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此愧疚了一辈子。
太一眨了一下金瞳,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不好好托孤到底会是个什么下场。
他的爱人为此愧疚了一辈子,他的孩子也认为是他的父母不要他了。
“通天。”太一低眸,用手托起通天教主的脑袋,扶正,在他眼前,他一字一句认真道,“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
“我们的孩子没事儿,他在另一个世界,他……”太一原想说岁安好好的,忽的又想起水镜中小金乌心伤的画面,他停下了,嗓子发涩。
有好的前程不假,但他的孩子,不快乐。
亭亭玉立,几经磨折。
“这不是你的错。”最终,他只是说,“是我,是我没能告诉你,岁安他被我送去了另一个地方。他没有丢,他没有失踪,这一切,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太一眉目轻柔,他用微热的指腹拭去通天教主脸上的泪痕,一点一点,仔细而认真。
“我的清气团子,成长成了一个很值得敬佩的人呢。”他勾起一分笑,给予爱人自己最浓烈的爱,毫无保留,“只是,我也遗憾,我的清气团子虽然时不时喜欢闹一闹,给我撒撒娇,偶尔气性儿上来了也需要我哄一哄,但他怎么就成长成了这么……”
他说不下去了。
太一将头抵在通天的额前,语气轻轻。
“你是最自在的人啊。”
通天教主睁大眼,唇颤了颤,似是想说什么,但蠕动两下还是没能开口,最终他放弃了。
他回抱太一,紧紧地抱着他。
他们本就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侣。
“太一——”通天教主拉长语调,委屈巴巴,可怜可爱。
太一一点一点擦干净他脸上的泪痕,珍之重之捧起他的脸,在他的额前落了一个吻。
不含半点情色意味。
太一轻笑,眨眨眼:“我的清气团子。”
很简单的一句,但通天教主被哄好了,他别过脸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不要陷入对过往的回忆,尤其是,将藏在心底发酵了许多年的悔与恨与悲,暴露,他不希望太一知道,所以即便哀伤也有所保留。
有一段过往是注定消散的历史,那,便不用说了。
通天教主眼底晦暗神色一闪而过,再转过眼依旧是那个只是成长了的通天,他笑着,也学着太一眨眨眼,傲娇道:“昂,你也是我的。”
“再然后呢?”太一继续问。
通天教主脸上的笑凝固了,他耷拉着眉眼,撅着嘴,小声且小心:“后来?还要谈了?”
太一一脸不然呢。
通天教主垂头丧气,宣告自己投降,认命地向道侣汇报:“封神一劫,我和那两位是彻底闹掰了,加上,师尊关我禁闭,我苦哈哈地在紫霄宫里修炼了好久。”
“也记不清是哪一天开始,或许是封神,又或许是再往前推的无数岁月,我开始嗜睡。”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几抹哀伤,“圣人本不需要睡眠,而且到了这个境界,我已经不会做梦了。世上一切的事物于我而言都是熟悉而陌生的,我可以感知这方天地,所以我将神念寄托在这方天地,本体开始休眠,权当世事一场梦。我开始嗜睡。”
“偶尔行走在世间。”
“当然,偶尔也会游离在自己的记忆中。”
通天教主抬眼,他笑着同太一撒娇:
“太一,天道好过分的,连记忆中也不许我和你再见一面。”
他苦而不得,求于虚幻,可妄念难赎。
天道是多狠心啊,让他抱着记忆在每一个熟悉的场景遍寻不得。
通天教主忽的又揽紧太一,他将头靠在太一肩上,赖着。
他从未说假话,他从不对太一撒谎,但他隐瞒了很多,这,也是他的错。
这,也是他应当偿还的债。
——
“好啊,好啊,这就是我的两位哥哥!”通天教主面无表情,他提起诛仙四剑,偏头望向赶来助阵的准提,接引。
忽的,他脸上浮现起一分讥讽,冷笑,却半点温度都不含。
有怨有恨,但都被经年的爱意压垮,他的心脏在反叛,在叫嚣,说他恨不起来这两人。
他与老子、元始到底是多年兄弟。
可是,通天看了一眼不远处他亲传弟子的尸首,视线又移向东皇钟。
那其中分明半点小金乌的气息都没有,有的只是太一遗留的保护小金乌的力量和一星点紫意。
紫意,混元一气,确实是有实力隐瞒他。
通天教主咬牙。
“师尊。”他的喉中挤出一句,不平不淡。
可真是太有实力了!
爱意仍在,却抵不过滔天罪孽难赎。通天教主想,他微微低眸,指尖凝出一滴血,他两指并拢,指尖划过锋利的剑身,以血气饲养,心意相通,人剑如一。
他抬眸。
嘶——
他的道心,裂出一道缝隙。
圣人有瑕。
恨意恰如离草生,愈生愈远愈别离。
或许今日,恰是离日。
通天教主用手轻轻按了按心口,抬眸正色,灵秀内敛,稚气褪去。
此刻,他是霜寒孤高的通天圣人。
他提起诛仙四剑,一挥,如雷瞬闪,光芒炸射。
剑起阵出,一剑一圣。
非四圣不破,有四圣也难破。
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弥山下藏。
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
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到处起红光。
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今日,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通天教主眼眶早就红了,他笑着,带着淡淡的疯意,也不指望这诛仙剑阵能困住他们多久。
他静静地站在空中,眺望,今日,是个很不错的日子。
霞光漫天,苍青碧色。
可惜了,可惜了……
他手抬起,召来了东皇钟。
诛仙四剑拦不了老子、元始、准提和接引,甚至,如果,有人要来阻他。
不,是一定。
他抬起头,上面是无穷无尽的云层,遮掩了天光。
但,通天教主可以从这里,透过层层叠叠的云界看到,三十三重天。
他师尊的道场紫霄宫就在那儿。
他知道他在看,他一直在看。
看他的弟子自相残杀,手足反目。
“呵……”通天教主笑了,他笑得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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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声,不打算遮掩,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他突然想起啊,上一次,他这么伤心是在什么时候。
也是大劫啊,也是大劫!
巫妖之争,他失去了他的爱人!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却无能为力。
太一不希望他去,所以,他与道祖做了一个交易。
他的师尊把他强按在紫霄宫,任他打砸撒泼,耍赖求情,都没有用。
最后,他几乎是恳求了。
但师尊,还是不动分毫。
他看着他的爱人自爆,真真是痛彻心扉啊。
“师尊,你在看吧……”通天教主笑着,又点点头,自顾自道,“你总在看。”
“那就看吧。我会把他们全都打败。”
诛仙四剑确实困不住四圣,随着白光红光交替闪烁,阵法破了。
通天教主莞尔,他左手提起了东皇钟,右手召出青萍剑。
他可不是只有诛仙四剑这一样法宝。
东皇钟攻防一体,青萍剑是他的本命灵宝,如臂挥指,使得比诛仙四剑还好。
“哥哥,我最好称你们一句哥哥。”他笑着,疯意显露在眉目中,“看好了吧。今日,无人能阻我!”
东皇钟祭出,圣人之力加持,时空震荡,万物寂灭。
星子般的光辉洒下,宛若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只有修行者才知道,这哪是一场流星雨,这分明是大能在斗法,法力光辉凝成实质打落,将大地打个坑坑洼洼。
“通天!”元始蹙着眉,他看着洪荒大地上逃窜的生灵,拧起眉,似是想说什么。
通天教主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眉一斜,厌恶似要凝成实质,他毫不掩饰道:“别那么叫我,恶心!”
“你们,你我,不会再是兄弟了。”
“以后,请叫我上清圣人。”他微微一笑,挑衅意味儿十足。
“你!”元始睁大眼,他张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又得到大兄眼神示意,不甘心地闭上。
多少,是难过的。
可事到如今,他又有什么理由再去说他?
以兄长还是敌人呢?
元始闭眸,他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头密密麻麻的痛意,睁开双眼,他仍是元始天尊。
是的,他是元始天尊,玉清圣人。
今日,是道争。
是,他与他弟弟的生离。
元始的脸上划过一滴泪,转瞬即逝,恰如他的情感,波动一瞬便被他敛下。
.
“元始这个人,最别扭了。”通天教主冷着脸,回忆总能击垮他,“所以,当时他落泪,是我意料之外。”
“我猜,他也很伤心吧。”
“但,伤心有什么用?他做下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我都不会忘记!”他低眸,“云霄、碧霄、琼霄……我多少弟子啊。”
“截教本来万妖来朝的,结果到最后……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道争,从来都是不死不休。”他抬眼,神色哀戚,“我不会再有哥哥了,我是碧游宫中圣人,我是上清通天,也只是上清通天。”
再没有三清了。
再也没有了……
血与泪,融成了连天的天火,烧不灭的是深埋心底的悔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