于起来了。


    客房门“吱呀”被推开,苏时倾抬头正好看到容情舒展的懒腰。


    不自觉地,笑意就蔓延上脸。


    容情后之后觉察觉到苏时倾的视线,收双臂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她“呼哒哒”跳下来的,埋怨苏时倾:“你起来了,却不叫我?不厚道。”


    “能睡是好事,我羡慕你。”


    本也是能睡的,只是选择了不睡。


    “羡慕”,真真假假。


    盯着苏时倾淡淡的黑眼圈看了很久,容情倒是信了他,微微心疼:“想睡好?就试着睡前把一切破事烂事都甩开,甩到九霄云外。做到‘阎王催命不担心’,就肯定能好梦!”


    苏时倾认真聆听:“好。师姐教导的,我记住了。”


    记住归记住,可漫漫长夜,到了守渡的时候,估计还是会忘的。


    拍拍苏时倾略高一截的肩,似安抚、似宽慰,容情换话转言:“哥哥去哪里了?”


    亲人间没有隔夜仇。


    纵使昨日闹了不愉快,今个儿醒来之后,想哥哥了?还会找哥哥。


    苏时倾如实回复:“容大哥天擦亮就出去了,说是冀州城兵营里有要务。这三两日,都脱不开身。不过武林大会当日,他会过来的。”


    与苏时倾预想的相反,容情听了实情,不失落、反而兴奋。


    “难得难得难得!”嘴上喋喋喃语,“只剩我们俩了,师姐带你出门——好好玩儿!”


    “不吃了早饭,再去么?”苏时倾微愣。


    容情等不及了:“日上三竿,该吃,也不是吃早饭了。我带你蹭白食、兜大餐去。”


    拉拉扯扯,就匆匆牵苏时倾出客栈外逛游。


    小二见昨日气闷着的姑娘今日高兴,也临别恭贺:“祝客官外出玩好!”


    容情瞥小二一眼,嗯哼一声、接了祝福,还大度地抛了块碎银作打赏。


    在客栈内,视野看不宽阔,不知街上原来已经熙熙攘攘。


    人一多,不好再挽着、牵着跑了,容情自然地松手。


    苏时倾怀着隐隐贪恋,悄悄整理被拉扯过的衣服褶皱。


    “我们去哪里?”真要蹭白食、兜大餐?


    容错可是叮嘱过的,想来不会乐意他们俩闯祸。


    于是,苏时倾小心翼翼规劝:“白吃白喝,总归还是不好。”


    容情才不理会那么多,难得哥哥不在身边管束,自然要带新小师弟好好潇洒:“知道你本分又老实,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定不教你为难。”


    苏时倾还想啰嗦。不料容情抬食指,用指腹盖住苏时倾的嘴巴。


    轻触的暖意制止翕动的凉唇。


    嗡嗡响的脑子听到她说:“你再婆妈,我就不带你玩儿了。”


    苏时倾遂而不再张口,收回了啰嗦的话。


    静默跟着。两个街口。


    容情又嗔怨起苏时倾闷了:“也不是让你全然不说话……”


    苏时倾果然是听话的:“我们去哪里?”


    “冀州城杨员外生辰,我们去凑凑生辰宴席的热闹。”这个话题好。


    苏时倾放心了些。即是生辰寿宴,必然有酒水会客,不与那些很胡来的霸王餐相同。


    “你与那杨员外很熟?”苏时倾已经看到了不远处宅门前排得老长队伍,直觉告诉他,那里就是办生辰寿宴的杨府。


    “不认识。”容情理不直、气也壮。


    苏时倾蒙在鼓里,以为“不认识”是开玩笑。


    杨府外老长的队伍果然是来贺寿的,每个人都带了或是以车载、或是以箱装的礼物。一人接一人,队伍自然就长了。


    容情并没有按规矩排队的打算,昂头挺胸就往大门口走去了。


    走得杀伐果断、走得飒沓不疑。可她越是这样走,苏时倾却越发心慌。


    拉拉容情,想挽她慢些:“我们来贺寿,什么礼物都不准备的话,恐怕不妥当吧?”


    容情回头草草看一眼宾客礼队,不甚上心,反而神神秘秘压声道:“我早有准备。怕是外头那些礼物,都没有我的这份厚重呢!”


    苏时倾将信将疑,上下左右打量,确定容情不像是带了东西的样子?还想再问得稳妥些,却来不及了。


    他们已经到了杨员外府邸的正大门口。


    门口杨府,一位白胡子的管家和一位凝川眉的小厮在迎客纳礼。


    小厮是个急性子,见容情直冲冲地来,当即就呼斥:“什么人如此放肆?”


    以为容情苏时倾是来找碴的。


    也怪不得小厮反应过激,没带礼、又不排队,人家难免多想。


    “杨勤,退下。”杨管家要老道些,唤退了小厮,不轻易下定论,“姑娘和公子,也是来参加寿宴的?”


    “是。”容情不拐弯抹角。


    “敢问,可有请帖?”杨管家索要得合乎情理。


    苏时倾也瞄容情,等着她把请帖拿出来。


    结果,容情来了一句:“没有。”


    杨勤顿时炸毛了:“没有请帖,你来捣什么乱?走走走!”


    苏时倾也惊异,偷声:“你还真不认识杨员外啊?”


    此刻不是同苏时倾细细解释的时候,容情面对杨府中人敏思巧言、为自己谋机:“我带了大礼,不是来捣乱的。”


    还是声称“带了礼”。


    杨管家这次任由杨勤挖苦了:“礼?你且拿出来,方可进。”


    容情反客为主,不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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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畏惧:“你唤杨员外出来,我自然有大礼奉上。”


    “胡搅蛮缠!”小厮笃定了他们来者不善,就想动手推人。


    苏时倾虽也困惑,但毫不犹豫地挡身在容情之前,不让容情被任何人欺负。


    容情功夫不弱,哪里有人真能欺负得了她呢?


    但是被挡身的瞬间,眼前忽现苏时倾宽厚的背,自己竟有被袒护的安心。


    这安心的感觉,还和哥哥给予的,有所歧异不同。


    按下胡思乱想,容情拉开苏时倾,再说话时更真诚了几分:“没事。我真有礼,厚礼。”


    杨管家也开始半信半疑。


    双方对峙犹豫的间隙,员外杨祖安亲自出来了。见到队伍迟迟不进,便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杨祖安大腹便便,是富贵养出来的模样,只不过面色略带久久不散愁容。


    今日杨祖安是主人公,遇这生辰大日子,为何发愁?


    容情苏时倾抱剑行礼:“恭贺杨员外新添贵岁,特来拜寿!”


    杨祖安是个好说话的,客气不为难:“好好好,多谢姑娘公子相贺,赏脸前来寿宴。只要有心,不在乎虚礼,请进请进。”


    “明明就是蹭——”杨勤可恼火了。


    “住口。”杨祖安勒令小厮收声。杨勤敬怕,听命让路。


    有了可以进门的机会,容情却又不着急了:“誒——我说有厚礼,就是有厚礼。一定要送的!”


    杨员外早就不动声色地打量过容情苏时倾周身了,笑意盈盈,仍旧给面子:“好。姑娘公子要送什么?祖安净手喜迎。”


    “我送、送你女儿的消息。”


    只这句话,叫杨府主仆三人面色乍惊乍变。


    杨员外再维持不了假意的淡定与恬然,若不是有苏时倾守在一侧,怕是巴不得动手纠缠住容情追问:“你真知道我女儿去哪里了?”


    容情回应得认真,不是作伪:“知道。”


    杨员外的眼眶难忍地溢满红丝,罔顾贺寿的宾客都在围观,就朝容情深拜:“请贵人将小女所在倾告我知。祖安定厚礼相谢!”


    生日的人又不是容情,寿星公要返送礼物了?


    “我不要你的厚礼,且让我和我师弟今日进杨府园子吃白食就成。”容情开出了条件,条件轻松简单。


    杨勤在后面正打算叽叽喳喳的,这回没等杨祖安亲自开口勒退,杨管家上手捂住了小厮不分场面的嘴。


    杨祖安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抬手展臂,一副急急邀客入门的姿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令媛如今就在冀州城兵营里。”容情大大方方进门,已经预想好了往肚子里塞什么菜肴点心、鲜蔬瓜果。


    “当真?贵人莫诳我。”杨祖安不敢大喜,怕这次得到的女儿的消息,又不实。


    “保真。”容情回半身、展侧颜,“我就在你府上,至少到黄昏前,不走。倘若是你去了一趟、发现有假,便叫杨府的人将我吃的白食催吐出来!”


    话辞说尽了,饶是谎言,杨祖安都要信上一信。


    “马!备马!”杨祖安可能是欣喜得、也可能是慌张得,总之当即如热锅蚂蚁了。


    杨祖安叫杨管家备马,杨管家推杨勤找马。上上下下,都已经慌了神。


    最后等不及那马找来,杨祖安挺着丰硕的胖身躯,就跑着朝冀州城兵营的方向去。


    排着队的宾客议论纷纷。


    即使没有员外的指令,府上的宴席仍是需要被主持的。


    杨管家强定惊魂,高声宣告:“大喜日子大喜事!今日杨府员外生辰寿宴公众开放,后面宾客不验请帖了,都请进门!”


    人潮一下子涌动,如波似浪打算挤进偌大院子。


    苏时倾就在容情身侧,空罩她半边身躯,隔绝粗鲁的误触。


    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于是狐疑地凝望容情。


    容情很得意今日的热闹愈盛,好心情地说:“别急,一会儿周围人少些了,我再解释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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