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威严裹挟着耀眼的圣光,让人看不清他本来的模样,齐常青听到裴昭发问:“欺君之罪何有?”
“吏部侍郎齐常青并非男儿,而是女子,实为欺君大罪,望陛下圣明!”
殿内的时间顷刻间停滞,新帝的左膀右臂竟是个女扮男装的骗子,人们纷纷偷看新帝的神色,新帝的脸色被明黄的流苏当着看不清楚,但他们大胆猜测,新帝必然是要大发雷霆了。
齐常青忽然想起欧阳公瑾对她说的话,他说:“齐常青,莫要把人分的那么清楚,敌是敌,我是我,这样行不通,人是会变的,你得灵活些,变得比人心还要快,这样才能走在危险前面。”
齐常青当时听他说这些话颇为不解,她坚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那便心齐些,能省去不少麻烦。
她把裴昭当朋友,走一步看百步算尽招数扶他登上皇位,他倒反过来算计她了。
齐常青自知狡辩无用,双膝跪地请罪:“罪臣齐常青有负圣望,罪该万死。”
这便是认了。众人哗然,前后左右的细簌声针扎般刺向齐常青的脊背,胸口处的疼比后背的厉害一万倍。
她不愿相信是裴昭使的招数,可她太了解裴昭了,这场阴谋里处处透露着裴昭的影子,她想不通裴昭整死她的原因,帝王的猜忌?功高震主?还是树大招风?
齐常青当然想不通,因为裴昭的私欲无关乎朝堂。
诏狱的牢房阴冷,齐常青上次来审问尤殇时便知道,被关入大牢前,祖母特意叫人送来了厚重的棉衣,生怕她落下病根。
“小姐还是穿的暖和些,您身子本来就弱,要是再受了风寒不知得遭多少罪。”玲珑通红着眼把棉衣塞到齐常青怀里,一看就是刚哭过。
入诏狱的都是犯了重罪的,本是不允许见外人,萧老夫人为了给孙女送身棉衣奔走京城求了很多人。
京城人多事故,齐家失势一时间树倒猢狲散,那些本来要好的官员也不敢再搭半句话,任由老夫人拄着拐在门口等到天黑。
齐常青眼下无比庆幸自己把穆林塞到西厂,不然老夫人就算是跑断腿也没人敢应声。
“我知道了,你回去安抚好祖母,叫她莫要忧心过度,我自有办法。”
齐常青哪里还有办法,她的办法早在打仗时用光了,眼下只能祈祷裴昭还有点人性,念及旧情留她一命,她一定滚得远远的,再也不会这吃人的京城。
“哟,稀客啊。”裴彻勉强睁开一只没瞎的眼,上下打量着齐常青,脸上的幸灾乐祸都要溢出来了。
齐常青被关在他隔壁,裴彻身上腐烂的肉味时不时传到她鼻子里,齐常青抱着棉衣躲远了些。
裴彻像是终于得了个心爱的玩意儿,扭动着残缺是四肢朝齐常青这边爬过来,兴奋的问道:“你怎么进来了?你犯什么罪了?杀人?弑君?谋反?你做了什么啊?”
齐常青烦躁的看了他一眼,打算堵住他的嘴,随口编道:“弑君。”
裴彻更兴奋了,他胡乱比划着:“弑君?现在的皇帝是裴昭,你要弑君,你要杀裴昭!哈哈!你要杀裴昭!”
齐常青觉得他很吵,眼神触及他残破的身子时又把到嘴边的脏话忍住了。
“杀裴昭?你要杀裴昭!”裴彻还在絮絮叨叨的念着,看来是对裴昭厌恶至极。
忽地,他猛然扑向与齐常青间隔的牢门,尖叫道:“那你成功了吗?裴昭死了吗?!你那么厉害,他一定死了吧!”
齐常青后悔了,她不该在裴彻面前提裴昭的,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没死,所以我被抓进来了。”
“废物!”裴彻情绪更激动了,“废物!全都是废物!废物都该死!裴昭该死,你也该死,你们都该死!”
齐常青面无表情的听着他的怒骂,深觉此人精神已然失常,果然,诏狱不是人待的地方。
一连在诏狱关了几天,期间除了送饭的守卫和吵闹的裴彻,没人搭理她,倒是给齐常青待出一股悠闲之感。
她甚至有时候会和裴彻搭上几句话。
“我们都会像母后一样,变成扇子,变成风,变成骨头,被人拿在手里,一下一下的把玩。”裴彻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再念叨齐常青听不懂的话。
齐常青敏锐的捕捉到“母后”这个敏感的称谓,她问道:“什么母后?”
裴彻打了个哆嗦,又不敢说话了。
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乱叫,尤其是在齐常青睡觉的时候。
“你刚才说的母后可是先皇后?”
裴彻眼睛瞪得溜圆,扒着牢门小声说道:“母后唱的童谣被疯子听见了,疯子咬死了人,母后变成了风。”
乱七八糟的。
齐常青听着他的话,并不觉得裴彻的疯话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她还是在话里听到了奇怪的地方,“童谣”“疯子”“风”。
先皇后的死疑点重重,三宫六院半点风声不敢透露,先帝更是三缄其口,齐常青先前猜测先皇后死于他杀,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宫里与先皇后有深仇大恨的有两位,虞贵妃和裴昭,先皇后死于谁手很好猜,可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却是难猜得紧。
眼下裴彻这个疯子却能拼凑出先皇后死的些许细节,说明当时裴彻就在现场,亲眼看着自己母后被人杀害。
怪不得裴彻在先皇后死后就再未回过皇宫,而是躲在京外的庄子里。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裴昭已经是皇帝,还过河拆桥的把她关到了大牢里。
又不知在牢里混吃等死了多少天,诏狱的大门终于是被公公传旨的吆喝声打破了。
“圣旨到!”
插科打诨的侍卫跪直溜了,受刑的犯人不叫了,关在牢里的也不睡了,通通跪倒在地,除了看见明黄色就像看到杀父仇人的裴彻。
事实也确实如此,裴昭确实与有裴彻血海深仇。
齐常青安静的跪在地上,阴冷的地面冰的她的膝盖发酸,她回忆起前天国子监传来的密信。
“走狗已死,狡兔可活。”
这是欧阳公瑾暗中递来的,走狗指的是大理寺少卿,御前揭发齐常青的江大人,而狡兔则是指的齐常青自己了。
裴昭既是下令杀了姓江的,那就是向众人传达一个态度,他裴昭不打算治齐常青的罪了,其他人也不要来我这讨这个嫌。
那面前这道圣旨,应是下给她的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齐常青接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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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唱道。
齐常青:“臣接旨。”
谁知,公公竟笑着打断了她:“齐小姐的称呼怕是有些不妥,既是女子怎能自称臣呢,还是早些改口的罢。”
齐常青眉心一跳,这是何意。
她斟酌着开口:“臣女接旨。”
公公没再打断,展开圣旨唱道:“太傅齐秦之女齐常青,贤良淑德、慧智兰心,乃京中贵女之典范,承第一夫人萧氏慈念,封为贤妃,钦此。”
齐常青耳边倏然变得安静至极,这是何意?裴昭究竟想做什么?!
裴昭忌惮她的势力她认了,就当是她齐常青识人不清,误把鱼目当珍珠,该受的罚她咬碎了牙也受着。
可他裴昭下这道圣旨意欲何为?
当中拆穿她齐常青的身份,揭开她小心守了多年的面具,然后再狠狠的扇她一巴掌,把她的尊严碾碎到泥里。
齐常青气得红了眼眶,真是好极了,十八年的苦心经营被一道轻飘飘的圣旨轻易击碎,从今以后她齐常青就要被关在红色的鸟笼里再也飞不起来。
真是一劳永逸的好手段。
她习惯于用前朝的眼光看待人的行为举止,却忽略了裴昭作为男人的情感,齐常青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裴昭下圣旨的目的只是因为爱和占有欲。
尽管他爱的方式太残忍。
“齐小姐?”公公笑眯眯的提醒她该接圣旨了。
齐常青忽然来了脾气,把圣旨掀翻在地,明黄的圣旨沾了泥点子,脏污不堪。
齐常青看着公公惊慌失措的脸,打心底里畅快,仿佛她摔得不是圣旨而是裴昭的脸。
“你回去告诉裴昭,我齐常青就算是死也不会做他的笼中鸟。”
——
“她当真这么说?”
公公冷汗直冒,哆哆嗦嗦的重复着:“许是齐小姐心情不好,难免失了分寸。”
就在公公以为他要大发雷霆之时,裴昭笑了:“她可不是心情不好,她就是看朕不顺眼。”
这比大发雷霆更瘆人,公公还想再劝两句,却被裴昭止住了话头。
“下去吧。”
殿内只剩裴昭一人,冷冷清清,秋老虎逐渐崭露头角,萧瑟的冷风从窗户里灌进来,针扎似的刺进裴昭的皮肤,无端的让他心痛。
登上至高无上的皇位是他一生所求,他忍辱负重,在西北一呆就是七年,立下赫赫战功,世人都夸他少年英杰,是天上武曲星下凡,只有他知道自己身上断了几块骨头,撕了多少皮肉。
所有人都在教他抓紧,抓紧手里的剑,不然会死在敌人的刀尖之下,抓紧到手的兵权,没人会畏惧一个不受宠的皇子,除非他有杀人的权力,抓紧藏在深宫的玉玺,登上天时地利的皇位。
他理所当然的抓紧了齐常青,可他抓错了,他不该抓紧齐常青的脖子,而是该握紧她的手。
很可惜的是,没人教他放手,所以裴昭摁在齐常青脖子上的手只会随着她的挣扎越来越紧。
要么是齐常青狠下心刺裴昭一刀,要么是裴昭亲自砍断自己的手。
可齐常青舍不得拿起刺向裴昭的剑,裴昭也舍不得放齐常青走,二人之间的感情成为博弈筹码,谁爱得更多,谁就得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