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悠整个人被笼罩在银白一片的光网下，瞳孔深处有细密紫雷盘踞。
像上次斫琴一样，她尝试让神识顺着天罡灵雷木内部纹理游走，有些东西从外面强加起来艰难，从里面改变却十分简单，而且顺着毛捋显然更省灵力，只要顺着几处大关窍，必然能牢牢将符咒刻印上去。
但天罡灵雷木并不如寻常材料稳定，一不小心就会遭到雷击，好在李长悠已经是淬骨期的体修，真被打得受不了时，龇牙咧嘴几次也就过去了。
在这种近似自虐的生扛下，她以最快速度找到木纹中的几处要害。
然而，当李长悠神识摸上去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由于天罡灵雷木过于不稳定，这些关窍若是简单被劈开还好，一旦想在上面刻印，就必须尽量顺着天罡灵雷木的纹路走向，小心避开那种会相互对抗的纹路，这些纹路无疑会耗费大量灵力，并且会给她的肉身带来更大压力。
神识谨慎循着纹路留下刻印，没用多久时间，上半段符咒就被轻松刻印了上去。
李长悠伸手触摸天罡灵雷木上那些不时会凸出来的纹理，迟迟没有写下后半段。
远处，一声剑吟冲天而起，最后一把朔风剑隐隐有刻印将成的架势。
较之前两把，这把剑隐隐有圆润之意，灵纹更是清晰可见，尚未完成就先引动炼器峰峰顶光塔闪动。
李长悠抬头若有所思，除了第一把朔风剑得到了多宝真人的额外奖赏，再无旁人获得那些光塔。
也就是说，那枚天工石还在。
她望着朔风剑沉思片刻，指尖一转，消耗了更多灵力将后半段符咒刻印上去。
……
九层塔中，两把神兵几乎同时飞出。
“两把都各有千秋，恭喜两位考核通过，即刻可出九层塔。”一道紫电落下，青衫小童清了清喉咙，她嗓音还带着几分新得异种雷的兴奋。
小童边说边退开一步，露出身后亮起阵纹的传送阵。
李长悠低头，一位约莫九岁上下的坤道发出了成年女子的声音，她足不沾地，也无外物凭借，自在地在这方天地飘浮，这种感觉很奇妙，即使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李长悠也很难感受到她的存在，仿佛她已经与九层塔融为了一体。
“不知晚辈这朔风剑可否能得多宝真人青眼？”游韵抢先一步开口，她为了刻印好这把朔风剑，甚至做好自己来不及参加内门大比的准备。
小童嘴角还有没压下去的笑意，看着李长悠的眼神尤为满意。“真人有令，你们各选一件奖励，嗯，那个拿天罡灵雷木的先挑。”
“为何不是在下先选，天罡灵雷木虽然刻印困难，但并未刻出灵纹，在下这朔风剑也是细细打磨，真人难道觉得朔风剑上的灵纹比不过一把没有灵纹的法器？”游韵脱口而出，她满脸错愕。
“这不是有灵纹吗？我仔细数过，比朔风剑的灵纹还多，你可莫要血口喷人。”小童也是微微瞪大了眼，点点手指将天罡灵雷木送到游韵面前。
这块天罡灵雷木只是被李长悠简单除去了些杂质，并未过多改造它的形状，因此看上去就是面厚重盾牌模样，落在游韵手上还有些沉重。
她发愣地看着上面素净的盾面，但又确实感觉到一道道不断涌动的灵纹，那些灵纹好似在盾面下流淌，像活人的呼吸般生动。
“这是？隐灵纹！”游韵全身像是被石化了一样，灵纹大多会表露在外，只有少量炼器师会在内部刻印符咒，形成隐藏于法宝内部的灵纹。
她的朔风剑也有隐灵纹，但也只是部分天然生长时形成的冰裂纹附近才有，大部分灵纹还是形成于表面，而这把法宝竟然通体都是隐灵纹。
要知道内外灵纹效果差别并不大，而且隐灵纹需要炼器师对材料足够熟悉并且对灵力把控极其精准，通常来说，没有人会白费精力去炼一把满是隐灵纹的法宝。
游韵摩挲盾牌，里面的隐灵纹数量多得不像是人力所能达到的。
如果说朔风剑本身自带冰裂纹，她才能借助优势刻印如此多灵纹，那天罡灵雷木并没有天生裂纹，如何能形成这么多隐灵纹？
“天罡灵雷木本性暴躁，你能将符咒刻印在相互会碰撞的内部纹路中，人为模仿出朔风剑的冰裂纹，自成成千上百道灵纹也是别出心裁。想要什么？选吧。”小童推来两团光塔。
那边游韵还不死心地将神识深入天罡灵雷木中，错综复杂的木纹纠在一起，在完全相反方向刻印的符咒维持微妙平衡，仿佛只要有一点偏离就会东风压倒西风，她一时不敢让神识乱动。
游韵抿紧嘴唇，没有再说什么。
小童招招手，李长悠上前几步停在光塔面前。
她余光瞥见游韵的目光也在天工石上停留，李长悠叹了一口气，当着游韵的面取下天工石。还好这块天罡灵雷木纹路复杂，纹路间会相撞的位置能产生足够多的裂纹，李长悠及时发现就取了个巧，否则让游韵先选，她也拿不到天工石了。
游韵脸上露出一丝肉痛，她冷哼一声，紧随其后取了另一座光塔。
青衫小童打了个响指，传送阵传来一阵吸力。
此间事既已了，李长悠无暇她顾，就先一步进了传送阵。
重器宫的传送阵又快又稳当，没几息就把她送回了藏经阁附近，李长悠还在晃神抚摸手上飞剑，上面的动地咒相比之下尤为简陋，别说传送阵，就连动地咒所需的刻印载体都是她所无法负担之物。
“怎么现在才出来，我差点自己走了。”寒生撞了李长悠一下，她还指望李长悠能有些炼器天分，结果她在门口等到考核一半人都要走完了，李长悠才出来。
内门大比只有三天开启时间，错过就不能再进去。
“出了些差错，有阵盘吗，借我个最贵的。”李长悠回过神，下一刻，游韵也从传送阵中出来，她凝视二人片刻，扭头走开。
“你又惹到谁了？”寒生狐疑地看着游韵背影，但很快又甩开这些无关紧要的想法，只先拉住李长悠上驭风车。
“算了赶紧跟我进大比的洞天福地……”
“等等，我先摆个阵。”好不容易出了九层塔，她现在要立刻画溯源阵确定那个漏网之鱼在何处。
“边飞边摆。”寒生一把将李长悠按进驭风车里。
不一会儿，寒生的驭风车就起了阵阵黑烟。
“我刚得的消息，这次会有野修参与，进洞天福地的人很可能也会被分散，你要是丢了找不到我……咳咳咳，你这什么烟雾阵？”
“野修？”李长悠盯着黑烟形成的黑斑越靠越近，也腾出了心神听寒生在说什么，她目露不解，以为自己听错了，太上青天门的内门大比怎么还有野修？
寒生早知道她会是这幅模样，摆了摆手，“别看我，我也刚知道。但总的来说，大比还是以每人获得的天材地宝数量来确定排名，只会有部分修仙世家和野修参与，世家熟悉场地，野修抢起机缘不要命，要想顺利拿到好排名可不容易。”
说到这里，寒生顿了顿，拿出一块刻有李长悠名字的玉牌，“宗里发了破界玉，要是碰到硬茬，大不了捏碎玉牌出来。”
破界玉是参加大比的修士凭证，捏碎后能把人安全送回宗内，但同时也会失去大比资格。
李长悠拿过玉牌，敏锐地望着寒生眼睛，寒生不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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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种话的人，“大比可有什么问题？”
果然，寒生脸色一肃，“用来大比那处洞天福地发生了些异变，貌似涉及了一些域外道统的消息，按理说那些域外之物应该只会落在东极岛那种空间混乱的地方，但这次竟然就这这么落在了中州，而且还跟咱们宗有些渊源，中州八百世家互相内斗，把消息漏了出去，野修一拨一拨来，应该是事态控制不住了。”
“控制不住了，我们还去？”李长悠真想马上从驭风车上跳下去，宗里还有个在暗处馋她气运的人，要是大比是混乱打法，只为了些贡献值，她宁愿不去。
寒生没好气拉着她，“就是控制不住了，我们才有机会去，野修一多，中州其他宗门也蠢蠢欲动，八百世家才扯着咱们宗门的大旗作虎皮，愿意以三方势力猎取的天材地宝为依据，胜出者拿走域外道统消息。”
“域外道统是何物，道统我倒是知道，这域外道统？”李长悠收回要迈出去的脚，抬眸却见两处黑斑越来越近。
“这不就是字面意思，域外也就是长生界以外的各大千世界，域外道统就是没有被道统山脉录入的道统。据说上面记录了不少域外修炼之法，噢你估计也不知道统山脉吧，就是长生界三千道统所在之处，与没被录入道统山脉的域外道统不同，所有有幸得到道统的修士都会被送到道统山脉脚下受领，你能想象得到吗？整个长生界的道统能叠成一座山脉……”寒生说到道统山脉也来了劲儿，据她所知，只有那些真正获得道统的人才知道那座山脉在何处，她还从来没亲眼见过。
李长悠安静几分，脑海里浮现出上次见过的连绵山脉，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还有独立于道统山脉的域外道统。
可不在道统山脉前受领的域外道统，不就是祝女碰到的那个神人和她手里的玉碑吗？
李长悠很快沉默下来，却不完全因为自己无意撞见过域外道统，而是驭风车已经停下，溯源阵的两处斑点几乎重叠到了一处，在她眼里，现在什么道统都比不上这块黑斑要紧。
见李长悠长久没蹦出一个字，只盯着窗外一言不发，寒生也发现她们到了大比入口处，她收回心神，按住李长悠肩头，“进去之后，我们可能会被分散，你要是能在里面撑过半个月，就去人最多的地方找我，切记，里面那个名头最响亮的就是我！”
寒生说完还无不骄傲地拍了拍流水剑，李长悠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寒生要想挤进大比前十拜师做亲传徒生，名气肯定小不了，找她应该不难，但李长悠现在看着那两处合二为一的斑点根本没法把注意力放在大比上。
溯源阵会像指示老怪一样，指出另一个人，她探出头想要寻一缕和溯源阵一样的黑烟。
虽然今日已是大比开启的最后一天，但入口处并不算少。李长悠目光不断游走，始终没发现黑烟的提示。
“为何还不进去？再拖延，半月晃眼就过，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庄启颜抱着尸头蛮低语，声音却穿过众人，准确落入姜月凝耳边。
“急什么，姜元要作为世家代表开启大比，这几日和太上青天门的掌门待在一起，你要是打得过，我二话不说就带你去。”姜月凝隔空翻了个白眼，她也需要时间安排成功送走姜元的后续工作，而且庄启颜再厉害，现在也不是本体，要是失败，庄启颜倒是能潇洒跑了，姜月凝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可全白费，她不得不谨慎。
“倒不全是我一个急，而是有的人，马脚要露出来了，还是也该急一急。”庄启颜轻笑一声，手心里握着一缕奇异的黑烟，眼神瞟向另一边。
姜月凝脸色冷了下来，李长悠赫然站在她不远处，目光不断在人群里寻找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