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定下来之后,搬家的工作由楚沉包揽了。
他本打算买个大点的行李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辜苏从门口拖进来个有她一半高的纸箱板。
她将纸板往地上一放,挽起袖子就开始拼装折叠,又拿出封箱胶带,把箱子底部粘得严严实实,指了指箱子,又指了指衣柜和床,意思是衣服和床单都可以塞进去。
她这么小一只,拖着大纸箱走进来的场景还挺震撼的,楚沉不禁好笑:
“你从哪儿弄来的?”
【楼下的便利店,有很多运货剩下的空箱子,我跟他们要的。】辜苏还挺自豪,【免费的。】
楚沉原本还在笑,笑着笑着,嘴角的弧度就平了下来。
他喉头凝塞,过了好几秒,才勉强扯了扯嘴角:
“不用这么省的。”
她却认真地回答他:
【对不起,这些年,我没有攒到多少钱,心里很不踏实,所以才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
楚沉蹲下身去,轻轻握住她拿着封箱胶带的手,轻缓摩挲片刻,才犹豫道:
“不用道歉。其实,我……”
辜苏蹲在地上,歪着头看他,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她眼眸澄净,表情无辜,就好像完全不知面前的这个男人,曾经起过多么恶劣的心思。
话到嘴边,望着她的脸,楚沉又迟疑了。
如果摊牌他其实有钱,就必须向她解释,为什么他一开始不说。
他必须在她面前剖开自己曾经最卑劣的想法——
他曾经想过装穷去报复她,让她出去工作,像他从前做过的那样,赚钱养他。
他曾经认为,她不配共享他的财产。
连知晓这件事都不配。
多可笑啊。
她自己吃两块钱一盒的盒饭,却给他拿了十块的。
但曾经他身上揣着一百多万,却不肯给她一毛钱。
强烈的愧疚像一张网,紧紧勒住他的心脏。
曾经不屑说的话,今后可能再难说出口。
楚沉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最终选择了遮掩,哑声道:
“没什么。等我赚钱了,给你买个大行李箱,你想去哪里旅游都可以。”
辜苏闻言弯眼笑了:
【你赚的钱都存着吧,留着给你交医保,还有每年的定期体检。我可不希望你出事。】
楚沉的职业,让他比别人更加需要健全的医疗保障。
楚沉垂下头,心脏抽痛的同时,又自欺欺人地想,还好,还好她还是关心他的。
自从上次她说不想嫁给他之后,他就一直活在她可能会和别人交往的惶惶不可终日中。
那可能会到来的一天,像把达摩克里斯之剑,高悬在他头顶。
想到这里,他身体前倾,单膝跪地,把人紧紧揽进怀里。
鼻端嗅到她一如既往的体香,馨香温和,令人怀念,不愿放手。
他昨天要走的时候,她主动吻了他。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当作,她心里其实是有他的,她其实也不想让他走?
是啊,一定是这样的。
她是不可能和别人在一起的。
他们只剩下彼此了。
……她不想嫁给他,不结婚,都没有关系。
他不在乎形式,只要在他们还在一起就够了。
……
搬进新家后的第一餐,是辜苏下厨做的。
她暂时没找到新工作,手头肉眼可见地拮据,原本是不打算庆祝的——又不是买新房,不过是换个租房环境罢了。
但楚沉认为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一定要拉着她去菜市场,用上次中“刮刮乐”的钱,大包大揽地买了一堆食材,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她太瘦了,他决心把她的肉都养回来。
回到家,辜苏坐在桌边算着账,露出肉疼的表情。
看到她为生计发愁,楚沉心里又软又涩,揉了揉她头发,语气出奇柔和:
“好了,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辜苏顿时把目光从账本上收回,惊愕地抬头看他,就好像在看什么奇怪生物。
“咳。”楚沉硬着头皮道,“我现学。”
就好像从前因为一次现学,把锅底烧穿的人不是他一般。
最终,辜苏还是把他赶出了厨房,花了一个小时做了两菜一汤。
青椒肉丝和肉末茄子,都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的菜。
汤是适合冬天喝的酸辣口冬阴功汤。
他们两个吃饭都爱重口,不存在吃不到一起的情况。
楚沉喝了口汤,怔了很久。
他从前打拳挣钱,辜苏就自觉包揽家务,十几岁的女孩子,天天钻在厨房里研究怎么给他食补。
她喜欢在做菜的时候,往里头加点苹果片和柑橘之类,因此她做出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口味,都掺着份清甜的果香。
和先前的触发式动作,甚至是她身上的香气一样,几乎是瞬间就激起了楚沉极为怀念的情绪,像是某种条件反射,又像是某种有成瘾性的安慰剂。
他想,就算他现在当场失忆,身体也一定记得她。
他们早已融入彼此的骨血,不分你我。
她怎么可能离开他呢?
漂浮不定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些鸡毛蒜皮的话题。
明天会不会降温,今晚吃什么,什么时候去附近探索新地图和解锁新店,她的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如果暂时不顺利,他不介意养她。
但对于他最后一个提议,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我想再看看。】
她写道。
手机的求职APP里显示,过去的几天里,她投出268份简历,有回复的是12份,其中3名HR对她的工作履历和环境表达了嘲讽,直言她投自家岗位属于自不量力。
剩下的9份,都是拒绝。
她一次也没有对楚沉抱怨过,但是楚沉却在餐桌上察觉到了她提到工作时,明显的沮丧和心不在焉。
入夜后,等她睡着,他偷偷用二人逃出孤儿院、重获新生的那一天作为密码,解锁了她的手机。
看着求职APP里惨淡的战绩,他拉黑了那三家嘲讽她的公司。
将手机放回床头柜的时候,他半跪在床前,手指不知不觉抚上她柔嫩脖颈,那里横着道狰狞的疤。
手指静静地放置在那里,直到他手上温度缓缓将她脖颈捂热。
不知想到什么,他眼中流转着阴郁狠厉的光。
半晌,楚沉倾身,在熟睡的辜苏耳畔轻语:
“苏苏,我回来了。所以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我会保护你的。”
……
拳击馆的开业仪式就在一周后。
开业当天,所有员工都要到场。
楚沉为了门面,临时给自己买了一身稍贵的运动服。
即使是以宽松为主的设计,也被他穿得宛如高奢,隔着布料都能想象出底下饱满的肌肉线条。
至于他原来穿的那一身衣服,被他临时存在了拳击馆的更衣室里——
他没办法对辜苏解释,自己哪来的钱买这身昂贵的品牌运动服,于是只好计划回家之前把这身衣服换下,从此只在拳击馆穿。
他也不担心辜苏会找过来,因为她其实并不喜欢拳击这种暴力运动。
从前他和别人比赛,不管输赢,她都不敢现场看。
看一次要心疼好久。
楚沉神游天外地想着从前的点点滴滴,直到开业仪式结束,男女顾客都蜂拥过来找他办卡。
他难得手忙脚乱,不得不解释:
“我不负责开卡的,你们去找前台吧……小曾!小曾,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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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去办卡!”
曾程脖子上挂着工作人员的胸牌,忙过来把客人领走。
楚沉松了口气,不经意间抬头,目光越过重重人群,宿命般捕捉到了马路对面的一抹身影。
“苏苏……?”
他呢喃出声,却见她的目光不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人群另一头,看那表情,像是见鬼了一般。
距离太远,他分不清她看的是谁,但她目光的落点附近,正是热火朝天的开卡现场。
他向辜苏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他确信她看到了他的手势,可下一刻,她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楚沉皱眉,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前台。
曾程正在招呼客人,一切毫无异状。
……
穆盛洲这几天总觉得右眼皮跳得厉害。
俗话说,左跳财,右跳灾,右眼皮跳就代表有坏事要发生。
他把最近的战略计划又重新捋了一遍。
集团效益蒸蒸日上,除了老本行IT行业之外,还在房地产、制造业等实业领域有了成果,在他的带领下,穆氏集团一日比一日坚不可摧。
如今最困扰他的心腹大患,就是和楚沉还有辜苏有关的事情。
他不放心,给服侍穆家多年的老管家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
“还记得楚沉吗?当年的事情,善后做得干净吗?”
老管家虽然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一茬,但依然在短暂回忆后,谨慎答道:
“给楚沉和辜苏手机消除记录的,是暗网找的黑客,没有透露委托目的和委托人姓名,比特币交易,钱货两讫。现在即使是我们要联系上那名黑客,也需要费一番波折,所以他那边可以放心。
“至于死者家属那边,死者生前是与家属商量好的。据说他走失多年的孙子找到了,但是老人家里不但一贫如洗,还患了癌,没办法给孙子留下太多财产,再加上死者的孙子在外面还欠了债,被人割了手指,债主还扬言下次就切胳膊。
“死者太心疼孙子,这才答应了我们的要求,当年也按照说好的价钱,把现金给他们了,全程没有留下任何电子设备可查的痕迹还有录音,他们就算想翻案,也没有证据。”
穆盛洲安静听完了老管家的汇报,手中签字笔轻轻点了点桌面,忽然问:
“他的孙子知道这件事吗?有没有可能觉得这整件事很可疑,要重查旧案?”
管家迟疑:
“不太可能。死者的儿子和儿媳答应了保密,而且就算他们告诉了孙子,也没有证据。更何况,死者的孙子在死者去世后不久,就去了外省打工,好几年都没有音讯,他不太可能知晓内情。”
“人有的时候是不讲证据的。”穆盛洲的语气冷了下去,“公司现在在急速扩张阶段,正在准备打通海外市场,处于关键时期。所以这件事的真相,我不希望今后有任何人通过任何手段查出来,能做到吗?”
管家听到他的语气,立刻知道他这句话是认真的,随即也更加谨慎三分:
“这么一想,有几个人已经没在定期确认现状了,我再去排查一遍。”
“等下。”穆盛洲闭目想了片刻才道,“死者的孙子叫什么名字?”
管家一怔,不知他为何要问这么一句话,道了句稍等,片刻后才给过来一个名字:
“程安。认回来之后就改了程姓,曾用名要查的话,需要花点时间。”
陌生的名字。
穆盛洲心中的不安还是没有消去。
他常常会有一种敏锐的第六感,正是这种感觉让他在商场上如鱼得水。
可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心慌的感受了。
这是最高级别的坐立不安。
他闭上眼,试图细细思索其中的问题所在。
五六分钟后,他遽然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