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相对沉默着,忽听得外面吵闹的声音。
容禅长眉一颦,拿起长剑,对江桥说:“我出去看看。”
江桥跟了一起出去。
只见营地里一片混乱,号角声响起,角楼上点起求援的烽火。原来是有一队人马奇袭了营地,带兵直接杀进了营地之中。
太子的上京之路并不太平,充满了杀机。
“不好!”容禅皱眉道。
容禅寻来了两匹马,直接上马杀敌打算冲出重围。他一面斩杀着那些围堵在他面前的叛军,一面扯着江桥的马辔头,打算一块冲出包围圈。
叛军势大,许太傅都披上盔甲,执着长刀,斩杀不断围过来的叛军。“保护太子离开!”许太傅吼道。
容禅一夹马腹,马儿高高跃起,跳过了一处燃烧着的马车。数十个忠心于冷太子的死士,随着容禅不断刺破叛军的包围,人数也越来越少。
容禅策马在前,身后跟了一长串追着他的叛军。无数死士自愿留下为其断后,跟在他身边的人逐渐倒下。天色渐黑,刀枪剑戟之声不断,血肉飞溅,叛军追逐着容禅的单骑,逐渐进入了一狭窄的山谷中。
容禅挥刀斩下一意图将其从马上拖下的叛军,又纵马踏过了他的尸骨。他扯住前蹄不断上扬的马儿,对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江桥说:“我太显眼了,你将马儿扔下,先逃吧!咱们分开躲避……”
太子势单力薄,朝中无数人盼着他死。他们已经在妖妃,以及“死而复生”的小皇子上下了太多赌注,这些忠臣良将,怎舍得让一个十八年前就该死掉的“太子”来破坏他们的棋局?
许太傅的担忧没错,太子根基不稳,急需朝中大臣尤其有兵权的武将的支持,否则登位之路充满了荆棘……
容禅话音未落,就觉得刚被夏惜命射中的腹部伤口忽然一阵绞痛。不同于鲜血流失的灵力流失在迅速进行,容禅的脸色逐渐苍白,身体变得沉重。
“掩护太子!”
“殿下您快走!”
“我们为您垫后!”
纷乱中,容禅觉得眼前逐渐发黑。他在虚空中抓了一阵,发觉自己的眼睛竟看不见了。“江桥!”容禅叫了一阵,从马上摔了下来,又被江桥扶了起来。
容禅看不见了,初期心中一片混乱,他只听到周围人窸窸窣窣的声音,似在商议,又似在逃窜。衣甲摩擦之声、刀剑入肉之声错综复杂。唯一清晰的,是一直跟在身后的叛军喊杀声。
难道他们要死在这里?
该死!这姓夏的!他出去后非把他大卸八块不止!被他暗算了。
“小兄弟!你带着殿下走吧!拜托你了!”容禅听到一个声音说,这个声音仿佛听过一次,应该是他的某个死士。
腹中的剧痛越来越强烈,灵力流失也不同以往。容禅觉得身体逐渐乏力,整个身体几乎全压在江桥身上。他的五感变得模糊,不仅看不到了,听力也越来越弱,非常地困倦……他极力坚持着灵台的清明。
“江桥……”容禅的声音也变弱了。
“啊啊!我跟你们拼了!小兄弟,你带殿下走!”容禅模糊中又听到一个死士倒下的声音。
“我在。”江桥说。他把容禅背了起来,似乎要把接近昏迷的容禅带离战场。
“你走……”容禅混混沌沌地说,“你扛不住的,你快走……不用管我,他们杀不了我……”
“别怕,小姐,我带你走。”江桥又把容禅的身体往上提了提,不断躲避着战场中的各种流失和飞刃,绕过地上一具又一具尸体,带着容禅离开。
容禅的意识变得孱弱,他脑中属于冷如画的那一部分记忆反而活跃了起来。在他有气无力地趴在江桥背上时,冷如画的意识接管了他的身体,或者说,与他融合在了一起。
“别管我了……石头……他们要杀的是我……你丢下我跑吧……他们不会杀你的……”冷如画说。
秋石像往常一样笑了笑,憨憨的,他说:“没事的,我能行。”
冷如画环住秋石脖子的胳膊变松了,他中的可能是一种很厉害的毒。他的身体在秋石背上往下滑,却被秋石牢牢地背着。
冷如画开始苦笑,他的脸颊靠在秋石的颈侧,虽然看不见,但是能闻到秋石很安心的气味。“你背不动我的……这样,你也会受伤的……”
“小姐,你忘了吗?我天生力气大。”秋石稳稳地说,他的声线很平和,让人感觉不到他们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而是仿佛漫步在儿时的乡间田埂一般。
“呵呵……”冷如画绝望地冷笑起来,兵败如山倒,即使他这次能侥幸逃脱,他下一次也能躲过这样连续不断的袭击吗?那个位置,太迷人,太危险……何况,他们可能根本躲不过这一次。
叛军仍在背后追击,冷如画身边的死士所剩无几。冷如画几次听到箭矢从耳边擦过的破空声,秋石在艰难地躲避着,几次差点中箭,几次跌倒在尸山血海里。
“把我放下吧……我快坚持不住了……”冷如画说,他的意识快模糊了。
“小姐,您再忍忍,我们,额,我们马上要逃到安全的地方了。您相信我。”秋石说。他平静的声线里掺进一声闷哼,他一个普通人,在战场上状况应该也不怎么好。
“把我放下吧……”冷如画最后的意识模模糊糊地说,“石头,失去那个位置,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跟着我,太危险……呵呵……”
“石头……我原本想以国为聘,让你做我的皇后……但现在,还是我太狂妄了一些……石头,我可能什么都给不了你了……你的夫君,曾富有天下,现在却是个穷光蛋了……”
“石头,你还要我吗……”意识混乱的冷如画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
“我不在意的,小姐。”秋石说。
冷如画仿佛可以想象出秋石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看起来那么坦然又正直,让人可以一眼万年。可惜,他现在看不见秋石的样子。冷如画眼眶酸涩,这随时可以丧命的战场,仿佛成了他们缘分最后的绝唱。他强撑起来身体摸了摸秋石的脸,冷风如刀,冷如画心满意足地说:
“石头,有你这句话,我死也心甘情愿了……你把我交出去……他们会给你奖赏的……你后半辈子无忧,可以拿着这奖赏快乐地活下去……养几个和你一样的孩子……”
“小姐,别怕,我会保护你,你会没事的。”秋石说。
冷如画明显感觉到秋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隐忍,动作也不如之前灵活,变得吃力。他惊慌起来,问:“石头,你怎么样了?你是不是受伤了?你快放下我,逃命吧!我活不久的!”
“我没事,小姐。”秋石咬着牙说,同时他再次把冷如画的身体往上推了推,让他安稳地趴在自己背上。
冷如画后知后觉,秋石肉体凡胎,怎么可能带着他一个人在战场中腾挪自如?但现在他什么都看不见,听也听不清楚,闻似乎也闻不到了。
冷如画颤巍巍地,伸手去摸秋石胸前的衣服,不出意料,摸到了一手腥冷的湿意。
鲜血已经浸透了前襟!
“石头!”冷如画尖叫道。
“我没事……”秋石依然是稳稳地说,但他的声音已经比之前变得微弱。
冷如画摸到了数根插在秋石胸前的箭头。秋石就是这样,冒着箭雨,忍着必死的伤口,来救他的吗?
“你放下我啊!石头!”冷如画要哭出来了。
“我没事……”秋石已经在重复这句话,他的喘息声在变大,脚步也变得迟缓,被冷如画识破之后,他削去了伪装,不能像之前那样灵活地躲闪了。“小姐,我们快到安全的地方了……你再忍忍,我一定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冷如画的热泪流进秋石的脖颈里,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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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到,秋石的身体在慢慢变得冰凉。在秋石失去他之前,他可能要先失去秋石了。
秋石的声音里仿佛隐含着一丝轻快,又有一丝释然。他的脚步沉重,却像是小时候和小姐在田里玩耍完毕,他背着小姐,背后是夕阳,一步一步走回家一样。
身上很痛,很沉重,但是他觉得很开心,很快乐。
他真的非常容易满足。
“小姐,许员外说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我不能拖累你。我原本想了结自己,但是,想到小姐要一个人面对这些危险的事,我就不放心……”
“小姐,我终于在最后面保护了你,小姐,我对你也是有用的,小姐,我想死的时候,也能帮到你。我不能就这样白白地死了……”
“小姐,我现在,很满足……”
秋石的声音逐渐变轻了,他也走不动了,他跪坐在了地上,想强撑着再爬起来,但还是又重重摔下了。
他的身上至少中了五六支箭。
冷如画在无声地流泪。
“小姐……我可能要……走不动了……”秋石再一次想要把冷如画背起来,但还是失败了。冷如画感觉到秋石的身躯逐渐变得冰冷。
“小姐……”秋石抚摸着冷如画流泪的面庞,“我……”
“石头!!!”冷如画的声音惊飞了一阵飞鸟,但战场中的厮杀声仍在继续。
*
这个世界在寸寸皲裂。
随着秋石死亡,这个世界也在崩塌。
在这崩塌的世界碎片中,容禅、江桥等人,看见了这个世界后续的结局。
冷如画侥幸被救。
但因失去了秋石,他性情大变,在之后的政权斗争中,变得阴狠嗜杀,同时记恨起了从小抚养他长大的许太傅。
花了十年时间,这个世界的叛乱终于被平定,冷如画尽数杀掉叛军,登上帝位。
为铲除敌对势力,冷如画使用了很多狠辣手段,屠杀了许多反对他的人。阴狠、恶毒刻入冷如画的骨髓。战争整整持续了十年,席卷了半个圣国,才最终铲除妖妃势力的余孽。但是,圣国人口也消耗过半,田地荒芜、城池废弛,圣国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冷如画性格变得多疑偏激、冰冷无情,为巩固统治,他使用高压手段弹压群臣和奴役百姓。朝中党争纷乱、攻讦频仍。到王朝后期,他开始沉迷道术妖法,企图能够召回秋石的亡魂。
他杀了许多人,其中有坏人,也有好人;有敢于直言的人,也有爱护百姓的人。
又十年,许太傅因进言触怒了冷如画,冷如画夷其三族。
后冷如画因地方藩王发动叛乱,在御驾亲征过程中病死,此后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乱世直接持续了两百年。
人命贱如犬。
冷如画并没有后代,因此对于王朝正统的归属也并无定论。
而与冷如画的前世记忆相比,这一世后半部分的经历大致是相同的,但前半部分,却因江桥他们的介入,稍有不同。
前世,冷如画并未能抗住压力,在许太傅和吕大将军的安排下,娶了多位世家贵女为妻。秋石因此与他离心。
娶妻大大缓解了冷如画前期缺少朝中支援的困境,但是,也在后期,埋下了外戚斗争的根源,朝中划分了多派势力。
冷如画只花了三年便平定了叛乱,登上帝位。但是,秋石早在冷如画离开那一年,就在许太傅的劝说下,于树下自尽。
死的时候,秋石很难过,满怀着对冷如画的思念和悲伤。
三年后,冷如画回去找秋石,只看见了一个早已荒芜的院落,和一个枯冢。
冷如画还是恨起了许太傅。
冷如画死后,冷氏皇族因皇位内斗不断,最终还是导致了天下大乱,血流漂杵,生灵涂炭。
江桥他们并未能改变冷如画和秋石的既定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