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人民广场四周围着建筑,政府、金融、文娱、商场都集中在一片小小区域,清晨家长们排着队将孩子送往附近的各式培训机构,走两步就到了自己上班的场所或是三三两两约着在附近逛逛。
舞蹈室在顶楼,旋转楼梯走到头,是一片宽阔的半弧形平台,这里是家长和孩子们告别的地方。一个男孩抱着小熊玩偶蹲坐在角落。
正值课间,一群孩子在平台上追逐打闹,一人将男孩手中的小熊抢走,瞬间将喧闹声引至沸点,小熊在孩子们手里传递,男孩追在最后面,满脸挂着泪还是一副倔强的模样。
“最后一次警告你们,把小熊还我,否则我会动手的。”
文质彬彬的小大人模样,惹得一众人哄然大笑。
“我好怕哦!”
“哈哈哈哈哈!那你倒是动手啊,让我们见识见识!”
“就是就是!”
“闹什么闹!”
女孩一把抢过小熊,个头虽不大,气势却很足,更何况这是刚刚拿了市级比赛第一的安夕,没人敢惹她。
孩子们挠头的挠头,玩手的玩手,没人敢再抢夺,只一个硬着脖子较劲,“他都这么大了,还整天抱着小熊玩偶,是不是傻?”
人群开始了一阵低语,男孩只是盯着玩偶,双手握拳,抿起嘴唇试图将眼泪吞下,突然眼前并不高大的身影转过身来,轻柔有力地问道。
“因为小熊很珍贵,对不对?”
天花板老旧的墙皮正在四处脱落,金黄色的光线从广场的树荫中穿透,有关那天的记忆逐渐成为零零碎碎的模糊细节,只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明媚坚韧的眼神,还有一句未曾说出口的谢谢。
男孩点点头,内心翻涌,却只是拿着小熊快速逃跑了。本以为岁月漫长,这句谢谢总有机会补上,却不曾想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她。跳得最好的女孩,却放弃了舞蹈,究竟是什么原因,这个问题缠了许翊辰很多年,这句谢谢也等了很多年。
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合,只是明媚尽失,眼下乌青满眼倦态,皱皱巴巴的像是一只刚淋完雨的猫。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对不起,刚才路过听到了。”
大眼睛垂下,好像又加深了愧疚,抬眸时却又满是探寻的意味,欲言又止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此人虽美但复杂,糟糕透顶的职场经历让安夕不敢相信表面,警惕心很高。
“偷听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你为什么不及时离开?”
“我……”
他眼睛几次扫过那棵树,安夕这才注意到,在两排房子中间,这棵树似乎很突兀,而且四周保持的很干净,应该是有人在维护。
“这棵树是你种的?”
“算是吧。”
突然又意识到什么,“这是你家?”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安夕心里嘀咕,但也没再多问,“对不起,是我闯进来了,打扰到你了。”
“这里是公共区域。”
他不接受道歉,温温和和地又将问题带回来,“所以我应该是谁?”
刘晓是个彻底的疯子,公共办公区是她最爱的处决地,尖叫嘶吼掀桌,什么动静都能干得出来,最近她不知为何盯上了安夕,各种酷刑轮番上演,最惨的一次被迫在工区罚站5小时,这样的经历一次就够。
“嗯,随便安上一个身份就行了,最重要的是哄她开心,她这个人最是小心眼。”
“我要道歉吗?”
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小心翼翼地试探,一丝委屈遮藏不住,安夕心中忍不住笑。
“嗯,当然。”
“对尖叫驴道歉?”他很认真的又确认一次。
安夕忍不住笑出来,“嗯,你想想啊,尖叫驴毕竟是个领导,正面冲她不合适。”
“我那番话算冲她吗?”他又开始委屈巴巴的样子。
安夕本就是一时情绪上头,被他这么一本正经的问,倒有几分怀疑自己下意识的选择,“反正不算友好,挂电话也不对。”
“也没什么不好,话都已经说完了不是吗?”
是我被洗脑了吗?难道我被奴化了!?许翊辰的坦然让安夕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太战战兢兢了。
“相处不是一味的顺从,这样会让对方得寸进尺,在有余地的情况下提出自己的需求,这不算冒犯。”
虽然嘴巴吧哒吧哒说个不停,但倒不是只高傲的猫,语气温和态度诚恳,让人想呼噜毛,思绪又飘了。
“你为什么答应我回电话?”安夕回过神来,忍不住问。
“因为你想这样做。”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叫什么理由?安夕内心吐槽,做过太多的策划案,如果要为某个动作阐述理由,从宏观市场到微观受众,随便哪一点都可以放心展开论述。因为你想这样做?这种个人主观想法提都不能提,看来这小子经历的社会毒打还不够多。
“我电话回过去了?”许翊辰侧头看过来。
他的嗓音比较低沉,却没有距离感,亲和的询问,让人感受到尊重,毕业以来安夕好久没有过这种感受。
“嗯,”安夕看向他,他的眼睛亮亮的,眉头舒展,没有反驳的意思,乖乖巧巧的等着她说完,“适当,适当道个歉就行,我知道你不认可,可是我们领导真的很小心眼,我有点害怕她后面发疯。”
“好。”
他垂眸拿出手机,乖乖的模样好像一颗糖就能骗走。
“开始了?”许翊辰最后问到。
“嗯。”
莫名有些紧张,想起小时候犯了错,也是这样逼哥哥冒充爸爸给老师打电话,电话接通前的咚咚声最为刺激,两个人会忍不住的对视,用眼神示意队友始终同在,此刻他也一样,大眼睛直直地看过来,眉头微微皱起,增添了几分英气。
安夕感到自己心跳加快,此刻的紧张有正当理由。
电话接通,刘晓还是一样,一阵沉默,许翊辰投来眼神寻求肯定,安夕直直地看着他点头。
“驴…刘总,您好。”
“你是谁?”
“我是...安夕的表哥…”
“有什么事?”
“刚才,我有点着急挂了电话,向您道歉,听安夕说您是个非常敬业的领导,无论下班还是周末都会将工作一一处理好,这种敬业精神让我非常敬佩,安夕能遇上您这样的好领导实在是碰上了好运气,跟在你身边着实进步了不少,接到电话二话不说开始工作,说是想要跟上您的节奏,只是一些细节问题没有弄清楚,需要向您请教,您看是否方便……”
安夕蹲坐在一旁,歪头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手上的小动作很多,释放着心虚,语气依旧很平稳,一点点夹,清澈的男大音,对面的刘晓似乎被哄得很开心。
不愧是演员,安夕趁着人家注意力分散,托着腮肆意的偷看,脸型柔和,一双眼睛最是明亮,鼻子笔挺,标准的帅哥长相。只是这气质,随和平静,有沉淀后的踏实,偶尔一股疏离的清冷感会将距离拉开。
手机突然递到面前,他扬眉示意,更灵动了。
安夕红着脸慌慌张张接过手机。
“刘总,不好意思,刚才有点急躁了,向您道歉,我周末会完成规划的,想向您确认下初步规划的方向是否需要调整?”
“先推进吧,暂且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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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记一下问题…啊?哦是没问题…我尽快完善方案。”
挂了电话,安夕懵懵地说道,“她居然没有发疯嗥叫,这是转性了吗?”
许翊辰靠着树坐下,仰头看向安夕,“想听听分析吗?”
“想听。”安夕麻溜坐下。
“首先,你可能是她目前唯一欺负的对象了。”
安夕感觉尊严又被小小的锤击了一下,但倒不会觉得难堪。
许翊辰温温和和地继续说道:“如果她有好几个可以蹂躏的对象,那刚才完全可能痛骂你不珍惜机会,反正后面有大把的人等着干活。另外,这件事问题不大,她只是单纯想拿捏你,催催进度而已,毕竟这是她的汇报工作,真有重大错误的话,一开始就会告诉你了,不可能玩什么试探。”
许翊辰的眼睛在阳光下好像不太能睁开,大眼睛挤在一起,慢慢吞吞的把话说完。
“有道理,所以你觉得我不该打这个电话?”
“当然。”
“那你为什么还要打?”
“因为你想要这么做。”许翊辰看向安夕,神情得瑟。
“行吧。”安夕别过头去,假装思考挽尊一下。
阳光透过树叶零零碎碎洒在他的发丝上,一阵风吹来散开刘海,露出清秀的眉弓,他浅闭着眼,眼下一片阴影,嗓音温软又透着磁性,成熟中又总有一股少年气藏不住,是个复杂的存在。
安夕侧头星星点点得想着,任由思绪发散,当然他的话并非没有听进去,反倒觉得有道理,只是怀疑这世上还有情绪稳定的人吗?
在刘晓的冷热暴力下,好像任何道理的获得都伴随着一次血淋淋的伤害,在深夜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咬牙切齿中痛苦醒悟。
他的温柔与自己的世界格格不入,但那双眸子澄澈明净,安夕犹豫的想到,或许世界本身就有另一种可能。
安夕想得入迷,不料那汪清泉又从正面袭来,明亮清澈的水中自己的倒影逐渐清晰,耳旁传来声音,“发什么呆呢?”
他笑,本来就是双多情的星星眼有了笑意更似清泉荡漾,眉毛并不浓烈,沿着微隆的眉弓流畅带过,衬得一双眼睛更显秀气。
“我在想你像一只情绪稳定的卡皮巴拉。”
“什么?巴拉?”
“嗯,河豚,憨憨傻傻的,没脾气没情绪,就像你一样。”
“像我?憨憨傻傻?”许翊辰用手指着自己,五官快挤到一起。
眼前的人纯真灵动,与办公室里小心翼翼又死气蔓延的氛围不同,安夕放下了防备,“其实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身临其境,情绪会掌控一切,最先是排斥,然后是愤怒,只有事后冷静下来才能分析,但下一次还是无法平静面对。”
许翊辰安静了下来,玛瑙一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等待安夕说下去,但她却起身说道。
“时间不早了,朋友也从片场回来了,她前不久刚来这边做演员,今天就是来找她一起过周末的。”
安夕转身看向他,也许是他的气质温和,总让人有种莫名亲切的感觉。突然一片暖色的光从天而降,路灯亮了,灯光照入他的眼睛晶灿灿的,更像星星了。
“那再见了?”
“嗯。”许翊辰眼波流转,垂眸思考了一瞬,又说道:
“安夕,勇敢一点。”
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安夕笑笑,两人都没有再多言,经过来时的路口,和许翊辰分开,夕阳从楼房的间隙中露出,余晖将街头染上一层金色,三两个孩童正追逐嬉戏,在岔路口的两侧,两人都停下来看着这一刻。
狂躁暴戾的世界好像还有另一种可能,一种温柔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