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识趣的离开,临走时还贴心的拍了拍裴昭的背。
裴昭的思绪很乱,被他抓乱的头发和回避的视线都在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年少时笑着赠予他甜糕的少年在记忆力逐渐淡去,眼前浮现出春猎时齐常青惊慌失措的脸,那时的他是什么心情来着?
几乎是没有半分犹豫的扔出长剑,那把随他一起披荆斩棘久经沙场的长剑,挡在了齐常青的身前。
救下齐常青后,后知后觉的害怕侵入他每一根发丝,可少年的面子比天高,久别重逢的两个人像是在比赛,谁先表露思念谁就输了,本来担忧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调侃。
裴昭看着躺在床上呼吸清浅的人,心里到底是有埋怨。
他较劲的想着,等齐常青醒来一定要揪着她的领子问个清楚,为什么要骗他。
“主子,药好了。”小五端着药进来,漆黑的药汁看得人牙酸。
裴昭看向窗外,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他淡淡道:“给她喝了。”
小五疑惑:“我吗?”
裴昭冷冷看他一眼。
小五打了个寒颤,朝齐常青走去。
“等等。”
小五拿勺子的手一顿,再次疑惑的看向裴昭,“主子,怎么了?”
裴昭被小五看的面上尴尬,佯装摸了摸鼻尖,含糊道:“这药是不是有些烫,你放边上凉一凉。”
小五端着药碗的手试探了一下温度,回道:“放心吧主子,这药不烫了。”
语毕,小五再次拿起勺子。
“等等。”
小五无奈了:“主子,到底怎么了?”
裴昭破罐子破摔:“把药放下,然后出去。”
屋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随之而来的是小五屁滚尿流跑出去的样子。
刘太医不愧是老医仙,出手定是药到病除。
齐常青睁开眼四处打量,外边的天色暗了下来,屋里点着根昏黄的蜡烛,蜡烛旁边还坐了一人。
“裴昭?”齐常青轻声唤他。
桌边的身影一动,却并未出声,齐常青仔细看了看,发现并非是人动,而是烛光在闪动。
借着并不明亮的烛光,齐常青看到了桌上的空药碗,心里明了了几分。
齐常青说:“你就没有话想问我?”
“没有,不想问。”裴昭说。
裴昭本想好好的质问她一番,可看齐常青那瘦胳膊瘦腿的柔弱样,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她胳膊给卸了。
齐常青看着裴昭,自知理亏,小心的说道:“你都知道了?”
裴昭扭过头去不愿理会她。
“这事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是身不由己,不得不选。”齐常青掀开被子下了床,急忙同他解释。
裴昭说:“小齐大人还真是好本事,把人当猴耍。”
“抱歉。”
要说齐常青女扮男装最不愿骗的人,当数裴昭。
裴昭是她懵懂年少时相交的第一个伙伴,是她抛开一切利益得失后做出的最纯粹的选择,于她而言,裴昭是不一样的。
屋里压抑的气氛让齐常青喘不上气,她忽觉胃里翻涌,吐了个干净。
“你怎么了?”见她如此,裴昭慌乱的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齐常青摆手。
裴昭给她倒了杯水,站在她身后等着,生怕她再出个什么幺蛾子。
齐常青收拾好自己坐到凳子上,就看着裴昭,也不说话。
裴昭正襟危坐,被她看得耳根子有些发热,恼怒地说道:“你看我干什么?”
齐常青笑弯了眼,说:“你不生气了?”
裴昭不吭声。
“你也知道我父亲的性格,我若是不入朝为官,他定是要把我随便嫁给京城的纨绔,我不想拘泥在后宅,更不想一生只围着男人打转,所以才出此下策。”齐常青说,“可事已至此,我不得不继续做下去。”
女扮男装身居要职,被发现是要诛九族的罪过。
裴昭说:“那你要这样过一辈子?”
齐常青眼里闪过迷茫,她说:“一辈子太长,走一步看一步吧。”
百花宴并未能如皇帝的愿为裴锦择一位贤妻,定北公传来书信,说是西凉使节已经出发,不出三月便能到达燕京。
皇帝着急起来。
“常青,你与锦儿交好,可知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皇帝今日特意留了齐常青,专门为这事询问一番。
齐常青回:“殿下平日里不怎么与臣提及此事,臣也不清楚。”
“你惯是爱置身事外,推脱的话说的倒是流利。”皇帝说,“我让你与锦儿朝夕相伴,为的就是让你辅佐他,你倒好,心都偏到了嗓子眼儿。”
齐常青心里一紧,不敢再打官腔。
她本以为皇帝对百花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却不成像他对此芥蒂颇深,老皇帝还是在心眼儿里偏向裴锦。
此时越解释越乱,还是尽快岔开话题的好。
“陛下,太子殿下曾与臣提过,娶妻当如林仙儿那般温婉才好。”齐常青说。
林仙儿是民间有名的话本子里的人物,温婉又富有才气。
皇帝神色缓和了些,说:“你觉得京城哪家的姑娘符合这个条件啊?”
齐常青说:“微臣对官家小姐所知甚少,实在是不知如何说,还望陛下赎罪。”
“不是朕说你,你也不小了,该找个体己的人帮衬着你,我看那江家小姐就不错,你百花宴上生病人家还去关心你,你看着合适就定下来吧。”皇帝的话题转的快,说的齐常青猝不及防。
她算是明白了,这次留堂明着说是为了太子的婚事,实则是冲着她来的。
齐常青说:“微臣愚钝,配不上江姑娘。”
皇帝不吃这套,铁了心要撮合,他说:“朕看你俩挺合适的。”
齐常青在心里直磕头,面上淡淡道:“不满您说,微臣已心有所属,不敢耽误江小姐。”
“哦?”皇帝来了兴趣,“同朕说说,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齐常青眨眨眼,跪到皇帝面前,痛心疾首道:“臣有罪,爱上的并非是姑娘。”
王公公揣着圣旨到家门口时,齐秦还在院子里喂鸟,手里抓的小米粒还没喂完,就听到门口的小厮疾步朝院里奔来。
“老爷,宫里来人了!”
齐秦说:“快去把老夫人和少爷叫出来。”
齐秦心下奇怪得很,估摸着猜了几分,许是陛下着急商议西凉的事,亦或是太子殿下的婚事?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王公公已经进了家门。
齐秦笑脸相迎,熟稔的问候:“麻烦王公公前来,不知陛下传旨所为何事啊?”
王公公却一改往日的亲和,横眉冷对,下巴翘的比天高。
齐秦瞧他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心里多了几分惶恐。
王公公是陛下面前的近人,他的态度代表的便是皇帝的态度,就目前的情况而言,齐家莫不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事。
就在二人交谈间,齐常青搀扶着老太太来到了院子里。
别人不知这圣旨里写的什么,齐常青可算是清楚得很,她没料到的是这外放的圣旨竟这么快就到了太傅府。
眼看众人都到了,王公公肥胖的眼皮一横,捏着尖细的嗓子唱到:“圣旨到!”
太傅府的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齐秦为首,低着头静静听着。
“吏部侍郎齐常青,谤讪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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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礼数,贬为青州同知,即日起,走马上任。”
连降两品,贬谪到青州苦寒之地,齐常青这下是真把皇帝惹恼了。
齐常青领旨谢恩。
“公公舟车劳顿,不知齐某可有这个荣幸,请您喝杯茶?”齐秦站起身扫干净膝盖上的灰,说道。
王公公没点头也没摇头,转身朝外走。
“公公请留步。”齐秦跟上,“公公来一趟不容易,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公公笑纳。”
王公公颠了颠手里被塞过来的钱袋子,满意的眯了眯眼,他说:“你也知道,我都是奉命办事,不得多言。”
齐秦赶忙迎合:“公公说得对,您都是听命于陛下,我们这些人当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多嘴。”
王公公见他识趣,说:“齐公子昨日面圣,陛下拉着他说了许久的话,进去时还好好的,出来时却是把陛下气得不轻,这事儿只有齐公子清楚,大人不妨问问他。”
齐秦攥着的手气得发抖,强忍着送走了王公公,转身怒视齐常青,吼道:“昨天你与陛下说了些什么?!”
齐常青本来心里平静得很,贬谪一事她在说出那句话时便已然料想得到,可她没想到光风霁月半辈子的齐秦会为了她给王公公塞银子。
原先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清清白白的人,竟会为了试探个态度破例。
她先前最看不惯的便是她爹那矫揉造作的风骨,如今她亲眼看见她爹把风骨打碎,装进钱袋子送了出去,心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陛下想为太子殿下订亲,询问我的意见,我说错了话,惹得陛下不快。”齐常青说。
“齐常青!我虽然年迈,但我不糊涂!”齐秦说,“你说话向来最有分寸,现在你告诉我,就因为这点儿破事陛下要连降你两级!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齐常青说:“西凉和亲的人不出三月就会抵京,要在三个月里为太子谋求一份好姻缘并不容易,我不能因一时得失毁了殿下一辈子。”
“糊涂!谁成亲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了相处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哪有人上来就爱得死去活来的,不都是磨合出来的,你们年轻人就是自以为是。”齐秦手掌拍的啪啪作响,恨铁不成钢。
老太太在一旁看着,一直没搭腔,她握住齐常青的手,说:“我有事找你,你随我来。”
老夫人发话,齐秦自然得偃旗息鼓。
老夫人吩咐孙嬷嬷在门口守好,谁也不许放进来。
齐常青看着老太太,说:“祖母想同我说什么?”
“陛下外放你去青州,并非是因为太子娶亲之事吧?”老太太说,“既不是太子娶亲,又与娶亲有关,那必然是与你有关了。”
齐常青轻叹:“果然什么事也瞒不过您。陛下要与我和江家小姐说媒,我拒绝不成,向陛下说我是断袖,陛下一怒之下就把我赶了出来。”
老太太听的眉心直突突,她说:“你还真是胆大包天,你与太子走的那般近,先是拦了太子的婚事,又说自己是断袖,陛下不生气才怪。”
齐常青哪能不知,当时情况虽然紧急,但没到无法应对的地步,脑海里闪过无数种托词,却选择了最惹祸上身的一种。
老太太说:“陛下说让你即刻上任,便是不愿你在京城多待片刻,你快些回去收拾收拾,棉服被褥多带些,还有,带着玲珑,她与你熟悉,到了青州也好有个照应。”
齐常青诧异:“你知道玲珑的事?”
“我是老了,不是傻了。”老太太说,“待会儿你只管收拾你的东西,小厮马匹这些杂事我和你孙嬷嬷帮着你弄,你这丢三落四的性子我着实不放心。”
孙女即将离家,老太太怎么可能不担心,嘴上说不得挽留,心里却说了几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