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着盛大的开业庆典的东风,毓琼推出的第一批她独立设计与制作的礼服裙被抢购一空,甚至还提前收到了不少太太小姐的定制询问,订单一直排到了年底。
幸亏有全婶子一直在旁帮忙,毓琼又经由私立圣劳伦大学校长魏先生的推荐,聘用了两位今年刚刚毕业的美术系的女学生作为助理,章华服装公司也就很快便步入了正轨,红红火火营业了起来。
毓琼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整天忙碌也是欢欢喜喜的,非常投入和认真,有时甚至比渠殊同回家还迟。
渠殊同则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淡定,除了晚上有时会失控般的不甚节制,其他时候,他的表现举止都非常自然。在餐桌上与毓琼谈起天行棉纱厂或是棉种实验室的情况时,他也总是微笑着说一切顺利,这让毓琼心情更好,毫无负担地沉浸在她的设计世界中去了。
实际情况,却远远没有渠殊同所说的这样轻松。
因着棉种实验耗时较长且前路不明,为了应对洋布在高端布匹市场对本地布料的冲击,之前一段时间,渠殊同带着天行棉纱厂的技术骨干们调配机器、调制新色,试图自救。虽然也搏得了一些喘息之机,让天行棉纱厂避免了像大昌布厂、裕元纱厂等老牌棉纱厂那般倒闭清算的命运,但本土布料还是被追逐洋风的新派人士渐渐抛弃。
而随着新政府的成立、新政策的大幅转向,海关司突然放开针对外资的口岸限制,消息一出,不管是西洋还是东洋、甚至是南洋的布料商人,都为国内的巨大市场所吸引,更大规模的洋布入关已无法避免。
渠殊同忧心如焚,多次拜访经济司、海关司的高级官员,甚至还包括曾经的江苏巡抚、现在的江苏民政长万茂之。
万茂之虽然非常理解渠殊同的处境,也很清楚洋布入关倾销的弊端,但实在是无法螳臂当车,只得许诺,他会协调经济司和农商司,命令他们各自委派一名专门人员与渠殊同对接,尽力帮助他的棉种实验室早日培育出新型棉种。
大势之下,渠殊同无奈,天行棉纱厂被迫转而生产粗布,布局下沉市场,避开与洋布的正面竞争,以求坚持经营。
就算焦头烂额,他许诺给毓琼的海边设计室,还是如期建好了。
在一个有着灿烂晚霞的傍晚,渠殊同牵着毓琼的手,带她来到这间设计室,然后唇边含笑,小心翼翼取下蒙在她眼上的丝带。
霞光为玻璃圆穹镀上一层金边,这座宛如水晶茧房的设计室位于层林山腰,静静凝望着下方的无垠大海。设计室的弧形穹顶由三十六片彩色玻璃拼砌而成,海蓝、烟紫、琥珀色的菱形格纹在日影中流转,将天光筛成月份牌上晕染的胭脂色影。
推开门,深褐色柚木地板泛着绸缎般的光泽,中岛设计台由整块缅甸花梨木雕成,边缘蜿蜒着海浪纹饰,与穹顶垂落的琉璃灯串遥相呼应。十二扇榉木框玻璃屏风将空间温柔分隔,每扇都镶嵌着掐丝珐琅彩绘,一架留声机在镂空雕花博古架旁低吟着法文咏唱《Lavieenrose》,铜质转盘折射的光斑跃上垂着流苏的丝绒帘幕,海风裹挟着咸香卷起雪纺纱帘。
“哇!”
毓琼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无一处不喜欢,无一处不满意。最后,她飞扑到渠殊同身上,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笑。
“真漂亮,”她注视着渠殊同的双眸亮晶晶的,比水晶灯饰还要闪烁,“我很喜欢,谢谢你,渠殊同。”
渠殊同笑着托住她的双腿,让她可以更加平稳地挂在他身上,挑眉,温和的声音中隐含暗哑:“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毓琼没有一点儿犹豫,在他脸上大亲一口,留下一个鲜红的唇印,然后抬眸,笑眯眯看着他。
渠殊同的唇角翘得更高,却努力摆出一副威压的样子:“就这样?”
毓琼毫不吝啬,又连亲三下,可看着渠殊同还是一副不甚满意的神情,认真考虑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证明这间设计室的极高价值的绝妙主意:
“以后我的每一张设计稿都第一个给你分享,好不好?”
渠殊同皱眉沉吟:“嗯……”
毓琼急忙又补充:“我可以给你设计衣服。你知道的,我的章华公司只经营女士服装,我设计的每一件男装,都只给你。好不好?”
渠殊同终于勉强点头:“那行吧……”
却还是再确认一次:“只给我?”
毓琼笑,凑近他耳侧,认真许诺:“对,只给你。”
毓琼是真的极喜欢这间设计室。自从它建好,倒是大大延长了毓琼待在家里的时间,也为渠殊同谋得了一些别样的福利。
在他又一次满足地从硕大岛台上起身,将毓琼从已被胡乱揉做一团的各色布料中挖出来时,她已经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无力倚靠在他的身上,任他动作。
渠殊同甚至都不用怎么移动位置,只是帮她在他怀中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能伸手指给她看:“今晚的星星很亮。”
毓琼敷衍地抬抬眼皮,甚至都没看清渠殊同口中“很亮的星星”在哪里,两个眼皮就又黏在了一起,只嘴里近乎本能地继续应从着他的每一句话,声音中隐隐还带着些抽噎:“亮。”
渠殊同笑,干脆也不回祐山洋房了,两人就挤在设计室的小休息间休息,整晚都紧紧密密贴在一起。
第二日,渠殊同神清气爽,先将还昏昏沉沉的毓琼送回了祐山洋房的卧室,然后早早出门,由渠扬开车,一路向着设立于天行第二棉场里的棉种实验室而去。
今日,是受万茂之指派的经济司和农商司的专员第一次到实验室的日子。渠殊同提前一些抵达,没等一会儿,两位专员便一起到了。
农商司派来的专员姓夏,是一位很洋派的年轻男士,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热情与渠殊同握手。
经济司派来的专员,却是一个完全出乎渠殊同意料的人。她穿着一件旗袍,却不比现在的新式旗袍修身,而是偏宽松的旧式款式,鬓边插一朵玉质小花,清丽动人。
她没有与他握手,只微一躬身以作招呼,也称呼他:“渠先生。”
渠殊同颔首,顺着她的称呼,微笑:“傅小姐。今日得两位专员莅临,棉场蓬荜生辉,实验室就在棉场里面,还请二位随我来,由我为二位介绍优质棉种研究的进展。”
两人都点头,跟在渠殊同身后,细细参观棉种实验室。
农商司的专员夏先生对各式实验器材显得很有兴趣,在渠殊同讲到一些培育操作时,他还不时提几个问题与他讨论。相比之下,经济司的专员傅小姐就安静许多,大多数时候,她都默默跟在旁边倾听着,只在夏先生兴致勃勃看向她时,才以微笑用作回应。
次数多了,夏先生也觉没趣,便自顾自参观起来,甚至还兴致勃勃走到了渠殊同前面,趴在一个变温箱外,目不转睛盯着里面在大灯照射下显得生机勃勃的一颗小绿苗。
渠殊同稍落后一些,与经济司的傅小姐并肩缓行,轻声笑道:“好久不见,瑶光。现在在经济司任职了?”
傅瑶光点头,有些羞涩:“我带回来的钱花光了,正好经济司招募司员,我幸而得以入选,薪水也足够生活了。”
“很不错。”渠殊同语带鼓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联系我。”
“你已经帮我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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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再帮我什么了,表哥。”傅瑶光急忙摇头,偷偷看向走在她旁边的渠殊同,眸光缱绻,声线似水,几乎低不可闻,“当时我去日本选择学经济,就是想着,或许有一天,我是不是能帮到你什么。现在能为你做些什么,我很开心,在日本受的那些苦,也就算值了。”
渠殊同睫毛一颤,转眸,看了走在他身边的傅瑶光一眼。
傅瑶光低垂着头,似乎毫无所觉,只迈着小步,跟在他身边。
渠殊同视线重新转回前方。他唇畔仍含着微笑,却再没开口,就如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结束了在实验室的考察,已经是这日傍晚。傅瑶光回到她位于天行棉纱厂附近的住处,摸索着打开灯,却在灯光亮起的刹那,被骤然显现在屋子里的一个身影骇的后退一步。
手包被她碰落于地,里面的东西尽数洒了出来,一只口红在米色地板上“骨碌骨碌”滚过,碰到一只黑亮的皮鞋鞋尖,才停了下来。
年轻男人垂眸,嫌恶地用手杖将那口红从鞋边拨开,开口的声音很是冰冷:“不赶快推动进度,出门去哪里了?”
傅瑶光一个瑟缩,委屈道:“我出门就是去推动进度……”
“推动什么?”男人缓缓起身,围着傅瑶光绕行一圈,“渠殊同的生意受冲击,是因为口岸限制被取消,这是我做成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而且,我才刚回来,就听说连渠太太都开公司了?”男人皮鞋硬底踩在木地板上,每一声都沉重到让傅瑶光心中一颤,“她之前就借着她的设计帮渠殊同卖过布料,现在有了公司,更是会不遗余力帮渠殊同度过难关。所以,你……”
男人猛地一敲手杖,狭长的眸子在金丝眼镜后闪着寒光:“你到底都在忙什么?”
傅瑶光身子一颤,下意识便伏跪于地,整个人匍匐在男人脚下,瑟瑟发抖。
她实在是很了解面前这个男人,知道若是自己没了用处,他便会像丢掉一件垃圾一样,毫不犹豫地丢掉她。她需要在他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至少,在她找到新的靠山之前,要牢牢抱紧他的大腿。
傅瑶光思绪飞快转动,立刻开口:“我今日去了渠殊同的实验室。天行棉纱厂现在转而生产粗布,渠殊同将全部筹码都压在了实验室的优质棉种上,而且今日据我所见,他的新棉种培育的非常顺利,不出意外的话,明年,新棉种就可以大规模推广种植了……”
傅瑶光将一切都全盘托出,没有一丝隐瞒,终于得了年轻男人的一个笑脸。
年轻男人沉吟一会儿,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他蹲下身子,抬起傅瑶光的脸,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动作竟可以算得上是温柔。
“既然你在努力做事,那我也可以帮你出个主意。”男人手指摩挲着傅瑶光细滑的肌肤,声音低哑,犹如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般,嘶声道,“毁掉棉种。让那位渠太太动手,或者……”
“让渠殊同以为是渠太太动的手。”
男人的手指顺着女人的下颌缓缓下滑,沿着脖颈探入她衣襟,大力揉捏片刻,忽地,发狠地一把扯过女人,将她毫不怜惜地推撞到墙上,撕开了她的衣裳。
接着,他不顾她的切切哀求,甚至自己还穿着一身齐整西装,就直直压了上去,动作粗暴凶狠,毫不收敛。
过一会儿,男人起身,自顾自整理好自己,连多看一眼瘫在地上的女人都不曾,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
月光凄清,照在已是满身伤痕的傅瑶光身上,一行眼泪从她眼角沁出,划过她破了皮的唇瓣,一颗一颗落在地板上。
她犹在颤抖的五指缓缓握紧,闭了眼,仿若一个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