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仙羽发出不知所措的鼻音。
“虽然我也想让师尊先去‘人类市场’的，但是我们的旅程中，碰巧就没有遇到其他人类，这能怎么办呢？走一步看一步好啦。”司宁补充说道。
“我知道……”仙羽略带郁闷地说道，“所以我有时在想，这‘鬼市’咱们是非去不可吗？”
“啊？师尊这时后悔了吗？”司宁说道，“如果师尊害怕的话，咱们就不去了。这个当然不是非去不可的场所。师尊不要误会了。”
这不是仙羽想要的结果，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我没后悔。”仙羽说道，“我想过了，其实是这样的，如果我连‘鬼市’都不能去的话，我想我也没法去人类开的‘市场’的吧。因为我其实是害怕一切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嘛。反过来想，其实人比鬼可怕多了。我读过的书中故事里都记录的是‘人骗鬼’，但却没有听说过‘鬼骗人’。所以，我并没有那么害怕，只是在犹豫而已……”
“正是如此啊。”司宁说道，“其实‘妖魔鬼怪’虽然可怕，却很单纯。倒是‘人心丑恶，不可直视’的事情，常有发生。”
（我知道，我也相信了……）
（况且，你还说那些在“妖魔鬼怪”心中，他们其实是人呢。）
想到这一点，仙羽倒是没那么害怕了。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仙羽还是用空出来的手紧抓住了司宁肩膀部分的衣物。
表面上看，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仙羽从司宁怀中掉下去的保险。
但实际上，仙羽这么做，是因为这样做可以让她获得安心感。
虽然仙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紧紧抓住司宁的动作，就仿佛可以将她与他连接起来一般。
“那么……所以现在就去吧。”仙羽忐忑而又好奇地说道，“我也的确想看看第一次遇到并进入的市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那就去啦。”司宁平淡地点了点头，说道，“最后我再说一次，真的没有那么可怕。师尊害怕未知，这一点我是能理解的。但如果真的是很可怕的地方的话，我会带师尊去吗？我会带您去，就说明那里其实没有什么危险啦。至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是对我来说很安全的地方……”
（真的没有危险吗？那么我之前攀爬下山的时候，难道也其实没有什么危险吗？）
尽管对司宁的话感到有些困惑，但仙羽已经开始习惯相信司宁的话、也就没有再多想下去了。
“我信了。”仙羽莞尔一笑，说道，“宁宁真是个可靠的人。”
“师尊能这么说就好了。”司宁稳稳地抱住了仙羽的身体，然后大步走了进去。
那个奇怪的“大门”与真正的“鬼市”之间，其实还差着几十丈的距离呢。
之前司宁与仙羽聊天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宛若夹缝一般的奇妙地方聊天、决定下一步计划的。
正式进入“鬼市”的时候，两人就身处于一个充满声音、喧哗热闹的地方了。
之前仙羽由于聊天分心的缘故、并没有看清楚，直到现在才看清楚了这里的样子。
整体看来，这里其实位于某个宛若“森林”一般的地方。
从进入那个“大门”开始，两人就一直都在“森林”之中、被“森林”包围着前行。
这是因为，整个“鬼市”都被“森林”包裹着。
“森林”就像这个“鬼市”的“围墙”一样，把“鬼市”包在中间。
“说起来……这里和我们之前在雪中看到的‘鬼市’是一个吗？”仙羽小心翼翼地问道，“之前在雪中看到的景象，和现在看到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不是一个吧。”司宁想了想，又再说道，“也不能这么说，也许就是一个。”
“什么意思啊？”仙羽说道，“能不能说明白点，我没听懂哦？”
“就是说……怎么解释才好呢。”司宁思索着说道，“对我来说，若是为完全不知道的人，解释一样熟悉的事物，其实是很难的。师尊能明白这个困境吗？”
“能明白。”仙羽点点头说道，“我大概理解这种困境。”
那些太理所当然地“知道”的事情，一旦试图给外人讲述的话，就不行了。
只有不知道的人，才会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关心什么。
但如果是自以为“知道”的人想给不知道的人讲解的话，就会发现，自己以为的“知道”并不是真的“知道”，而只是一知半解、甚至接近一无所知。
这虽然不值得骄傲，但在生活中是很常见的。
大概，司宁也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吧？
“而且，我也不太确定自己所想、所知的，是不是正确的事情。”司宁说道，“我这么说吧，‘鬼市’并不是‘固定的市场’，而是像‘游商’‘货郎’一样，是要到处‘迁移’的。它们今天在这里，明天就在那里了。昨天我们看到的‘鬼市’，可以说是它们搬迁到这里之前的‘形象’。现在我们看到的‘鬼市’，则是从我们之前看到的地方，搬迁过来的新的一副模样。所以说，可以说是一个，也可以说不是一个，师尊明白我意思了吗？”
“原来如此！”仙羽这才恍然大悟，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这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难解释了。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比较好呢……”
（不过，我又想了想，其实如果知晓原理的话，这种解释也不难想到吧。）
（司宁为什么会想了这么久，才想出这种解释呢？感觉他有点儿笨啊……）
尽管仙羽这么想，不过她倒是没有鄙夷司宁的意思。而且，她也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当时下雪了，没有机会带师尊去那里看热闹。不过，现在可以在这里‘亡羊补牢’，带师尊来这里逛了。”司宁说道，“走了，师尊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就告诉我一声吧。如果我听到了，就会停下来。”
（是这样吗？但如果听你这么一说的话，我会感觉很害羞……）
“我知道了，走吧。”仙羽以猫咪般轻柔的声音回答。
司宁听了仙羽的回答，真的抱着她，就这样进入了“鬼市”。
在司宁踏足“鬼市”的一刹那，世界的模样好像都因此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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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可惜的是，仙羽不记得之前世界的模样。
因此，仙羽只是感觉到周围环境有所改变，却不记得究竟改变了什么。
这真是让人有些遗憾的事情。
不过对立刻被改变后的世界吸引的仙羽来说，这些倒也没有那么值得她在意。
“呜哇……”仙羽发出轻轻的叫喊声。眼前的景象，真是她所未曾见过的世界。
在“鬼市”里，到处都点着各种颜色的“灯”与“灯笼”。
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些常见的颜色，以及混合的颜色，在“鬼市”中的“灯”与“灯笼”中仿佛都能找到。
那些“灯”与“灯笼”的造型，也五花八门。其中有一部分，甚至犹如艺术品般精美绝伦、令人感到赏心悦目。
但无论点上多少盏，仿佛都不会让这里真正明亮起来。
该怎么描述“鬼市”里的环境才好呢？
明明这里有那么多充足到过剩的光源，仙羽却怎么都看不清里面的“商人”与“游客”的外貌。
虽然仙羽的视力并不是特别优异，但她可不觉得看不清楚这些人，是因为她的眼神不好。
仙羽认为，她看不清这里“商人”与“游客”的外貌的原因，是由于每个“人”都是那么“黑”导致的。或者说，与其说“黑”，不如说“虚无”吧？
结果，在“鬼市”里走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仙羽却连一个“人”的模样都无法辨识。
这里有着琳琅满目的光源，映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即使不能说是灯火通明，却也算得上是流光溢彩了。
但是，遍布这里的光线，却好像只能照亮景物、无法照到“人”的脸上，就连“人”的身形，仿佛也只能照出模糊的颜色与轮廓。
这样一来，仙羽就分辨不出来她与司宁之外、任何“人”的模样了。
在仙羽的感觉中，其实就连她和司宁的形貌，也是无法被照亮的。
这里的光线，好像从根本上就不是为了照亮“人”而存在、甚至故意设计成从功能上就无法照亮“人”也说不定。
司宁一直把仙羽抱在怀里，这样的做法固然有些奇怪，但就策略来说却毫无错误。
如果两人不是以这样绝对不会失散的方式联系在一起的话，就缺乏应对突发意外事件的措施了。
若是在“鬼市”中遭遇到“人”流的冲击时被冲散开来，导致两人的距离过远的话，即使是仙羽，也没有能通过视觉辨识找回司宁的自信。
换句话说，这意味着在“鬼市”中，仙羽甚至会连最重要的同伴·司宁都辨认不出来。
（也许司宁有办法辨识彼此吧？）
仙羽想起两人手上的红线，多少安心了一些。
如果不坚信“即使自己认不出司宁，司宁也有办法找回自己”这一信念的话，仙羽就会对在“鬼市”中失散这件事，感到更加恐惧。
仙羽想过要问司宁能否如她想象中一般做到这件事，但最终还是由于某种担忧而没有问出口。
为了消减自己的这份隐忧，仙羽反而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眼前诸多的“货摊”上。