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除了设计舞台剧服装之外,毓琼的生活又多了一件事:装点他们位于祐山山脚处的新家。
她本就忙碌,还对房子的改建事项兴致勃勃,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连渠殊同想找她安安静静吃个饭都艰难了不少。
惹得渠殊同连连感叹后悔,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将她带来的。
“我现在每天都很充实,既有喜欢的工作,又能亲手规划以后的生活,我很喜欢现在的状态。”毓琼顶着一双有些青黑的眼圈,脸上却满是骄傲,还不忘双手叉腰,中气十足地对他扬眉,“渠殊同,你的实验室怎么样了?我们的舞剧可是马上要首演了,你的实验室该不会还没什么进展吧?”
渠殊同被她这幅暗戳戳炫耀的神情逗笑了。
“渠太太这么努力,渠先生也不能拖后腿啊。向您汇报,棉场的实验室已经建好了,里面的研究器材也都到位了,魏先生派了圣劳伦大学农学科最好的教授过来,在他们的帮助下,优质的美洲棉籽已经开始在恒温箱里培育了。”
渠殊同故意摆出一副恭敬的模样,微微躬身,笑着道:“首席专家齐先生对我许诺,经过实验室的研究和育种,明年,优质棉籽一定可以成功成活。原料丰收了,本地布料的成本便会大大降低,再配合我新购置回来的英吉利新式纺织机,只要熬过今年,明年的本地布料便不会再这般被洋布冲击而毫无还手之力了。还请老板娘放心。”
毓琼脸红了,嗔他:“什么老板娘,我可是优雅端庄的小姐,你胡说什么呢!”
渠殊同挑眉,刻意上下打量她为了行动方便而挽起的头发、撸起的衣袖和宽松的裤装:“优雅端庄?没看出来,你这不是一副督促进度的老板娘做派吗?”
惹来毓琼一阵追打,现在还略显空荡的会客厅中,一阵笑语。
或许真是否极泰来,在迈过了设计失败和棉籽失利的低谷之后,毓琼和渠殊同二人的工作进展都非常顺利。在转过年的冬天,随着新年一起到来的,便是舞剧《阿育伯德路》在沪上的首演。
现在倡导西学,西方的文学作品被大量翻译引入,诸多经典著作都在国内引起轰动。
舞剧《阿育伯德路》改编自现在最流行的《格林故事》,男女童叟都是爱看的。再加上湖广杨总将军和江阳渠先生的联合资助,最当红的林恒勉先生出演男主角,渠太太更是亲自担任首席服装设计师,海报刚一张贴出去,顿时引起热议。
一时间,不仅是首演的上海人人抢票,就连上海附近的南京、苏州,甚至远到广州、京师,都有人慕名千里而来,就是为了求得一张舞剧门票。
《阿育伯德路》的首演票更是在黑市上被炒到天价,还成为了太太小姐们交际圈中的硬通货,拿出去送人,也是非常有面子的。
毓琼小心翼翼地从票夹中抽出一张,摆在渠殊同面前:“你帮我转给三爷吧。”
渠殊同看看那张装饰精美的首演票,却没接:“三变最近不在江阳。”
毓琼秒懂:“又带着他的新女朋友出去游山玩水去了?”
渠殊同但笑不语。
毓琼立刻将那张印着烫金花字的戏票收回票夹里去,埋着头挑挑拣拣一会儿,换了一张普通彩色印刷的戏票出来。
就要递出去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又慢慢腾腾抽出一张戏票来,一脸不舍的表情递给渠殊同:“行吧,那我可以再多给他一张,你要是能联系到他,让他有时间带着女朋友去看。”
说罢,又急忙补了一句:“你记得告诉他,他要是不去,就不要拿我的票,我再给别人。连浅田小姐我也只送了两张去呢,他要是敢浪费了,我跟他没完!”
渠殊同看着毓琼扣扣索索的小气模样,活像法国文学里的葛朗台先生,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行,我跟他说。”渠殊同接过戏票,在毓琼炯炯注视之下,放进了衣兜里。
毓琼一直担心因渠殊同找不到姚勖谦而导致她珍贵的戏票被浪费,却不知道,在她给出戏票的第三天,它便被送到了姚勖谦面前。
姚勖谦还喘着粗气,瞪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什么东西?”
“毓琼的舞剧要首演了,她特意留给你的戏票。”渠殊同两根手指夹着装有门票的信封,微微一扬,提醒道,“小心,泥水要流进眼睛里去了。”
姚勖谦歪了头,满不在乎地用袖子胡乱一抹,虽阻止了顺着他额头缓缓流下的泥浆迷了眼睛,却也是被脏黄色的泥水呼了一脸,与他脸上已经干涸结块的泥巴混在一起,几乎都看不清样貌。
向来打扮考究、西装熨得笔挺,连胸前口袋装着的手帕都要与领带颜色相配的姚家的小三爷,此刻墨蓝色的对折式立领胡乱敞开着,露出里面也已经被泥水污成黄褐色的衬衣。裤子因着湿透,紧紧贴在他笔直的双腿上,最下束进他膝盖处早已不再油黑发亮的长筒皮靴之中。
泥水顺着他的衣袖和裤脚滑落,滴滴答答的,姚勖谦整个人像是刚从泥潭里爬出来似的,他却丝毫不觉,从渠殊同手里接过信封,只打开看了一眼,就在雪白的信封上留下了两个黑黄色手印。
“她的舞剧都要首演了?不错啊!”姚勖谦一笑,覆了一层黄色泥巴的脸上就露出两排愈发显得雪白的牙齿,看着甚至有些憨厚,“但为什么是两张?”
渠殊同微笑:“给你和你女朋友的。”
姚勖谦的笑容僵住了。他胡乱揉了揉脑袋,向来被发蜡打理的一丝不乱的头发此时正乱蓬蓬炸在脑袋上,这边竖一撮,那边立一缕,被他这么一揉,乱得更加彻底,哪里还有风月场上姚家的小三爷那潇洒倜傥的样子。
他啐了一口,吐掉嘴里的沙子:“我到哪里去找女朋友?”
渠殊同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忽然又窜出一个泥猴子。小家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口牙齿却东倒西歪,在姚勖谦身边探头探脑,动作敏捷。
“婶子的票?”壮儿身高现已经到了姚勖谦肩膀,整个人越发结实,已经有了小男子汉的样子,却摆着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提议道,“那我可以当一下你女朋友。”
“呵呵。”
姚勖谦对着壮儿露了一个笑容出来,然后一脚蹬在他屁股上,将他踹进了旁边的泥塘里:“滚蛋!”
处理了碍眼的壮儿,姚勖谦这才转回渠殊同这边,问了他首演的时间,又掰起指头算了一下:“行,我知道了。”
渠殊同也没说什么,点头:“那我走了。”
他踩着泥潭边用砖石垒砌的一条小道,绕过高低架、独木桥和匍匐网,忽地停下了脚步。渠殊同回头,眺着重又跳进泥潭里的姚勖谦,扬声道:“这里的事也不急在一刻,能去就去吧。”
潭中伸出一只泥手。姚勖谦随意挥手,大声应:“我尽量!”
渠殊同笑了。他转身,继续沿着泥泞蜿蜒的砖路前行,这一次,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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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期盼之下,舞剧《阿育伯德路》首演的日子终于到了。全上海的记者闻风而动,从一大早就守在兰心大戏院门口,对着每一位持票踏入剧院的嘉宾围追堵截。
待到一辆黑色汽车缓缓停在剧院门口,林恒勉先生与一位看着面生却分外美貌的年轻小姐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现场气氛更是达到了一个高潮。闪光灯明灭不停,快门声此起彼伏,甚至压过了从四面传来的欢呼和尖叫。
有那机灵一些的记者惦记着要发独家新闻,在混乱嘈杂中挤到林恒勉和芈长天身边,扯着嗓子向他们提问。
芈长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场面,开始时明显有些慌乱,却很快镇定下来,落落大方,应答有礼。林恒勉则早对这样万众追捧的场面习以为常,甚至很是享受其中,一边又露出了他八颗牙齿的招牌微笑,一边微微侧身,确保记者们都能拍到他的完美右脸。
“我们合作的非常愉快。大家可以看到,我们剧团主创们今日都穿了剧中的服装来,比如我身上这套,就是王子在第一次遇到女主角阿育伯德路时……”
林恒勉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忽然,最外围的记者们传来一阵骚动,闹腾了许久,也没有要平息的迹象,反而还愈演愈烈,甚至将林恒勉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还有不少记者已扛着相机调转了方向,从林恒勉和芈长天身上移开,转向了空荡的街角,慌忙调试设备,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姿态。
林恒勉暗暗皱了眉。
他最讨厌有人抢他风头,脸上虽然仍带着笑,眼底却已很是不满,全身的攻击尖刺顿时竖起,也随着记者们一起朝着那边望去,准备要看看来者何人,且下定决心,一会儿他定要将来人的气势碾压过去、重新掌控全场才好。
就在这般万众瞩目下,又一辆黑色汽车缓缓驶来,停在了兰心大戏院门口。
车门被推开,一只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从里伸出,稳稳踏上地面。接着,两条修长双腿迈出汽车,一位面容英俊、身姿颀长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点儿都没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所影响,快步走到汽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然后微微躬身,左手绅士地护在车顶,右臂则朝着自己胸口方向弯曲,悬于半空,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一只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纤细的手探了出来,轻轻搭在男人的小臂。
冰蓝色的裙摆如流水一般从车里滑出,一层一层堆叠着波浪状的轻纱压褶。玫粉色与翠绿色的宝石攒成一朵朵小小的花朵,在白色钻石流线的连接下,绕着蓬大的裙摆盘旋一圈,大胆的配色一点儿都不觉俗气,反而随着行动闪烁夺目,尽显华丽。
一位年轻的小姐从车内现身。她揽着身边穿着黑色燕尾服的英俊男人的手臂,两人并肩立在一起,男俊女美、珠联璧合,实在是老天爷精心搭配好的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短暂的静默之后,闪光灯和快门声更加疯狂地交织在一起。不说早就满脸艳羡的太太小姐们了,就连对女士衣裙本没什么敏锐感觉的男士们,都也控制不住满目的惊艳欣赏之色。
“来了来了!快!快拍!”
“这衣服真漂亮。”
“这么华丽的服装,在舞台上一定更耀眼!我都迫不及待想看舞剧了。”
一片嗡嗡议论之中,属林恒勉喊得最大声:
“啊呀呀,是渠先生、和我们的首席服装设计师渠太太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