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烫烫烫嘶。”李长悠由寒生拉扯，那些古朴界文却贴着她肌肤游走，竟比业火更焚身。
寒生蹙起眉头，指尖极力攥紧排斥外人的界文，她周身紧绷，维持界文与李长悠间的距离。
眼前景物立刻被挤得扭曲，李长悠像是脱力般，身体忽地下沉。
短暂的失重感袭来，二人眨眼间就被拉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足底触地的刹那，李长悠如同陷进泥沼，她扶住脑袋，站都站不稳，界文不再焚烧她，庄晋残留的业火却埋在眉间血肉下，默默烧灼。
“从现在开始，跟紧我，不要乱看周围。”寒生正色道。
浓稠的黑暗里，李长悠无声握了握寒生手掌，以示知晓。
裂缝中生成的乱流比外边猛烈得多，寒生挡在前方，充作缓冲，让李长悠免于被撕成碎片的下场，只是她手边本就破损得不成样子的飞剑就没这般好运了，声声脆响不断从剑身上传来，也没坚持多久，就在乱流中直接被搅碎了去。
连同失灵的动地阵一道打了水漂，飞剑粉碎成沫，以极快的速度从李长悠掌心滑落，她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只觉手心忽地一轻，不由得跟着碎剑前倾几分。
“别乱动。”寒生瞪了她一眼，界文后移，将其圈住。
寒生进入自己熟悉的乱流中后明显放松许多，尤其在李长悠对锁住她行动范围的界文并无抵触后，她对李长悠的防备也淡了下来。
李长悠勉强打起几分精神，掌心还在虚握那些不存在的残渣，手上空荡荡的触感让她又有些不习惯地收回手。
飞剑在乱流中化为灰烬，一点痕迹都没给她留下，动地阵没有依托也不可能再次启动。
实际上，有了姜月凝的灵矿山后，李长悠买个稳定的传送阵来用倒不是不行，只不过飞剑是顾长老失踪前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现在仓促落入乱流中，难免让人怅然。
越是伤神，李长悠头脑越是昏沉，业火一直在她眉间作祟，许是距离庄晋远了些，火势不得补充，燃烧的范围小了许多，但其带来的灼痛感却是不减。
“反正也是破烂，碎就碎了，出去我让家里还一把给…”寒生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有一瞬间又忘了自己不是长生界之人，长生界的寒家自然不会再为她效力。
李长悠疑惑抬头，久久等不到下文，寒生嘴角扯出一个失落的笑，也没再说完自己的承诺。
“上来！”寒生微微蹲下，反手拍拍自己肩胛骨。
李长悠晕乎乎地瞥了她一眼，发现黑黢黢什么都看不到后也懒得装客气，她扶着寒生后背摸索。
黑暗中，李长悠胡乱挂上去，不慎撞到对方耳边，华贵圆润的青玉坠在她脸庞轻轻擦过，她偏开头，轻缓地埋进寒生后颈，厚重血气下藏着一缕奢靡芳香，久久萦绕在鼻尖。
李长悠深吸一口气，一直绷紧的脊背悄然放松下来。实际上，此次意外相逢让她明显感觉到对方与以往那个嚣张恣意的寒生判若两人，弄得李长悠哪怕已经虚得快撅过去也不好直接要求搭把手，在这种微妙的距离感下，寒生独有的奢靡之气反而让李长悠倍感亲切。
香气绵延，有极强的安神作用，是妖域所产之秘药，效力虽好，价格却不菲，大部分有身家的修士只会在晋升之时辅助使用。
如此奢华的秘药，拿着灵石在中州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只有不差灵石又不缺门路的寒生才会用来当香料时时使用。
寒生托着她膝弯往上抬了抬，一言不发继续向前。
李长悠正好省下心力，尝试调整气息。
只是乱流之中并非坦途，寒生深一脚浅一脚，起先还是含糊嘀咕几声，到后面干脆走一步骂一句。
活人气儿越发浓郁的骂声中，李长悠腾出手掩住一边耳朵，意识也渐渐走远，她只觉身处混沌中，时沉时浮。
眼皮变得沉重，偶尔挣开一线，也只见得寒生被黑云撑得变形的脊背。
颠簸间，李长悠偶有意识不清呼喊飞剑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里，也只是无意识呻吟两句，为那把进来就碎成渣的飞剑感到惋惜。
到后面，或许是吵得寒生烦躁，干脆把流水剑给她抱着，冰凉的流水剑倒是恰好压制了几分身上灼痛，李长悠被冰凉之气包裹，很快便安静昏死过去。
只是梦中不安稳，凛冽寒气正顺着四肢爬上来，像无数冰针游走在各处脉络之间，冻得李长悠丹田都发寒。
半睡半醒间，她恍惚搓手，却只见冰凉血珠洇在她衣袖上，刺骨寒意从上传来，一时也不知是寒生的血，还是她自己的。
“醒了就下来。”寒生眼底发红，眼神不断在四处紧张地移动，她耳边嘈杂，目之所及皆是尚不成型的诸多幻觉在面前飘浮。自从碰上那群人，她的幻觉就没几时消停过。
幸好乱流之中很少能有人浑水摸鱼，扮作幻觉狠下杀手，因此哪怕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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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出现幻觉，大多也伤不到她，只是这段时日寒生心神被折磨得习惯性紧绷，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关注周围。
她一面警惕盯着远处，一面有气无力地拿着截枯枝拨弄火堆。每拨动一下，李长悠身上的冷意就退散几分。
寒生摆动的手臂被黑云涨得呈现出不规则的臃肿，不时有猩红顺手腕滴落，落入火中，火星惊飞而起，在浓稠的黑暗里撕开一片暖意。
“旺火？这次怎么垒这么高。”说起来，李长悠只知道寒生出生于北边，具体是哪处却从未听对方提起，若是如庄晋所说，寒生是两界之人结合而生，她的家乡是在长生界北边还是上界某一处？
李长悠蹲在架得四四方方的旺火边，上次见到此物还是在年节，她也是这样蹲在一边看寒生做这些异乡习俗。
“量大驱邪。”寒生抬眸，顺手拽回离火舌过近的李长悠，这人身上带着庄晋那缕业火，邪门得很，不及时处理恐怕有得麻烦，更何况哪怕不算庄晋，退一万步来说，她俩现在也至少得有一个人最好时刻保持清醒。
“这么高一堆，也够我俩一起驱个三四五六天了。”李长悠掐了个净尘诀，将寒生与自己满身血污化去。
寒生不太适应被法术接近，但也克制着没有阻止，她烦躁地取出最后半粒丹药。“我没有中邪，只是隐疾在身，姑姑走前断了族里给我的药，压不住天生疯病。”
半粒的剂量远远不够，只能说聊胜于无，寒生像嚼豆子一样将丹药吞下，于现在的她而言，吃不吃的其实也没差。
丹药入口，清苦药味在她嘴里后知后觉荡开，微乎其微的药力融入经脉。
李长悠眸光忽凝，丹丸香气扑鼻，仅是无意间闻到一丝，她神识便不由自主恍惚了一瞬，原本平静流转的灵力更像滚油似的躁动得厉害。让人忍不住想要撕咬、碾碎，将这勾魂的气味吞入脏腑。
她咽了咽口水，艰难从寒生手上挪开，“确定是你的问题而不是药的问题？持剑长老是对的，你这药不太寻常，少吃为妙。”
“族里只说是以毒攻毒，大抵都是有问题的。”寒生两眼放空，没有心力探寻丹药的怪异之处，这些年她见过的和自己一样的两界孽胎，的确都是疯疯癫癫，她自小受姑姑悉心看顾，体质强健，对丹药依赖才不算严重，但也不能断药太久。到底还是她这些年被姑姑纵得不知天高地厚、自视甚高，到最后她和那些灵智不全的两界孽胎也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